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请吃饭的漂亮哥哥(10)
他在裤子上抹去手背上的泪痕,轻声说:“没有他,我不可能变成现在这样。”
舒崇旻拍拍他的肩,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理解他此刻的悲伤。姚友民对他而言或许是父亲般的存在,最后却落得惨死的下场,这事搁谁身上都受不了。
“但是我听说,”舒崇旻犹豫了一下,“姚友民曾经体罚学生时流露出异样情绪,这事你了解吗?”
李辞言脸上闪过厌恶,直白地问:“是不是沈淘说的?”
舒崇旻没有反驳。
李辞言捂住脸,闷声说:“沈淘就是个垃圾,他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姑父打他时我也在场,后来他三番几次暗示我姑父是变态,说姑父打他时状态很亢奋,但我觉得,他分不清什么事亢奋、什么是愤怒。”
他从手中间露出一只眼睛:“如果你问当年的学生,大家都知道,沈淘在学校后墙涂鸦,扬言要杀了姑父全家,后来还因此停课一周。”
舒崇旻奇怪:“他们过节这么深?”
李辞言不语,心情低落地将脸埋进掌心。
第13章 发现
舒崇旻想安慰他几句,奈何口拙,不如不说。看看时间,午休结束,他拍拍李辞言的肩,表示要先去忙了,让他看开些。
在询问之前他就考虑过,就算姚友民有异样,作为家人的李辞言也未必能察觉出。如果真的爱家人,姚友民不会让他们看到那些隐藏的阴暗面。
不过这些都是他的猜测而已,无论从李辞言那得来的信息有价值与否,都要告诉其他组员。
舒崇旻的脚步声远去后,李辞言才从手心里重新抬起头。人逐渐多起来的警局走廊里,他像静止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对面泛黄有裂痕的墙壁。面无表情,不带情绪,整个人像被抽去灵魂一样呈现麻木状态,要不是还没来得及褪去淡红的眼角,谁都不会相信他上一秒还难掩悲恸地哭过。
待又深又窄的走廊里传来铁栅栏合上的声响,他转过头看向声源,嘴角挑起一抹嘲讽的笑。站起身,拉起帽子,双手插进连帽衫的衣兜里,他朝位于尽头的拘留室走去。警局嘈杂,人来人往间,竟没有一个人留意到擦肩而过的少年。
沈淘被单独关押在房里,上午刚被关进来,一时有些接受不了,死都想不通那些东西怎么会被顺到他家花坛里。跟爸妈通过电话,抽抽噎噎说明情况。家里出了这么大事,他们乘最近一班飞机回来,预计明天到。
白色餐盘摆在栅栏旁,一动未动,因为难过,他连中饭都没吃。正当他面朝里躺在铁床上自怜自艾时,铁栅栏有节奏地响了三下。沈淘翘起脑袋回头,看到栅栏外的黑色身影时,惊讶道:“李辞言?”
李辞言侧身背靠到墙上,大半张脸隐在阴影中,不笑时都上翘的嘴唇缓缓掀动:“我来看看你。”
沈淘愕然,第一反应竟然是感动。他蹲警察局的事在镇上应该都传遍了,李辞言是第一个来看他的。
他从床上慢腾腾地坐起身,走到栅栏旁,学着李辞言靠在墙上,然后坐到地板上。
“你姑父一家的惨案,不是我干的,就算以前挺讨厌姚友民这人,也不至于讨厌到杀他全家的地步,李辞言,你相信我。”
沈淘逢人就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不说点什么他自己都要忍不住胡思乱想——
到底是什么时候杀的人?
又是怎么把凶器带回的?
