原来我是美强惨[快穿](173)
尚还记得青年初次见到身为白雀的自己、眼底汹涌的厌恶,顾琮体贴地没有叫对方出来赏景,打算再练一套剑法就回去。
卧房的门却主动从内打开。
神色和往日没什么两样,青年冲他伸出手,淡淡:“我们下山。”
他的语气是那样轻松,笃定,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以至于让人升不起任何反驳的心思。
唯有0028冷静吐槽自己想要收剑上前的宿主:“醒醒,他八成是在梦游。”
主角受不愧是主角受,留给反派的印象也太深了点,相同的月夜而已,竟然把人刺激疯了。
“我知道。”牢记原著设定,顾琮同样没把下山的事放在心上,却依然不顾系统的叮嘱,三步并作两步,将手放进青年掌心:
【但我想陪陪他。】
梦游也好,执念也罢,他不想放任席冶一个人,孤零零在这群山中打转。
也正是青年牵着他、袖摆垂落的刹那,毛茸茸的白团子扑棱棱飞出来,啾叽啾叽,落在顾琮左肩。
拖家带口。
顾琮脑中飞快跳出四个大字。
不得不承认,席冶今夜的出行准备很充分,路过小院外茁壮成长的星见草田时,还专门驻足,留下一套防御阵法。
顾琮也不阻止,任由青年做自己想做的事。
根据原著的描写,于席冶而言,流云山自有一层无形的壁障在,顾琮也不确定这壁障是什么模样,总担心对方会一头撞上去,便总快席冶一步,用最原始也最有效的方式,挡在青年身前。
慢慢地,他们离山间小院越来越远,学有小成的顾琮,愈发察觉出奇怪。
往常,那些隐匿于夜色的怪物,再张牙舞爪,再想捣乱,只消席冶轻飘飘一眼,便会四下逃窜躲起来。
可今夜,尽管他的眼睛没有看到,直觉却告诉他,背后有许多东西在跟着自己,或者说跟着席冶,无声无息,偏又真切存在。
最让他不安的是,青年握着自己的指尖,越来越冷,越来越像一块冰。
肩头白雀亦没了声响。
“席冶?”就在他想要回头确认的一瞬,咔嚓,冥冥中,似有什么彻底碎裂,紧接着,熟悉的音色响起:
“别看。”
知晓青年对自己没有杀机后,顾琮向来很听席冶的话。
唯独这次,他弄不清自己在冲动什么,鬼使神差,近乎本能地回过头,瞧见了无数怪物聚集而成的、遮天蔽日的恶心肉瘤,以及被无数双手,无数藤蔓紧紧攀住,向后拉扯的白衣异仙。
本该由青年操纵的儡丝,则反噬般,一根根扎进对方身体,交错出一张巨大的蛛网,浸着鲜红的液体,拼命将他朝山里拽。
唯独与顾琮相连的那根,干干净净,不染尘埃。
圆月高悬,恍惚间,触须、污泥、植物破土般钻出的肉芽……幻象迭起,貌美的异仙似是被同化,露出狰狞可怖的本相来,偏头闪躲顾琮的目光,席冶的身躯再度向后一寸。
——搞砸了。
席冶抿唇,无意识松开自己握着顾琮的手,松开唯一一根能将他拉出结界的本命儡丝。
他只是想尽可能留给对方更多美好的回忆。
……在顾琮的任务结束以前。
但很快,有谁更紧地牵住了他,牵住他渐渐失去人形的手,带着比太阳更灼热的温度,毫无犹豫地,向前。
“又骗我。”
“明明说好了一起下山。”
作者有话说:
八点过小区临时补做核酸,折腾好久,来晚了。
日常比心。
第147章
第百四十七章 花。
一步, 两步……再抬脚的刹那,突兀地,顾琮感到周围无形的空气有了实体,向内, 汹涌地挤压着他, 几乎要将他整个碾碎。
所幸,木石造就的躯壳远比血肉要坚硬, 大脑嗡鸣, 他已然听不清识海里的系统在说些什么,只机械般地想着, 自己要带席冶下山。
五指死死攥住青年冰冷滑腻的手,顾琮鼻尖甚至能嗅到皮肉被腐蚀的焦味,但他心里竟没有丁点害怕, 反而冒出些酸涩的疼来。
原来强如席冶,也会有害怕想要逃避的时候。
