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为期(97)
她的懂事,不懂事,竟让萧菀青觉得一样心疼心碎。她对着林羡,说不出重话,也不忍心再说重话。
萧菀青拿她没有办法,缱绻地抚过林羡平直的眉骨,温柔道:“睡一会吧,我看着点滴。”
林羡其实一点都舍不得挪开视线,舍不得闭上眼睛不看她失而复得的珍宝。尽管她已经难受地想要就此失去意识。
可她看见萧菀青的忧心的神色,到底还是不忍心继续让她这样担心。她伸手轻轻抓住了萧菀青腰间衣服的一角,像是抓住了什么可以安心的东西,而后,才阖上双眸,乖巧应萧菀青道:“好。”
萧菀青低头看着自己腰间那只带着不安局促的手,眼底,是晦涩难明的翻涌暗波。半晌,她垂下手包握住林羡的手,展开她的五指,与她十指交扣,低低允诺道:“林羡,我不会走的,你别怕。”
像是说给林羡听的,又像是,说给她屈服了的命运听的。
她看见,女孩闭合着双眸轻轻地翕动着,眼角,有泪缓缓地淌出。女孩闭着眼,没有睁开,宛若睡着了一般,手,却是渐渐地扣紧了。
窗外暗蓝的夜空,渐渐地明亮了起来,晨光熹微。
像是囚徒度过了漫长不安的审判期,等到了不可变更的宣判,认了命,死了心一般。萧菀青看着窗外就要明朗了的天色,始终仓皇着的心,在耳边林羡安稳沉重的呼吸声中,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她不无辜,更不冤枉。
她有罪。
因为,她有私心。
她紧握着手中温热的她贪恋的真实,悲哀又甘愿地想,她逃不开,她认了。
如果,真的能给林羡带去一点点快乐,一点点幸福,那她,愿意献祭余生。
不求天长地久,只求,陪到林羡厌倦为止;只求,林羡不怪她耽误年华。
从此,无怨无悔,甘守回忆,了却残生。
作者有话要说: 林羡:嗝……咯咯咯……(啊啊啊啊,不准笑,我可是有女朋友有靠山的人了!)
谢谢夏璟小可爱的长评,谢谢飞天小猪猪小可爱和赵三岁小可爱的超长评论,么么哒~
抱抱夏璟、shi、我是个傲娇、渡边麻友的女朋友小可爱和净尘斋主姐姐。愿所有的错过,都是为了更好的相遇。抱抱你们,幸福一定会来敲门的。
第89章
林羡着实是累了, 她闭上眼睛后不久,就迷迷糊糊地失去了意识。
萧菀青小心翼翼地从林羡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而后取过了护士交给她的酒精和棉球, 轻轻地擦拭着林羡的手心。
第一瓶点滴输完的时候,萧菀青轻手轻脚地试图不吵醒林羡, 悄悄地测一下她的温度。
可她刚刚轻扯林羡的衣领, 林羡就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睛。她有些茫然地看着萧菀青,也不知道清醒了没有, 看着看着, 又傻乎乎地弯了弯眉眼,朝着萧菀青笑。
萧菀青心一下子就软了一片。她一边把温度计递进林羡的肘窝,一边摸了摸她的额角,温声哄她:“没事,我测一下你退烧了没有,你继续睡吧。”
林羡像餍足的乖巧小猫咪一般,嘟了嘟嘴唇, 偏过头,亲了亲萧菀青在她面前的手腕内侧,用额头蹭了两下,而后,没了动静, 又睡过去了。
萧菀青满是倦意的眼眸里,不由地就有了柔和的笑意。
唇角,弧度浅浅。
几分钟后, 她轻巧地抽出了林羡腋窝下的温度计,这次,没有惊动林羡。
38.8c,温度有在慢慢地降下去了。萧菀青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她放下了温度计,看着女孩恬静的睡颜,在心底里嗔怪她:“看起来这么乖,怎么能这么坏。”可双手却诚实地抓握住了林羡那只放在床侧打着点滴的手,爱恋地摩挲着她的虎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包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萧菀青怕影响到林羡,松开了林羡的手,一边取手机,一边往输液室的门口走去。
电话是刘阿姨打来的,询问林羡怎么样了。
萧菀青站在门外,告诉刘阿姨林羡在打点滴,烧有在慢慢地退下去了,让她别担心。
