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洗尘(72)
“咳咳!”贺时晴呛了口茶,其余人更是憋着笑意,纷纷望向林和犀那边。
百无聊赖的林和犀本还躲在帷帽下偷偷啃着糖炒栗子,毕竟路上的栗子都被贺洗尘没收起来,眼下才从陆未晞那里骗来几颗,当然得快点吃掉,要不然就被贺小花抢走了。
猛地听到“许仙”这个名字时他也有些懵,见其他人都是看好戏的模样,也只能无奈地把栗子囫囵吞了,在众人调侃的眼神中慢慢摘下帷帽,银白的发丝衬得皮肤透明一般,迟疑道:“在下,白娘子……?”
那一头白发在人群中确实惹眼得紧,黑蒙蒙一片望过去只得他的白头和一颗光滑明亮的光头,能不惹眼么?
林和犀郁闷地掰开一颗栗子塞到嘴里,忽听贺洗尘一本正经说道:“不巧,贫僧法海。”
“那我,”贺时晴眼珠子一转,“我是小晴——青!”
蔺百晓忍俊不禁,他早知道苦禅寺里的三个怪胎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却愈来愈觉得他们有趣味得很,想想就算只和他们做个朋友,一辈子也不会无聊。
“在下在下——”口拙的陆未晞抱着拳,踟蹰不定,憋不出一句话。
“未晞,他叫陆未晞。”贺洗尘给他倒了杯茶水,戏谑道,“你也是,说不出来就不要勉强。”
何妨被他们这一通接梗臊得满脸通红,不知如何是好。
“好了啊!”蔺百晓敲了敲桌子,“开玩笑归开玩笑,可别当真了!许公子,你别瞧他们不着调,其实没有恶意。”
贺时晴与林和犀见好就收,一块给何妨掬了个礼:“许仙公子,是我们无状了。我叫林和犀,不叫白娘子。”
“我叫贺时晴,是小花不是小青。”
何妨红着脸回了个礼,支支吾吾说道:“是我有错在先,我……我也不叫许仙,我叫何妨。”
蔺百晓眉头瞬间一跳,还没做出什么动作,便见身边的和尚指了一下他的天鼎穴,瞬间便怂回原位。贺洗尘并不知道何妨的真实身份,只是看这家伙心动坐不住的模样,便能猜出个七七八八——肯定又是哪位江湖高人的后辈。
他却不想打扰现下的和睦相处,也无意探听这位女公子隐瞒的秘密,只喝了一口清茶问道:“是「鬓微霜,又何妨」的何妨?”
“然也。”何妨点头,冁然而笑,“也是「何妨吟啸且徐行」的何妨。”
何妨到底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被一群老狐狸和小狐狸包围,不用其他人套话,三下两下几乎就把自己的所有事情都抖了出来。
“你想去找人?”贺时晴问。
“对,”何妨捏着衣摆道,“不过也不知道找不找得到。”
陆未晞道:“十年时间太长,人海茫茫,你又不知他长相,如何去找?”
何妨也想过这个问题,摇头道:“我只去西湖看看,找不到便罢了……权当是个念想。”
“你这小妮子,孤身在外叫我们如何放心?”蔺百晓话刚出口,便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嘴巴,“哎哟这张嘴怎么就是管不住话!”
何妨顿时明白在场诸位早已看透她的伪装,羞窘地低下头,雪白的长颈慢慢泛起红意。
贺洗尘摆摆手,道:“你一个姑娘家确实要小心一点。江湖险恶,你一路走来没遇到麻烦,也是好运,但切不可掉以轻心。”
他们一行中有太多男人,贸然提出同行,恐难以取信于人。贺洗尘倒也不是沽名钓誉之辈,径直问道:“从这里到临安只差一段水路,你安排好行程了么?”
何妨从包袱中翻出一张凭证:“我打听过了,今晚有一艘画船会驶去临安的永乐港。”
“你看看,这就不懂规矩了吧!”蔺百晓首先啧啧地皱起眉头。
林和犀道:“小何姑娘,我们要是坏人,你拿出这张票证来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何妨却笑道:“家中往来甚多江湖人,我没其它本事,但看人总还是差不离的。几位皆是正派刚正之人,不会害我。”
“小丫头,难不成坏人还会在脸上写「我是坏人」不成?你们也听好咯,江湖险恶,知人知面不知心,一个不慎可能就掉别人套里了!”蔺百晓抹着自己的胡须给几个年轻人传授江湖经验,“江湖中人,哪能没点保命的技巧,今天我便教你们一点独门秘籍,那就是,该怂就得怂,千万别逞一时意气把命给作没了!”
