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开书坊 下(42)
“可是, ”刘参谋提醒蓝老将军, “六王爷是皇上亲封的大将军王,论这个品秩……也比您……”
蓝老将军语塞, 他以往调兵遣将,一向倚重这位刘智囊的主意, 这一次, 刘参谋却站在了陈燧那边,让蓝老将军十分心塞。
“刘景琛,你不知道轻重缓急吗?”蓝老将军低声道,语气又急又重,“万一六王爷在前线有个什么不测, 没有人能担待得起。”
刘参谋却不疾不徐地顶回去:“前线作战, 没有什么六王爷,这是蓝将军您刚强调过的。何况, 属下相信六王爷,此次出兵, 赢面极大。”
说着,刘参谋靠近蓝老将军,一手握着马缰绳, 一边低声密语道:“一旦他得胜归来,蓝将军心里期望的那件事,才有可能成功啊。”
蓝老将军神色一变,眼中似有精光闪过。
刘参谋说得没错,他心中想的那件事,只有陈燧立下了赫赫战功,才有可能成功。
如果他们一直保护着陈燧,把他藏在风吹不着、雨打不着的地方,温室里的花朵是永远无法长成参天大树的。
这就是纠结的地方了,一方面,不想让他出危险,希望他能平安“继位”,另一方面,按照传位顺序,皇上但凡生下个儿子,都不会轮到陈燧,平安“继位”根本就是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不兵行险着,就无法出奇制胜。
蓝老将军在马上坐了半晌,他的那匹跟随多年骏马早通人性,只是不安地顿着马蹄,在原地小幅度地打转,并没有急着出发。
终于,蓝老将军长叹一声,拍了拍骏马的颈侧,翻身下马。
三天后,前线传来战报,陈燧率领的大兆前锋军大败鬼方王精锐部队于海窝子西,与李副将、曹副将的大部队会合,目前,正在押送鬼方王赶回中军大帐的路途中。
蓝老将军精神一振,从虎皮座椅上一跃而起,朗声道:“快,传我的令,快摆酒席替大将军王接风!”
说着,蓝老将军仰天大笑三声,抓起营帐里的酒壶,先自己干了,然后大步走出营帐,对身边笑眉笑眼的刘参谋说道:“老刘,还是你料事如神,走,咱们去迎一迎咱们的大将军王!”
刘景琛答应着,从亲随手中接过披风,给蓝老将军披上:“蓝将军,草原风大,您把衣服穿好。”
蓝老将军系上披风,感慨道:“岁月不饶人啊,想当初,老夫也是能赤膊上阵单挑朔部首领的人,如今不加一件棉披风都不敢出门了。”
“蓝将军,您这话就错了,如今您稳坐中军大帐,自有无数年轻男儿为您赤膊上阵,取敌军首级,比之以前千里单骑,要威风很多呢。”
“老刘,你真会说话。”蓝老将军笑道,接着,抬头高声吩咐亲随,“牵本将军的坐骑来!”
……
蓝老将军带着刘参谋和一干留守将士,来到青海南部的草原上,迎接凯旋而归的陈燧部队前锋军。
经过三天三夜的酣战,前锋军的将士们都疲惫不堪,浴血奋战之后,他们全靠一身铁打的意志力撑着,要押送鬼方王回到中军大帐中,一切才算落定。
这时,蓝老将军的出现,无异于帮他们卸下了重担,他们可以将鬼方王交托给蓝老将军,放心地去休息了。
“爷,我说我们可以抓到鬼方王的吧,嘿嘿!”
蓝弁倒是其中精神头很是旺盛的一个,他头一次参加正面战场的战斗,就与敌方的首领正面交锋,还取得了胜利,这样的运气和战功,使他兴奋不已,身体上的疲惫也被这兴奋给冲散了。
蓝老将军欣慰地看了一眼蓝弁,接着,他将目光移向蓝弁身后,骑在战马上的银甲少年身上。
少年在一众将士的簇拥之下,面容略显稚嫩了些,猛一看去,无法想象是这样一个年纪尚小的人带领着大兆的精锐部队,或许,这也是一种优势,使得鬼方游牧部队对少年所带领的军队屡屡轻忽,因此付出了不可挽回的代价。
然而,再来一次,又有谁能相信,第一次上战场的皇室子弟,本该娇生惯养的小王爷,却展现出了久经沙场的老手才应该具备的战略眼光和胆识呢?