李辞言没说话,只是曲起腿,鞋底反撑在墙上。
“也不知道这帮警察能不能破案,要是凶手栽赃完已经逍遥法外了,我是不是永远要把这锅背下去了,”沈淘叹气,又开始絮絮叨叨,“我这一生没开始呢,感觉就要完蛋了,我还想做中国最强rapper,连‘星光之子’都报名了……”
声音越说越小,沈淘最后停顿了一下,说:“李辞言,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也谢谢你今天来看我。”
“我来看看你……”李辞言总算有所动作,他单膝半跪,抬起脸面对沈淘,“现在有多惨。”
沈淘睁大眼,双手攀住冰冷的栅栏:“你什么意思!”
他记忆中的李辞言,安静,懦弱,低调,就算被欺负也不会说一句话,眼前这个神色阴冷,刻意跑来落尽下石的少年,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李辞言漫不经心地在栏杆上弹了两下。
“叮——叮——”
“沈淘,我这一生只恨三个人,”他笑了笑,“你是第三位。”
……
晚上,会议室里灯火通明,翻书页的声音响成一片。程丞摊开四肢仰躺在办公桌上,面上盖一本棕褐色的教案。舒崇旻故意把一叠杂志重重地放在他耳边,程丞惊吓,挣扎着坐起身:“怎么了?地震了?我在哪?”
“姚老师的教案看完了?里面有什么线索?”舒崇旻不咸不淡地问。
“这个啊,”程丞擦了一把并不存在的口水,摊开教案,上面记满了用黑色水笔写的字,“姚友民是个认真的老师,看了几本后,把我初中落下的知识点都补上了。”
舒崇旻摊开一本青年读物,坐得中规中矩,用红笔圈出目录姚友民投稿的文章,说:“姚友民定期会向文学杂志投稿,文章未透露出任何灰暗思想,有时会写家庭和学校发生的事,只能说家庭美满,工作顺利,很受同学们欢迎。”
“啊——再这样下去,我们能成为除了姚友民的母亲外最了解他的人,可以给他写人物传记了。”曲波抛下手中的报纸,向后仰转了转酸痛的脖子。
经过一整天的资料搜寻,他们看到“姚友民”这三个就想吐。
会议室大门被打开,袁莉莉高叫着冲进来:“累死了累死了,一整天累死老娘了,警官证也不知掉哪去了,差点被当成骗子报警抓起来。”
到柜子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如牛饮一般喝了下去。
舒崇旻把一本证件扔到桌上,凉凉地说:“多亏李辞言帮你捡到了,你压根就没带出门。”
“嗯?我怎么记得放包里了。”袁莉莉用手背擦擦嘴,感到匪夷所思。
“发现了。”
在大家七嘴八舌时,一道冷静的声音突然加入。
众人统统住口,一致将视线投向坐在一堆报纸间的消亡。
程丞从会议桌上爬过去,凑到他脸旁,看向他手里的一份泛黄的旧报纸:“发现什么了?”
肖妄用红色马克笔把新闻版某个角落的标题圈出,把报纸抖开,扬起嘴角:“姚友民的罪证。”
袁莉莉也凑上来,定睛一看——
“女子遭丈夫家暴当众跪下,身上新旧伤痕多达33处”。
袁莉莉倒抽一口凉气:“这个是……”
八年前的瑄城日报,瑄城是姚家夫妇来西镇前的住处。虽然整篇报道用的是化名,模糊不清的照片上关键人物也打了马赛克,但重案组研究了一天的姚友民,就算化成灰他们都认识。
肖妄放下报纸,望向外面的沉沉黑夜。
“如果李秀英身上未发现遭受暴力的痕迹,那这么多年来,姚友民的□□转嫁给了谁……到底是谁要惩罚姚友民?”