她站在走道上,看见医院已经有稀稀拉拉的人员开始走动了,抬手看了看表,又看了看还在沉睡中的林羡,麻烦刘阿姨道:“阿姨,能麻烦你煮点粥送过来吗?羡羡在睡觉,我不放心走开,又担心她一会睡醒了肚子饿。还有一瓶水没输完,还要一个多小时呢。”
刘阿姨没有推辞,爽快地应下了:“我也正想问问你,要不要送饭过去。粥我煮好了,那我现在就给你们送过去吧。”她眠浅,半夜被林羡吓醒了便无法再入睡了,干脆就没有睡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等着萧菀青和林羡回来。许久过去,都不见她们回来,她猜测她们可能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了,于是就帮她们先准备早饭了。
这其实,不算刘阿姨分内的事了,她能这么热心体贴,萧菀青自是由衷感谢。
半个多小时后,刘阿姨就把粥送过来了。她看着病床上躺着的倔强女孩,欲言又止。想来,到底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不急在这一时。但她还是先给萧菀青打了个预防针道:“小萧,那我先回去了,等你们回来了,我有话想和你说。”萧菀青一直很礼貌亲切,熟了之后,萧菀青说一直叫萧小姐太客气了,让她叫她小萧就好了。几次过后,她见萧菀青是真和气,便也不推辞这个称呼了。
萧菀青眼眸沉静地看了她一眼,垂眸应道:“好。”
刘阿姨叹了口气,又是失落又是解脱的感觉。
这雇主好是真好,不好也是真不好。
刘阿姨走后没有多久,林羡醒了。她出了太多汗,嘴唇和嘴巴里都干得难受。她撑着坐起了身子,刚刚皱了皱眉,想麻烦萧菀青帮她找点水,萧菀青不消她发声,已先她一步,打开了刘阿姨带过来的保温杯,倒出了一杯水递给林羡,温声道:“温的,不烫,”
林羡接过杯盖,大口地吞下了温水,滋润了口舌与喉咙,满足地眉开眼笑。她睡了许久,烧也退了,人精神多了,有了力气打趣萧菀青了。她声音还带着些沙哑和刚刚醒来的慵懒,语气低柔道:“我女朋友好体贴。”
我女朋友……林羡顾自咬嚼着这四个字,薄唇不由越扬越高。
萧菀青闻言,伸手接瓶盖的动作顿了一下,白皙的脸霎时间染上了浅薄的绯红。她微不可觉地咬了下唇,才敛眸装作没有听见这句话,关心问林羡道:“还要喝吗?”
林羡摇了摇头:“不要了。”
萧菀青拧上瓶盖,拎出了保温桶,半带请求地询问她:“饿不饿?喝一点粥好不好?刘阿姨说你昨晚也没吃饭。”
林羡摸了摸肚子,觉得其实好像是有一点饿了。她砸吧了一下嘴,犹豫道:“可我没有刷牙,就吃饭好吗?”
萧菀青看着她认真纠结的小模样,无奈地笑了一下。
她从保温桶里盛出了两小碗粥,一碗半满,一碗不过一点点。她把半满的那碗盛出了先放在一旁的桌上放凉一点,而后自己端着那碗几口就能喝光的粥,启唇抿住了碗口,微微仰头就把那一点粥喝光了。
她舒展了眉眼,对着林羡笑道:“我也没有刷牙。别怕,我们谁也不笑谁,谁也不嫌弃谁。”
林羡顿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看着眼前里面穿着睡衣,外面套着她的外套,面容是显而易见疲惫与憔悴,不负往日光鲜亮丽,仿佛女神回归人间的萧菀青,只觉得,心底里的爱意越发澎湃汹涌了。她半开玩笑半是表白道:“别怕,其实就算我刷牙了,你一直不刷牙,我也不会笑你的。”
萧菀青其实有些洁癖的,不刷牙喝下了那些粥已经是挺难为自己的事情了。听到林羡说的话,她忍不住认真地辩驳:“我不会一直不刷牙的。”说完,她端过另一只碗,取了勺子,自然地舀了一口,递到林羡的唇边。
林羡本还在怔愣萧菀青走偏了关注点,可看到萧菀青低头垂眸为她舀粥,眉目温柔的样子,心思就也跟着偏了。
她张开薄唇,含住了勺子,吞咽下了那一口热粥,眼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柔声问她“烫不烫”的萧菀青,笑弯了眼由衷感慨道:“生病真好,真想一直这……”她话还没有说话,便被萧菀青焦急打断了:“羡羡,不要乱说话。”
林羡合上了唇,闪烁了一下眼眸,目光灼灼地问她:“那我不这么说,我不生病,萧阿姨,你也能对我这么好吗?”