蓝老将军心内感慨一番,拨马迎上陈燧。
陈燧勒住坐骑,翻身下马,在他身后,众将士也纷纷下马。
陈燧走上前来,向蓝老将军汇报了此次海西战役的结果——鬼方王被生擒,精锐部队被全歼,但仍有一支鬼方游牧部在逃。
蓝老将军亦翻身下马,聆听了陈燧的战报,并对他颇多嘉许,将他认作本次出征地头号功臣。
在这一点上,众人没有异议,敬服的目光集中在陈燧身上。
军队里就是这么简单,谁能打出战果,谁能擒住敌方首领,谁就是老大,是大家追随的对象。
接着,陈燧正式将本次的战俘——鬼方王——交接给蓝老将军,由蓝老将军收押看管。
众亲兵们皆是义愤填膺地围观了关押鬼方王的大铁笼子囚车,令大家诧异的是,鬼方王看起来很是普通,并没有三头六臂,就是这个可恶的贼子一直在率部骚扰大兆边疆的百姓,害得他们无法过上平安的日子,更无法和西域通商,一想到此事,众将士不由得牙痒痒。
但是,国有国法,军有军纪,就算大家再怎么想把鬼方王生吞活剥了,也不能动手,必须将他全须全尾地押送回京州——当然,这项丰功伟业,必然也是由陈燧去带队完成的。
押送敌首回京,是一位戎马沙场的军人最大的荣耀,现在,这份荣耀实至名归于大将军王。
然而,陈燧跟蓝老将军汇合并交接完全部军情之后,却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
他要告假。
他要提前回京。
蓝老将军:??
蓝老将军疑惑地看向这个年轻人,显然,三天的急行军和激烈交锋,在陈燧身上留下了显而易见的狼狈痕迹,陈燧脱下铠甲之后,衬在里面的单衣上透出几处血迹,看得蓝老将军心惊肉跳,急忙叫军医给他诊治。
陈燧脱去上衣,往坐榻边一坐,两名军医立刻围上来,查看他身上的伤口,有些地方是被利器挫伤,有些地方是被铠甲摩擦出血泡,经过仔细的检查,军医禀报蓝老将军,并没有严重的外伤,只是一些小的磕碰。
“大将军王千金之体,不似老兵们那般皮糙肉厚,因此看着惊心,其实只是些小伤,敷上药,缠上止血带,休养个几天,也就愈合了。”军医向焦急得原地打转的蓝老将军禀报道。
此时,帐外等信儿的将士们方才觉察到,原来他们的大将军王并非天降铁人,刀枪不入,而仅仅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第一次上战场,还会在战斗中被铠甲磨破皮肤的那种年轻稚嫩。
但是,没有人敢说他年轻稚嫩,就不能担任领导者,有时候,能力和经验不一定成正比,还有一种叫人嫉妒地,叫做天赋的东西。
得知他们的领袖并未有任何险要的伤势,众将士这才松了口气,放心地散去。
蓝老将军也大大地吐出一口浊气,停下了他如同热锅蚂蚁一般焦虑的脚步。
“你也听见了,”蓝老将军面色依然凝重,“军医说,要休养,你告假可以,但是必须原地休息,不能长途跋涉。”
陈燧伸开双臂,让军医给他敷药,凉凉的草药盖住伤处,皮肤表面传来一阵阵刺痛,他微微皱眉,说道:“都是小伤,没什么大碍。今日敷上药,明天就好了。”
“别胡说八道。”蓝老将军不悦道,“你就是仗着自己年轻,精力旺盛,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儿,等你到我这个年纪……”
一旁,蓝弁笑嘻嘻地凑上来:“爷,你披风换上棉芯的了,大家都知道了,不用每次都提这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