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昏君的黑月光我当定了(163)
……难怪觉得哪里不对劲,刚才发令的人根本不是皇帝啊!
他连忙转身走回来,假装无发生,跪在地上。
而云韶根本没有注意到手底下人的小举动,目光落在宫墙下的宫氏姐弟身上,有些出神,眼神有些复杂。
宫家两姐弟的表现并不相同。
太后脸『色』惨白,攥了了掌心,指甲掐着肉,俏眉倒竖,上去又怒又,而宫鸿波神情惨然灰败,又有些如释重负。
云韶还记得自己刚入宫时,宫鸿波曾经教导过她一段时间,那时她自是小心翼翼伪装……但若非宫鸿波几次为她说话,恐怕她也早就被太后弄死了。
她知道自己位“老师”不是叛贼,亦是有治国之才一片丹心,自小读的是圣贤之书学的是礼义文章,本该成为国之肱骨。本来,她也很乐意有么一位臣子。
可惜……
有个当太后的姐姐也并非好事。
有那么一瞬间,宫鸿波与皇帝同时对裴翦裴阙两兄妹产生过油然的羡慕,斗嘴打趣,也相互扶持守护,也许这就是普通亲人的相处。
云韶曾经被亲情桎梏,一瞬,竟与宫鸿波有了几分感同身受。
她低下头,对上宫鸿波的目光,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老师,你还是不够狠心。”
只有斩断一切,才能做到自己想做的情。
她慢慢攥紧了掌心。
裴翦在下面喊:“陛下,要怎么处置这几个叛……”他猛地想到现在皇帝还没有表态,宫家虽然聚在城墙下很可疑,但他们也根本没有入宫啊。
是场没有开头的宫变。
于是裴翦顿了一下,连忙改口:“几个判断失误早上跑到南门底下来的大臣?”
云韶偏头看了眼微莺,重复她刚才的话,“各自回去吧。”
微莺附:“对呀对呀,回家吃饭~!”
士们本以为自己必死,没想到帝王竟不追究,纷纷丢掉兵戈,心悦诚服跪在地上高喊万岁。
高耸城墙底下一片高呼万岁声。
裴翦笑了起来,见皇帝没有下令处置无辜的士兵,总算松了口气。
两人并肩站在城墙上,金『色』的阳光洒下,宫墙照得闪闪发亮。
裴翦仰头望着被朝霞染成浅金的身影,一撩衣摆,屈膝跪下,轻声道:“皇上万岁。”
——
说是回家洗洗睡觉,但裴翦还是很聪明地领会到皇帝的意思,下令把宫鸿波等人控制起来。而太后淑妃婕妤三位,则是被再次送入宫中。
轿子里,淑妃面若死灰,双手攥住袖子,深蹙娥眉,眼里藏有很深的忧虑。样看显然是失败了……失败的下场,她很明白。
而旁边的宫贝奴仍不知情,天真懵懂地拉着姐姐说镇妖塔与话本的故。
淑妃一路沉默,突然没有忍住,侧身抱住了宫贝奴,眼泪如珠滑落。
宫贝奴:“姐姐?不是吧,我说一个白蛇的故你就哭啦,都是话本上故啦,都怪法海不懂爱!”她拍拍淑妃的后背,“好吧好吧,别哭啦,我再给你讲个大团圆的故吧!”
……
一场笑话般的宫变在无声无息中结束,除开裴翦等当人外,甚至没有几个人知道,偶尔有人说到大人们带兵聚众转圈,大家也只当流言飘过。
春暖花开,盛京城里挤满了年轻的学子。
一切都欣欣向荣,充满朝。
微莺熬了一整夜,精神有些不济。等到中午,她吃了绿蜡奉上来的茶点,坐在树影里的紫檀椅上,闭目养神。
绿蜡轻手轻脚把碟子收走,抬眸看眼安静伏在椅子上的少女,忍不住弯弯嘴角。
走到门口时,她撞见一个人,登时瞪大眼睛:“皇后娘娘?”
越清辉瞥见午睡的少女,手指放在唇边,“嘘,下去吧。”
绿蜡恭恭敬敬行礼后离开。越清辉步入小院,坐在微莺的身旁,撑头看着睡着的人,嘴角微微翘起,过了会,她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微莺一觉睡得很沉,二十点融合度,让她从前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往流水般从眼前拂过,除开阴郁沉默的少女,回忆里还多了一个人。
第104章
“生生!我练完字啦!”
