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九暖阳(34)
空气中很压抑。陈靖东想不到他哥会主动把自己并不那么光彩的一面暴露出来说给自己听：“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你说呢？”陈靖西无奈的笑：“你这个傻子啊。小坤看你的眼神炽烈的挡都挡不住，就跟当年小A看我一样。东子你别怪我阴暗卑鄙，早在小坤被他爸接走之前我就觉得你俩关系有点不对劲了。我怕出事，妈让我去你家送东西，我还去你床头柜翻的。”
“翻什么？”陈靖东傻乎乎的追问。问出口后才在他哥意味深长的眼光中顿悟，顷刻间红了一张老脸，徒劳的解释着：“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不要脸的事儿！”
“不是就好。”陈靖西把烟蒂在阳台上按熄，跺了跺脚：“这些日子我也想明白了。我当时顶不住压力跟小A分了，我不能把我的标准压在你头上，逼着你相亲，去过大众认可接受的日子。东子，你的事儿我不想多管了。我信你说的，你有分寸就好。有一点，不管怎么样，你得记住小坤现在未成年。真有那份心思，等几年。万一，”陈靖西犹豫了下，伸手拍了拍自家弟弟的肩膀：“我只是不想你以后的路太难走。一家人，自私是可以理解的对吗？”
“我不会的。”陈靖东更像是讲个自己听：“他就是个小孩，一直过得不容易。过两年见的多了，就好了。”
心底里有个很小很小的声音在说：那你呢？你怎么办？陈靖东？过几年你也能放下吗？
……………………………………………………
“哥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方坤在他眼前挥着手。
两人打了车回家，刚刚下了网约车往小区里面走。
方坤干脆倒着走，两只手抄在口袋里，步履轻盈，像只新生蓬勃的小鹿仔，懵懂而迷人。
“没什么，喝酒有点犯困。”陈靖东不太敢直视他，揉了揉眼睛。
少年哦了一声：“你跟大叔叔两人在阳台上说什么悄悄话的？就穿件衬衫也不嫌冷。看你冻感冒了谁管你。”
陈靖东没接话，抄在裤袋的右手掌心微微出了汗意。
倒是方坤，心情特别好的样子，也不管他回不回答，顾自说下去：“你要真感冒了，还不是得我管？唉你说你这么高又这么重，我要扶你都成问题。不行，我得抓紧练肌肉。对了，哥，我好像真的长膘了，你摸摸。”
刚好进了楼梯洞，方坤伸手就去抓男人的大手往自己的腰侧上面按：“我还天天锻炼都能长肉，这是什么——”
陈靖东猛的一下子抽回手去，隔着一层衣服，那只手都火烧火燎的：“没，没胖。”
他动作太大，把方坤吓一跳：“哈！你干嘛？吓死我了！”
“没，”陈靖东顾左右而言他：“原来你大叔叔来我们家送吃的，去我房间翻柜子的吧？”
方坤还是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很早以前了，他说你答应给他包好烟的。结果还没找着。我拉开衣柜问他是不是软中华，他又说不是。”
摸出房门钥匙，陈靖东拧开家门：“先去休息一会儿吧，晚上要是不想弄，咱俩就出去吃。你不是一直想去吃万基那家海鲜自助餐吗？”
“不去。”方坤想都不想的摇头，边换鞋边卷袖子：“哥你去躺会儿吧。我来准备晚饭，难得下午没事，你好好睡一觉，晚上咱俩好好庆祝生日！”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小孩眉梢眼角都是喜不自禁，藏都藏不住：“吃完饭有礼物送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信息量大吗？内谁，怀疑陈靖西早看出来的，哈哈哈。