一刻不敢松懈, 他咬牙顶着那透明的壁障,像是要冲破一个过分坚韧的泡泡般用力, 终于, 如同被巨型史莱姆吐出的猎物,伴随着“啵”地一声脆响, 包裹着他的重量陡然消失, 顾琮无法自控地腾空,顺着惯性,和小小的白团子一块儿,划出两道优美的抛物线。
也正是这一瞬间的失控, 让屏障里的青年又被拖回去数寸。
可很快, 回过神的顾琮, 便再次紧紧抓住那差点从自己掌心溜走的指尖,将这段时间练习的身法活学活用,堪堪在空中转了个身,结结实实地当了回肉垫。
“嗤啦——”
好似被一张贪婪巨口狠狠咬住,白衣异仙的外袍下摆凭空撕裂,而后,软软跌坠,摔进顾琮怀中。
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席冶?席冶?”焦急地,顾琮唤了两声,却没得到回应。
暖融融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斑驳洒下,他们仍在山中,却明显换了天地。
急着检查青年身上的伤口,顾琮总算肯松开自己麻木僵硬的五指,等抬起时,他才发现,不知何时,衣袖下,他的右手到小臂,早已变回一截坑坑洼洼、嵌着玉石的枯木。
微不可察地,席冶的呼吸慢了半拍。
他其实醒着。
但他有些懊恼,懊恼自己带着记忆重来,竟还没有上次做得好。
最少上一次,顾琮没有看到他最丑陋的样子。
“席冶。”短短片刻的晃神,对方又叫了他的名字,用那焦黑的木头指节,拨开他垂落的发丝。
细密的血洞连同儡丝一道消失无踪,脖颈纤细,除开肤色苍白了些,瞧不出异样,包括衣袍,都完整如初。
偏偏顾琮掌下大片大片晕染开的湿润殷红是那样真实。
正当他准备解开席冶领口,瞧瞧对方有没有什么其他伤时,趴在他怀里的青年忽然动了动。
触电般,顾琮的手向后一缩。
“有没有哪里特别疼?你流了好多血。”压着他的青年身形单薄,轻得像纸,顾琮没敢乱动,声音也跟着放低放软。
被询问的异仙却只是幅度极小地摇摇头。
他看起来没什么力气,一声不吭,别说与顾琮对视,脸都一直低着,好似要把自己悄悄藏起来般。
大概能理解对方在别扭什么,顾琮悬在空中的手,终是落在青年后背,虚虚拍了拍:“我没怕,真的。”
微风轻拂,山中静谧依旧。
“好吧,我承认,是有那么一点点怕,”安慰无效,顾琮决定坦白,“可一想到那是你,好像又没什么所谓。”
“你现在很漂亮,非常漂亮,”大方给出最直球的夸奖,顿了顿,他补充,“当然,刚刚也很美。”
摄人心魄,诡异且震撼。
半响,指尖攥着他衣襟的青年开口,没头没尾,说了下山以后的第一句话:“你觉得我的家人好看吗?”
“……”犹豫两秒,顾琮蹙眉咽下打好腹稿的善意谎言,诚实地晃晃脑袋。
贴着他胸口的青年淡淡:“我和它们是一样的东西。”
都是流云山的“孩子。”
或者说,产物。
所以,当席冶想要逃离,原本受他操控的怪物才会集体暴走,遵循流云山的意志,以牵连彼此的儡丝为媒介,嘶吼着将他留下。
没有人希望他自由。
于是,他永远无法离开。
这便是未觉醒的席冶,最初想锻造本命傀儡的原因:除了陪伴,他还需要一个在关键时刻拉自己一把的人。
但他找不到这样的人。
家人,误闯进来的修士,被他视作同类的沈清疏……一次次期待,一次次失望,他剩下的方法,唯有傀儡。
相同神魂分裂出的半身,总会选择帮他一次。
那时,谁又能想到,天意弄人,在原著作者笔下,他日夜用心血浇灌的傀儡,浇灌的希望,偏偏在功成的那一刻,被所谓主角的拥趸,鸠占鹊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