“生生!嘿嘿嘿我抓了一条『毛』『毛』虫!”
“生生, 你怎么又在睡觉啊,你将来可是要辅佐我的人,怎么这么懒?快起来快起来。”
嘈杂的声音像虫子一样挤进她的耳朵, 微莺忍不住皱起眉, 心道,所以自己最讨厌熊孩子了, 真的巨烦。
她没有睁开眼, 像拍蚊子一样, 啪地一掌扇过去。
“啪!”
清脆一声响。
世界清静了片刻, 而后是更加吵的叫嚣——
“生你居然打我!我要告诉、告诉越生去, 我可是未来的皇帝, 你居然敢打我!?”
微莺捂住耳朵,被吵得不胜其烦, 终于不耐烦地睁开眼睛。
入目是爬满藤架的翠绿葡萄叶, 肥大的叶子舒展身体,阳光自缝隙落下,洒满一身。
似是一个普通的午后, 她在躺椅上小憩, 被熊孩子吵得被迫睁眼,对上一双熟悉的深黑眼眸。
微莺怔了片刻, 与藏在葡萄架后的少女对视,随后, 少女脑袋缩了去,消失在嫩绿的草木后,而微莺的眼前,凑过来一张大脸。
“生,你又在看什么?”
对面的声音很不满。
微莺身子往后倾, 拉开距离,才看清眼前的熊孩子,说是孩子,其实看上去年纪已经到了少年,十二三岁的模样,也和云韶一样有深而黑的眉眼,笔挺鼻梁,薄薄嘴唇抿着,总透出一丝不悦阴郁的气息。
下一秒,少年说的话立马就把这丝阴郁深沉给驱到九霄云外,“哇你敢打我!等我当了皇帝一定要下次罚你,杖责你、罚你俸禄!”
微莺看着,慢慢眯起眼睛 ,“当皇帝?”
“对啊!”少年骄傲地挺起胸膛,“我可是真龙血脉,以后一定是我当皇帝,娘都告诉我啦。”
门外响起敲门声。
少年眼睛一亮,快跑过去开门:“娘!”
微莺从藤架走出,沉默地注视走进来的女人,女人穿着宫女的服饰,相貌带着异域风情,只是薄唇微抿,显得有些刻薄——是她在宫中有过一面之缘的西太后。
西太后一来,就抱住了少年,心疼地左右打量,似是很宝贝。
微莺又往后看,葡萄藤架后的少女悄悄探出一个脑袋,望向母子相拥的这幕,眼神难掩羡慕。
母亲带着兄长从她身边经过,一眼都不肯看她。
微莺心疼了一下,转身往少女走去。
云韶注意到她过来,睁大了眼睛,愣在了原地。
微莺『摸』『摸』她的脑袋,弯下身子,注视着少女半晌。
眼前的云韶比从前梦里的小豆丁要大了许多,介于女孩与少女之间,脸上有淡淡水蜜桃一样青涩的绒『毛』。她无措地站着,噙满泪的眼睛微微睁着,羽『毛』般的睫『毛』眨了眨。
微莺问:“怎么不过去呢?陛下。”
梦里的云韶仰头看着她,黑眸蒙上水雾,显得柔软又干净。
她绞着袖子,轻声说:“娘不喜欢我,哥哥也不喜欢我……大家都不喜欢我。”
微莺笑了笑,“傻孩子,生喜欢你呀。”
——
而在现实中,云韶注视着自己的母后,也同样想起那个阳光和煦的午后。
“生喜欢你呀。”
那句话或许只是先生一时心软,她知道生惯常温柔。
每次想起,还是觉得春风拂面、春暖花开、阳光正好,只要能再得到这样一句话,她宁愿割舍掉一切。
她坐在佛堂,四周金塑佛像将她围在一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她抬起头,檀香袅袅中,金刚怒目、菩萨低眉,似乎看清她一生罪孽,身上血腥。
西太后身子微微发抖,摩挲腕上佛珠,不停骂:“疯子、疯子,你这个疯子,你怎么还不去死?怎么还不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