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保镖(28)
翟辰回头瞥一眼:“袁小爱!”
一身红衣的袁小爱,不知何时混了进来,死死从背后抱住持刀者的双手:“我已经跟星主说好了,免去他的天罚!你们不能这样!”尖利的声音穿透全场,然而天罚者们根本无动于衷。
“血祭!”持刀者低吼一声,屈肘用力一击,打在袁小爱身上,挣脱开束缚,转身就要把刀捅进她的心脏。带着劲风的阳伞打过来,“啪”地将人抽开。那人手中的刀咣当当掉在地上,抽搐着吐出两颗带血的牙,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袁小爱坐在原地,足足愣了半晌,看着那无穷无尽往高雨笙身上扑的天罚者,颤抖着抓起了那把水果刀。
闸门轰然打开。几名安保人员冲进来,“砰!”一声巨大的枪响,换来场中接二连三的尖叫,而后迅速安静下来。
一名安保人员站在泳池边,以枪指天:“全都不许动!”
“范队!”翟辰认出了持枪者,正是刑警队长老范。
多名警察都穿着安保人员的制服,快速将现场控制住:“统统抱头蹲下!”
看到有警察在,宾客们顿时有了主心骨,不再乱跑乱窜。那些天罚者也都不动了,有的在地上抱腿哀嚎,有的站在原地呆若木鸡,还有的蹲着抱头但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高雨笙。
翟辰感觉到那几道充满恶意的视线,拉着高雨笙靠墙站稳:“伤到了吗?”
高雨笙面色如常,只是衣服和发型有点乱,摇了摇头:“我没事。”
上下看看,确认雇主没有受伤,翟辰的火气这才冒了上来,看看那些早就埋伏在此的警察,咬着氧气管从牙缝里挤出来:“我说你……”
突然,一名蹲在地上举手等着警察手铐的天罚者恶狠狠地盯着袁小爱:“背叛者!是你泄了秘!”
“我没有泄密!”袁小爱听到这话,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挥着手中的刀就要砍那个说话的人。
“别动!”范队长立时用枪指向袁小爱。
突然,地上蹲着的天罚者们同时暴起,一人直接拼着中枪扑到范队长身上。更多的是悍不畏死地扑向高雨笙。
翟辰一脚踹出去一个,重新挥起遮阳伞。
“砰!”范队长直接开枪打倒了纠缠他的人,再次鸣枪。这一回却没有任何效果,那些天罚者像无脑的丧尸一般,只知道往高雨笙身上扑。
“啊啊啊,不准伤害他!”袁小爱大叫着持刀冲上去,被人推搡一把刀尖拐了个弯,直接戳向了翟辰。
“小心!”高雨笙一惊,一把抓住袁小爱的衣领,将她拽倒在地。
不懂“怜香惜玉”四个字怎么写的高总,用力过猛。袁小爱后脑勺磕到木质地板上,发出一声脆响。
刀尖碰到了翟辰的背包,氧气袋“噗”地一下漏了气。翟辰赶紧猛吸两口,抓住眼前一个瘦小的女人扔进人群里。打保龄球一般将一群人冲倒。警察们迅速扑过来,将这些人重新按倒在地。
“高雨笙!”袁小爱不可置信地躺在地上瞪着他半晌,突然一咕噜爬起来,大叫着用刀抵住了高雨笙的胸口。
“我艹!”翟辰回头看到这一幕,忍不出爆了粗口。
高雨笙原本站在平台墙根,为了躲避她的刀不得不沿着墙向后退。后面两步之外就是台子边缘,非常危险。
“你怎么了?”高雨笙依旧平静如初,脸上的表情跟方才站在台上演讲时没有任何区别。
“你这些天,都是骗我的对不对?”袁小爱红了眼睛,颤颤巍巍地握着刀,“你假装喜欢我,好躲过天罚!”