猜猜看，陈靖西说的小A是不是真事儿？
第三十八章
隔着一扇门，外面有放轻的脚步声，洗菜的水流哗哗声，接着又是砧板上切东西的闷响，油烟机的隆隆动静……
陈靖东心烦气躁的翻个身。
他哪里睡得着觉？满心满念都是外面那个小孩。
十六岁，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孩子，他还什么都不懂。
可是陈靖东，他不懂你也不懂吗？你都二十八岁了！一个成年人，不觉得这样的念头很可耻很龌龊吗？
那点酒精将人的情绪恣意放大，带着满满的无力感。
可是喜欢这种事，他该怎么抑制？他可以不去说，永远守着这份底线。可是今天陈靖西能看出来，那明天呢？万一方坤也看出来？万一方坤年少气盛哪天忍不住就说出来了呢？
陈靖西中午说的话又冒出心头。
东子，我相信你的意志力。不过为了你俩好，如果真不打算对抗全世界，想掐了这个念头，就从根源断起吧。明年高中，让小坤去住校，隔开一段距离，时间长了也就淡了。
心里极其的不舒服。陈靖东深呼吸，去对抗那种难熬。
不管承认不承认，陈靖西说得对。方坤不是天生弯的，刚认识那时候小孩是标准直男思维，喜欢郑顺顺，外貌协会，要条顺盘靓的带出去有面子……
是从什么时候串味的呢？
陈靖东有点迷茫，脑子里乱糟糟的。
一会儿是少年在山顶拢着嘴巴大喊陈靖东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不分开！一会儿是俩人去坐摩天轮结果齐刷刷看到小情侣接吻后尴尬又不可言说的氛围，一会儿又是小孩被自己打屁股结果竟然硬了……
身体的亢奋起的突兀。几乎是毫无预兆掀起了火苗，然后就在那点发酵的情绪里一发不可收拾。
男人呻-吟一声，放纵自己侧过身体拉开了裤链。
甜蜜的罪恶放大了听觉和臆想。
他听得到同一屋檐下方坤轻轻哼着的歌，听得到油锅爆了葱姜蒜的滋滋声，听得到少年脚步轻快的去开冰箱，然后是砰的动静，冰箱门开了又关上。
哥你别谈对象行吗？我求你，你别谈行吗？我没别的要求，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我什么都能做，你别给我找嫂子行吗——
陈靖东身体一僵，向后扬起脖颈，凸起的喉结伴着吞咽的动作，性感异常。脑海里的绚烂久久不肯散去，跟着来的是筋酥骨麻的畅快和无法忽略、深深的罪恶感。
胡乱抽了几张纸处理干净，陈靖东做贼样的跳下床，光着脚悄无声息的去自己房间的卫生间“毁尸灭迹”。
抽水马桶里旋转着漩涡，很快带走一切。
陈靖东呆呆站着，脑子一片麻木。
当初李莎说的话他不是不相信，他是掩耳盗铃是恼羞成怒，是被揭破后深深的无力和自责。
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五点半的时候，方坤来敲他的门：“哥？你醒了没？吃饭了。”
陈靖东没什么胃口，中午的饭菜还没消化完，何况他胃里这会儿跟装了石头样的，填充着无地自容的罪恶感。
瞧瞧他下午借酒装疯都干了什么！
“刚醒。洗把脸就来。”
看得出，这桌子菜方坤是花了心思的。
就两个人吃饭，少年没有做很多的菜，六个菜一个汤，菜量也都不大。可是无论是色泽还是气味，都特别诱人，令人心生愉悦只想大快朵颐。
“不错嘛，小寿星手艺真厉害。”陈靖东强打精神笑着表扬他：“不好意思我睡着了，不然可以帮你打打下手。”
方坤不以为意的挥挥手：“不用你。怎么样？好吃吗？”
咽下嘴里的糖醋排骨，陈靖东点头：“好吃，相当好吃。”
少年放心了，眉眼弯弯的去拿酒：“哥咱俩今晚喝红酒吧，一共一瓶，我喝三分之一剩下的给你，行不？其实就跟一瓶啤酒差不多。”
