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偏执帝王一起重生后(192)
从前世开始,他就在幻想。
不过那时他没什么见识,想不到大典究竟是怎么样的。
他想破了脑袋,也勾勒不出高耸通天的祭台,想象不出庄严肃穆的朝臣。
那时他心心念念、盼望着赶快当上皇帝的人,也不是秦昭。
扶容没由来想起秦骛。
秦骛今日称病,没来观礼。
他不想看见扶容满眼星星,却不是对着他。
日光过于猛烈,照在扶容眼前,晕开光影。
扶容忽然想起他和秦骛错过的前世。
那时秦骛吓唬他,说他会摔了印玺,又说他没身份去打点。
而他为了不去秦骛的登基大典,竟然不吃药,还连夜搬去了冷宫。
秦骛后来也是这样登基的吗?
应当不是。
那天可是个坏天气,下了好大的雪,扶容还在冷宫里暗自庆幸自己没去,并且很坏地希望秦骛踩到积雪上,滑一跤。
扶容还是有点记仇的。
这时,林意修碰了碰他的手肘,低声提醒他:“走了。”
“噢。”扶容回过神,跟上队伍。
林意修笑着对他说:“你这回又救驾了,陛下登基了,马上就要晋封一批官员,你的福气来了。”
林意修指的是他和太子殿下掉下山崖,他抱着太子殿下,在山洞里过了一夜的事情。
这也算是救驾。
扶容笑了笑,朝他比了个手势。
林意修道:“你简直是专门救驾的,应当封你一个‘救驾侯’。”
扶容鼓了鼓腮帮子,学着他的模样,小声道:“林公子简直是专门劝别人做官的,应该封一个‘劝官侯’。”
两人相视一笑,和太子殿下的近臣一同,快步跟上帝王的车辇。
此时已然开春,春风吹动扶容的官服衣摆,意气风发。
*
林意修说的不错,太子殿下登基之后,先是召见几个近臣一同,商议事情。
先皇驾崩之后,秦昭便把兴庆殿的方士全部遣散出宫了,兴庆殿也封了起来。
而今重新搬回养居殿。
秦昭端坐在上首,温和敦厚,颇有贤君风范。
“父皇丧仪,朕尚在病中,有劳诸位爱卿多加操劳。”
几位近臣连忙俯身行礼:“臣等不敢。”
秦昭又道:“朕今登基,拟就新政四条,抑方士、重开化、勤耕种、举人才,以求风气一新,细则还须与诸位爱卿共同商定。”
“是。”
先帝留下弊病颇多,所幸朝廷家底还算厚实,正需要秦昭这样的宽厚仁君。
几个人说了一会儿新政的事情,随后,王老太傅起身行礼。
秦昭颔首:“老太傅请说。”
王老太傅道:“陛下登基之初,突发变故,所以册封五皇子为摄政王,以应变故,而今陛下登基,局势已定,朝中不可再留摄政王一职。”
“摄政王当日率兵入宫,射杀禁军十余人,念其事发紧急,可以免于问罪,但也应当削去摄政王一职,另封五皇子为藩王。”
“另外,先帝弥留之际,曾下旨命陛下三月后完婚,三月之期将近,陛下应当早做打算,以慰先帝在天之灵。”
秦昭却道:“摄政王之事,朕自有定夺。至于完婚一事,国家百废待兴,事事需要朕操劳,朕暂无此意,不必再提。”
王老太傅就知道他会这样说,“扑通”一声,就跪下了:“陛下,早在年前,陛下就曾说无意婚事,当日老臣苦苦相劝,今日陛下已然登基,陛下还想不明白吗?”
秦昭起身要扶他,动作顿了一下,却又坐了回去:“老师,你这又是……”
下一刻,殿中近臣都跪下了,除了扶容。
秦昭摆手:“下去,扶容留下。”
“是。”
近臣们都退下了,可是……
扶容回头看了看,小声道:“陛下,他们都没走,在养居殿前面跪下了。”
扶容出去劝他们,却被他们赶回去了,他们说扶容官职小,不用跪,让他回去。
扶容走回殿中,秦昭扶着额头:“罢了,你帮朕研墨,朕就和他们面对面批奏章。”
扶容犹豫了一下:“是。”
扶容在案边坐下,拿起墨锭,给外面的大人们准备软垫。
他看得出来,秦昭好几次想要出去扶人,都按捺住了。
扶容望着秦昭,心想,其实他们很没有道理。
他是说,他和秦昭,很没有道理。
古往今来,皇帝绵延子嗣,都是朝中大事,朝臣们也只是按照规矩办事。
可是……
他一边心疼朝臣们,一边又希望秦昭坚持久一点。
扶容想,快点给他一个结果吧。
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被撕成两半了。
扶容想劝劝秦昭:“陛下,要不然……”
秦昭问他:“你希望朕纳妃?”
扶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才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秦昭没有批阅多少奏章,搁下笔,揉了揉眉心。
朝臣们还跪在外面。
忽然,外面传来惊呼声:“王老太傅?王老太傅!来人呐,王老太傅晕过去了!”
秦昭一听见呼喊声,猛地站起身,大步跨下台阶:“老师?”
扶容抬起头,只来得及看见秦昭飞出去的衣摆。
他想,他已经有结果了。
扶容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养居殿前,朝臣们哭成一片,秦昭扶着王老太傅,连连点头。
扶容却趁着秦昭和他们君臣相得的时候,悄悄离开了。
他甩着衣袖,踢着衣摆,走在宫道上。
他避着人,专门走在偏僻的地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冷宫门前。
忽然,秦骛的声音响起:“扶容,大臣一起罚跪,没带上你?”
他已经收到消息了,而今扶容出现在这里,他也知道结果是什么了。
扶容抬起头,气鼓鼓地对他说:“摄政王,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他们正准备弹劾你呢。”
秦骛笑了一声,低声问:“那你要不要跟我去草原?草原可好玩了,正适合我和你这样的野狼和小兔子。”
第78章 封地
——草原上的野狼和小兔子。
扶容本来是很难过的, 结果听秦骛这样说,没忍住破涕为笑。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比方?
秦骛抬起手,用粗粝的拇指帮他擦掉挂在脸颊上的泪珠:“哭什么?”
扶容推开他的手, 自己用衣袖擦了擦:“我没哭。”
他自己没有感觉,秦骛说了, 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哭了。
而秦骛就站在他面前,看着他越揉越红的眼睛、挂着泪珠的脸颊,光天化日之下,睁着眼睛说瞎话:“没哭,没哭,小兔子的眼睛本来就是红的。”
扶容含着眼泪, 又哭又笑的:“别说了。”
秦骛继续道:“有什么好哭的?他留不住你, 是他没本事, 一个男人, 废物成这样,他还没哭, 你哭什么?”
他又来了, 说别人是“废物”。
扶容微微正经了神色, 小声道:“别说了。”
秦骛却像是想到了什么, 低声道:“连人都护不住,他就是活该,活该他哭死,该让他千刀万剐……”
扶容拍了他一下, 稍稍提高了音量:“秦骛!”
他又不让别人说太子的坏话了。
秦骛回过神,低声道:“没说他, 我说我自己。”
扶容顿了一下, 定定地看着他。
是了, 扶容和秦昭现在的处境,像极了前世他和秦骛的模样。
只不过,秦昭确实是被逼无奈,秦骛却是亲手把扶容给推开的。
他那些话,千刀万剐,是说给前世的自己听的。
扶容回过神,小声道:“好像每个人当上皇帝,都要放弃我。”
秦骛正色道:“扶容,别说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