他隐隐觉得,姚友民没有摆脱对家暴的依赖,而是很好地隐藏起来。
程丞一手托住下巴,若有所思:“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袁莉莉斜眼瞟他,深深感到这人没救了。
……
夜幕下,肖妄驱车来到沈岘村,在姚友民家后方找到片空地停下。
带上手套,下车,来到屋子的后门处。他打开手电,在四周照了一圈,没有撬门而入的痕迹,窗户完好无损,窗台下,一排鞋靠在墙根处。
肖妄深吸一口气,轻轻叩响后门……
不一会,门从里面被打开,李秀英站在门后,神色紧张地四处张望,见没人后将他拉进来。
厨房里没有灯,漆黑一片,肖妄拿出一粒安眠药给她,李秀英犹豫地接过,下定决心般转过身,放入锅台上早已准备好的牛奶中,接着端起牛奶,悄无声息地穿过狭窄的走道,朝大厅走去。
肖妄跟随其后,手电筒射出笔直的灯光。他将光束照向左边的墙,一副画满红牡丹的墙纸旁,贴了满满的奖状。随便挑出一张细看,上面写着:“恭喜姚灿小朋友在好苗苗幼儿园第四届运动会上获得跑步比赛第二名。”
再看向其他奖状,同样是姚灿在各类比赛或考试中的名次。
手电筒继续向旁边移,突然扫到墙上悬挂的一面圆镜,肖妄心中一惊。镇定下来后细看,镜子里映出一个男人的轮廓,看不清五官。
再往前就是姚友民和李秀英的卧室,楼上传来脚步的走动声,肖妄往上望了一眼,那是姚灿的房间。
肖妄放轻动作,掀起门框上垂下的水晶帘,尽量不发出响声,但无法避免轻微的碰撞。拐进卧室后,他看到姚友民呼吸平稳地躺在靠墙摆放的床上。移开视线,他想,现在还不想闹出动静。
床边有个低矮的柜子,上面是一个水杯,一个相框。照片里,爸爸和妈妈牵着女儿,背景是虚假的草地,非常老旧的一张照片,影楼里拍摄的,三人脸上都洋溢幸福的笑。
房门口水晶帘掀动,李秀英站在那,朝他点点头,表示一切都办好了。肖妄走出去,重新穿过走廊回到厨房。经过灶台时停了一下,调转方向来到炉灶后方,出神地看向平铺了稻草的一小方空间,他清楚,下方隐藏了地道入口。
正要扫除稻草打开时,一只手拍上他的肩膀。肖妄吓了一跳,手电筒落地,不过身体先于思想做出反应,他一把扣住肩上的手,回身旋过他的手臂,挣脱的同时将人按压在灶台上。
月光映照出男人的背影,按住对方肩膀的手使力,肖妄冷声问:“你是谁?”
第14章 手机
被按住的男人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拍拍台面,表示认输:“是我,陆羡浩。”
肖妄万万没想到,连忙松开手,感到抱歉:“对不起,黑灯瞎火的看不清。”
他捡起地上的手电,寻找墙上的开关,问:“你怎么在这?半条命都快吓没了……”
“从隔壁村走回来,经过时看到你下车了,”陆羡浩转了转肩胛骨,旋即反问:“你在这干嘛?破案?”
打开墙上的灯,厨房里亮起来。
肖妄:“看有没有遗漏的线索,案件到现在都不明晰。”
“可听说今早你们抓到了嫌疑人,”陆羡浩在厨房间四处打量,揭开塑料调料瓶的盖子,探身看看里面是什么成分,又转向肖妄,不确定地问:“随便看看可以吧?”
肖妄默认他的行为,说出自己的看法:“那个不是凶手,不可能有那么大力气搬动石磨。”
今早,沈淘抓住他领口时他注意到,小公子外强中干,手上没什么力量。
陆羡浩挨个把调料瓶认个遍,听了他的话后歪头看了会上方,突发奇想:“会不会借助了轮滑等器械,受力减半都是有可能的。”
肖妄倒没想过这种情况,凶手行凶时极有可能借助外力。他决定去地下室查看一番。
看陆羡浩围着锅台转,他问:“你在找什么?”
“从料理台能看出一家人的生活习性,”陆羡浩对他神秘一笑,“职业病而已,不用管我,你先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