这姐姐,怎么关键时候突然清醒!翟辰暗叫糟糕,慢慢讲阳伞的头靠过去。
“我一个从业五年的高级经理,为什么接受那么低的薪水给你干活?你那么聪明会不明白吗?我为你花了多少心血啊,你利用了我,却根本不看我一眼,我恨你!”这几天的粉色幻觉,都被脑壳撞地板那一下给“咚”清醒了。
高雨笙将双手背在身后,任由腕表变成腕甲:“所以呢?”
“所以,我向恶魔献上身体,只为了换你去死!哈哈哈哈……”还没笑完,袁小爱就被翟辰一棍子打开了。
于此同时,旁边突然窜出了一个满嘴是血的人,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拖着高雨笙一跃而下。
是方才被打掉牙那个天罚者!
“天赐!”翟辰想也不想地跟着跳了下去。
高雨笙感觉到身体骤然悬空,立时抬手握拳,腕甲上星辰盘快速转动,一只细小带倒钩的金属箭头激射而出,那力道足以洞穿墙壁。而此时,他看到了一跃而下的翟辰,立时张开手指收回,避免将翟辰射个对穿的悲剧。
翟辰一把抓住高雨笙的手,另一只手攀住那临时架起的护网,堪堪止住了下落。而那个天罚者,已经变成一道黑色流星坠下楼去。
高雨笙脸色有些发白,仰头看着翟辰。
“别急,”翟辰紧紧攥着高雨笙的手腕,背后的氧气袋告罄,他不敢耽搁,咬牙直接屈起手臂将高雨笙提到跟自己平齐,拉着他的手搭在自己脖子上,“抱紧我!”
高雨笙立时双手交叉,死死抱住翟辰。
上面范队长已经跳下这个小平台,试图伸手拉拽。
“闪开!”翟辰大喝一声,在空中荡了一下身子,猛地用力,宛如玩单杠的体操运动员,连带着怀中人一起直接翻上了平台。
周围安静了许久,才响起一阵劫后余生的欢呼。
翟辰喘匀了气,低骂一声:“他妈的,全是疯子!大白天的出来杀人!”
“这是邪教的最终献祭,在拜星教遇到灭亡危机的时候,会用明显的方式祭天。”高雨笙还跟翟辰抱在一起没撒手,气息不稳地说。
“呦,这会儿知道怕了,设这么大的局骗天罚者来杀你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翟辰拽着小混蛋的后领把人拉开,准备秋后算账,却发现这家伙脸白得跟纸一样。
“如果不这么做,他们就会一直盯着我,不死不休……”高雨笙倒吸一口气,冷汗顺着线条好看的下巴滴落,看起来可怜极了。
“你怎么了?”翟辰赶紧重新搂住他。
“我恐高。”高雨笙把脸埋在他肩上,声音越来越微弱,似乎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了。
刚才还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高总,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翟辰有些不知所措,愣怔半晌抬手拍拍他的背:“不怕。”
作者有话要说: 邪教危机解除,《天上星》还差最后一章,明天第一卷就可以结束啦~
☆、 天上星(31)
“天上星, 亮晶晶, 永灿烂,长安宁。”
逼仄的硬座火车箱,中间吊着个双面电视,正放着一部当下热播的香港电视剧。古装美人握着一把平安锁,含泪念着上面的诗词, 那是母亲当年把她送人时, 在锁片上刻下的字。明明是美好的祝愿, 却意味着骨肉分离。
“呜呜呜……”约莫只有五六岁的小男孩, 躺在硬座底下, 目光呆滞地看着那不甚清晰的屏幕,努力跟不断翻涌的困意抗争。
“怎么叫小孩子睡地上啊,要着凉的,”胳膊座位的老太太指着他身下那薄薄的旧报纸, 向座椅上那一男一女建议,“让孩子睡椅子, 大人睡地上呗。”
“睡怀里他嫌热的, ”女人笑着说了一句,低头看看眼睛还没闭起来的小孩, 伸出一只脚挡住看电视的视线,用带着口音的话训斥他,“莫看了,快些睡!”