家里没有红酒杯子，陈靖东刚好想到自己随手买的那两个马克杯：“第二个抽屉里有新杯子，冲一冲就能用。你的礼物在车上，我下去拿。”
外面起风了，刮在身上还挺冷。
陈靖东打了个哆嗦，抽了根烟，这才拎着礼物上楼。
“先别给我。”方坤举手做了个stop的手势：“吃完饭换礼物。来来，先干一杯，祝咱俩生日快乐。”
两个傻里傻气的马克杯装着红酒碰了下，陈靖东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就这半杯啊，你不能多喝，红酒后劲儿大。”
方坤点点头，放下酒杯时候嘴唇沾了酒液，越发的鲜艳欲滴：“哥你知道吗？这是我最高兴的一次生日。原来我都不喜欢过生日，庆祝什么呢？那俩人不负责任的把我造出来，然后互相指责着抛开我……不说这个。哥，生日快乐。越长越帅，心想事成！”
少年郑重其事的看着他，脸上泛起浅淡的红晕：“以后生日，咱俩都一起过好不好？”
那声好堵在嗓子眼，艰辛的比登蜀道还要困难。
“你也。”陈靖东清了清嗓子，逆风前行：“方坤生日快乐。从此再也没有命运多舛，学业有成，事事顺意。”
他没法许诺他以后。更别提永远。
陈靖东不过是方坤成长路上的一根拐杖一棵树，供他需要的时候休憩停脚，总有一天，少年翅膀硬了一飞冲天将不再需要任何的外力。
方坤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有点疑惑：“哥？”
“中午那点酒还没散呢，”陈靖东揉揉额头：“原来喝茅台都不上头，今天真是怪了。不会陈靖西弄的假酒吧哈哈。”
“你不是又想起你那个战友了吧。”少年鼓着嘴，一脸风雨欲来。
“哪有的事儿。”男人连忙摆手，端起酒杯跟他喝酒：“方坤，哥很认真的跟你说，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什么的，从来不是。你在我眼里，就是独一无二的，是方坤，是我，兄弟。”陈靖东卡了个壳，若无其事的开玩笑：“真是差辈儿了，明明是你长辈，这不是占你便宜嘛。”
“我从来没拿你当长辈看。”小孩有点脸红，小野猫遇到危险竖起尾巴拱起腰的劲头松懈下来，别扭的嘟囔着：“哥我都不想叫了。”
“真是反了天了！”陈靖东作势削他，心里哪儿舍得，装样子而已：“你想干啥？造反啊！要不我跟你叫哥好了，嗯？坤哥？”
小孩臊的一边哈哈笑一边抓耳朵，小动作分外可爱：“你快别闹了，我都给你叫老了。”
男人跟着笑了一会儿，伸出食指怜惜的摸上少年眉心那个凹下去的小疤：“下次别这样了。”我会心疼。
方坤僵住了，一动不动，乖顺的不行。只是那点水色釉红却从脸上蔓延到耳根再到脖颈，仿佛喝了一整瓶的好酒，醺醺欲醉。
这种状况太危险了，随时有脱轨失控的可能性。
陈靖东心里明明拉起了警报，手指却仿佛有了自主意识，眷恋不去舍不得。
指尖的温热一点点升着温，卷着两人的理智一起向危险的深渊坠去。
“陈靖东。”方坤颤着嗓子，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我……”
不大的声音响如洪钟，瞬间打破魔咒。陈靖东慌乱的缩回手，开口抢断他的话：“快吃饭！吃完饭不是还有生日礼物吗？我都等不及了！”
空气中某种黏腻的、掺了糖又拌了鸩的危险东西被硬生生摁了下去，那些蠢蠢欲动更像是海市蜃楼，惊鸿一瞥却不久长。
吃过饭，陈靖东抢过了洗碗的活计。
明明有热水，可是陈靖东还是开到了冷水档。比起夏天稍显寒凉的水柱冲在手上，拉着理智一点点回归。
懊恼，懊恼到不行。
明明今天才跟陈靖西说过自己有分寸。转眼就要做个背信弃义的小人。陈靖东你原本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