萧菀青手跟着心抖了一下,半晌,她垂下眼睑,复又抬起头,飞快地与林羡灼热的视线交汇了一眼,递上盛着粥的勺子,小幅度地轻轻点了点头。
林羡张嘴含住勺子,心中满是甜蜜,笑逐颜开。
萧菀青帮林羡请了一天的假,挂完点滴,她就载着林羡径直回家了。
回到家中,萧菀青本想让林羡回房间再睡会休息一下的,但林羡觉得自己身上黏糊糊的十分不舒服,非要去洗个澡。
萧菀青拗不过她,只好亲自调好了水温,给林羡规定了时间,让她不能贪图凉快调低温度,也不能洗太久。林羡应得好听,一一答应了。
等林羡进了卫生间洗澡,一直等在一旁的刘阿姨终于找准了时机,拉了萧菀青在客厅沙发上坐下谈话。
她先是和萧菀青寒暄了许久,详细地与萧菀青描述了林羡在她离开的这些日子的表现,包括先前隐瞒不报的摔跤事件,而后,她才慢慢委婉地进入正题:“小萧啊,羡羡其实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但是,懂事的孩子,闹起来才是更可怕的。”她停顿了一下,叹气道:“其实我作为一个外人本来不应该也没资格和你说这些话的,但昨天,她真的吓到我了。”
“要是我昨晚没有半夜起夜听到空调开着的声音觉得有些奇怪,多了个心眼去查看,我真不敢想象,要是到今天早上我才发现会是什么情况。”她想起来,还觉得心有余悸。
萧菀青心下一痛,眼神一黯,只是想象可能发生的情况,她都觉得难以承受。
“你知道昨天你还没来的时候,羡羡和我说什么吗?她和我说,她和你闹矛盾了,让我多担待一点,以后可能还会经常有这种事的发生。”刘阿姨想起来有点心塞,语重心长道:“小萧啊,我坦白和你说,我害怕了,这种事,我担不起责任。我不知道你和羡羡有什么矛盾,但是我知道现在的孩子,不像我那一代人一样苦过来的,她们没经过什么大挫折,遇到一些不如意的事,就容易情绪不稳剑走偏锋。这万一真出点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可怎么办?”
刘阿姨是真的担心,也是真的不忍心看小孩子再这样折腾自己,十分坚决地表示了不愿意继续做下去了。她做人自认厚道,而且考虑到侄女小柯还在萧菀青手下做事,便表示了她还差一点才做满整月,所以不要萧菀青付她整月的工资,给她按天算就好了。
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萧菀青尊敬刘阿姨这样的为人。虽然她们当时也不过是口头大概约定了雇佣时间,但萧菀青还是不仅给足了一月的工资,并且多给了半个月的工资当做是她违约的补偿。
林羡本只想洗个澡的,但她入了水洗去了一身的粘腻之后,忍不住嫌弃起了自己油腻腻的头发,一咬牙,心一横,干脆把头也伸到了花洒底下,一并洗了。
萧菀青中间来催促了一次,林羡乖顺地答应了她会快点的,但到底还是多花费了一些时间。
等她穿着短袖短裤,披了薄款的睡袍,擦着湿漉漉的长发,神清气爽地从卫生间出来,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萧菀青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听见脚步声,侧过头看她,叹了口气,无奈地嗔她:“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呀。”语气里,没有听出责备,反而像是纵容的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