药物的作用,让年幼的高雨笙说不出话来, 没有电视剧分散注意力,很快就睁不开眼了。迷迷糊糊间,听到那男人说:“你去厕所把他衣服换了,那么好的料子,一会儿列车员来要怀疑的。”
等他再醒过来,原本料子柔软的高级童装不知所踪,身上套了个起了球的旧毛衣。脚上的小皮鞋换成了不合脚的布鞋,里面全是沙土,硌得脚底火辣辣地疼。
“快点走!”男人见他醒了,立时放到地上让他自己走。
已经离开了火车,完全陌生的小城镇,从建筑物到人都是脏兮兮黑黢黢的,写满了贫穷与破败。
胃里一阵绞痛,高雨笙不由自主地蹲下去,眼前一阵阵地晕眩。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身体已经饿到了极限,没有力气了。
男人见他耍赖,抬手就要揍,被女人拦了一下。
“莫要打坏了,路还长,”女人从包里掏出一块火车站卖的那种劣质小蛋糕,递给他,“饿了吧,给你吃。吃饱了,我带你去找妈妈。”
孩子抬眼看着那女人,血盆大口旁边有一颗巨大的媒婆痣,肤色枯黄,离得这样近差点把他吓哭了。严格的家教让他很难接受别人给的食物,但现在他也知道,自己是被拐卖了,不吃就得饿死。
接过那块带着黑点的蛋糕,捡着能吃的地方咬一口。一股陈旧腐败食物的气息窜进口腔,让他一阵反胃,直接吐了出来。抬头看到十字路口站着一名穿制服的交警,正在吹着哨指挥交通,他立时顾不上胃疼,大声嘲那边喊:“警察叔叔,救命……”
男人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打得他两耳嗡鸣。之后发生了什么已经不记得了,再醒来已经在农用三轮上,突突突地沿着山路进发。
那是个很远很远的村子,到的时候已经太阳西沉。他被卖给一户没有孩子的人家,男主人是个驼背,媳妇是个骨瘦如柴的女人。
“呜呜呜,我要回家,我要妈妈……”小小的孩子吃了些东西,终于有了力气,开始不停地哭闹。
“别哭了,以后我就是你妈。”女人说着一口本地话,叽里呱啦听不懂,拿了个黑乎乎的毛巾给他擦脸。
驼背进来看看,见孩子浓眉大眼俊极了,满意地嘿嘿笑,同样叽叽呱呱说了一大堆。
点着油灯的黑屋子,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在石头墙上张扬舞爪。眼前的一切仿佛噩梦,两个吃人的妖怪从人贩子手里买了他,正商量着煎炒还是烹炸。小小的高雨笙再也忍不住地,“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头一天女人还会哄哄他,实在哄不住就不管了。他试图逃跑,被驼背抓回来一顿打。两人上地干活,就用绳子把他拴在院子里,扔一个硬馒头。
高雨笙坐在树根上,看着脚边那比石头还硬的食物发呆,小声念着:“妈妈,爸爸,我家住在西城区明山路三十五号,我叫高天赐,我妈妈叫叶蓉,我爸爸叫高……”
“扑棱棱”,蹲在篱笆上的鸡突然飞走,一颗小脑袋从篱笆那边冒出来,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睛看过来。那是个比他大一些的男孩子,白得像爷爷用的那盏薄胎瓷,跟这黄土碎瓦砾的山村格格不入。
小哥哥左右看看,直接翻了进来,蹲下歪头看他,用当地土话说了一句什么,好像是“不哭”之类的。
高雨笙这才发现自己脸上还挂着泪珠子:“哥哥,你放我走好不好?我家不是这里的,我想要妈妈。”
小哥哥微微蹙眉,学着他的话:“妈妈?走?”虽然说得很慢很艰难,但发音异常准确。
高雨笙微微张大了嘴巴,脸上的那颗泪珠顺着下巴滚落,砸在了满是尘土的地面上。
对方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小的鸟蛋,还是热乎的,塞到他的手里,满眼含笑地看着他。
“给我吃的吗?”高雨笙比划了一下往嘴里塞。
“吃……嗯,吃!”小哥哥普通话学得极快,拿过鸟蛋剥开颗,放到他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