没见他出场才几章,就怂了多少回了?
贺洗尘低笑出声,蔺百晓眼睛一瞪,问道:“宝镜师父,前辈,难不成我说的不对?”
那模样好像他敢说一个不对便要冲上去和他拼命,但依他该怂就怂的性子,可能也只是做做样子。纸做的老虎,只要贺洗尘瞧上他一眼,里头的底气便通通跑光了。
贺洗尘却止住笑意,灰黛色的瞳仁中满是揶揄打趣:“话糙理不糙,这是蔺施主的大智慧,让你们白捡了还不快点谢谢蔺施主!”
蔺百晓难免高兴起来,面上却白了他一眼,拿过何妨的凭证看了看:“倚春楼的画船?小何姑娘,你还真的叫人坑了。”
林和犀噗嗤一声弯腰捧腹大笑出来:“倚春楼?我的妈呀哈哈哈哈!”
“这,这是为何?”何妨不解地问道。
金粉描写的印花凭证散发着淡淡的兰花香气,贺时晴一边摆弄,一边答道:“你不知道倚春楼?倚春楼是江南最大的销金窟,风月之地。”陆未晞显然也有所耳闻,脸上登时浮起红晕。
贺洗尘抿唇笑道:“也无妨,倚春楼不尽是声色犬马,你上了船,便待在房间里,谁敲门也不开,明天天亮下船即可。”
蔺百晓阴阳怪气道:“没想到宝镜师父如此精通此道。”
“耳闻而已。”贺洗尘没有说谎。东亭在时,偶尔会和他说起这些事情,包括楼里的不幸之人,姐儿们的胭脂盒花样,头上金钿银篦浸染的泪水。
何妨脸皮子薄,红着耳根子说道:“要不,我还是等等吧,不赶这么一点时间。”
蔺百晓却贼兮兮地摇了摇头:“且慢,浪费银子做什么?这凭证可没办法退。我想,我想啊,不如咱们也一起去看看倚春楼的风花雪月。”
***
装饰华美的画船停靠在码头上,只剩最后一刻便要启程。远远地走来六个戴着帷帽看不清人脸的船客,只瞧衣着,却是一半富贵一半贫,怪异得很。
蔺百晓大摇大摆地走在前头,衣摆无风自动,颇有几分恣意潇洒的豪情。
船上凤箫声动,笑语盈盈,陆未晞板着一张脸,僵硬地几乎迈不出步伐,反观小白毛和小花姑娘,却是跟进了大观园似的,也不犯怵,这边看看那边瞧瞧,几乎要把船拆了。
贺洗尘笑盈盈地看三个小孩互相拉扯着进了画船厅内,转头与何妨轻声道:“你跟在我身边,莫要害怕。”
或许是受这地方纸醉金迷的影响,蔺百晓有些显露出浪荡的本性,轻佻问道:“宝镜师父,你来这种地方不怕佛祖怪罪么?”
“噫耶,佛祖恐怕还治不了我的罪。”贺洗尘不动如山,说出来的话却不像一个僧人该有的虔诚。
蔺百晓顿了一下,摸着自己的脑袋心想,这和尚还真怪异,似佛非佛,嘴上念着阿弥陀佛,一身内力却有点儿道家的影子,怪哉!
何妨只道:“宝镜师父,你也得好好待在房中,莫要出去,要不然被别人看见了,还以为你破戒了。”
贺洗尘对她的担忧只笑了笑:“清者自清,再说了,我做事,依凭的准据不是别人的指指点点,道听途说。”
何妨抬头与他平和的眼睛对视,讷讷道:“毕竟人言可畏,众口铄金。”
贺洗尘故作烦恼,见小姑娘露出伤心失望的神情,才悠悠说道:“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我对其他人本就没有任何期待,自然不会为他们的指责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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