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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白深渊6:孤山(7)

作者:DNAX 时间:2018-07-31 21:29 标签:强强 HE 虐文

  “哦,常有的事,到处都是这样的老板。你呢?”埃迪问麦克。
  “我刚结束上一份工作,现在正闲着。”麦克说,“也许我会找份特别点的工作。”
  “比方说呢?”埃迪喝了一口咖啡,被烫得皱起眉,“你会喜欢当警察吗?”
  “警察?”麦克似乎觉得不可思议,又怀疑他看出了什么,毕竟当年安德鲁·凯斯的案子不算小。他和艾伦这个神秘杀手不一样,照片和身份没那么秘密,即使不在同一个城市当警察,埃迪也很有可能接触到案件的详情。
  “是的,你很有正义感,我觉得你会喜欢警察这个职业。”
  “我很喜欢。”
  麦克朝艾伦看了一眼,艾伦对他微微一笑:“我也很喜欢。”
  “我年轻的时候觉得当个警察非常酷。”埃迪说,“当你梦想一件事的时候,你的脑子里总是出现最美好的那一面,在街上抓住一个罪犯,一边给他铐上手铐,一边像电影里那样念米兰达警告。而实际上,我们大多数时候都在和照片、监控和DNA打交道。”
  “那也很酷。”
  “一点也不酷,年轻人。你们喜欢听碎尸案吗?肯定喜欢。”埃迪看了一眼手表,他们还有漫漫长夜要过。麦克觉得他是个怪人,宁愿在一个小咖啡店和两个素不相识的人闲聊也不愿意回旅馆的床上睡个好觉。可艾伦却认为这很正常,埃迪说他没有家人,寂寞可以用工作来填补,不工作的时候就需要找点别的事做。以前他还是独行杀手,一个人度假也会想找人陪伴,只不过对象多半是旅途中邂逅的年轻姑娘。
  “玛丽·迪金斯碎尸案,听说过吗?”
  “有点印象。”
  “你们肯定有印象,她被捕时的宣言每个电视台都放过。在我看来这可以算得上是相当成功的碎尸案了。”
  “可它还是告破了。”艾伦说,“真正成功的杀人应该是永远的悬案,不,应该是根本不存在的案子。”
  “正确,这世上有的是不为人知的杀人案,我想每年几万的失踪人口中就有不少是你说的那种案子。当然还有很多孤家寡人、流浪汉、帮派分子,恐怕连失踪都没人知道。”
  “是不是那个主妇杀了丈夫的案子。”麦克问。
  “没错,就是那个。”
  “是你破的案吗?”
  “不完全是。”埃迪摇了摇头,“是我负责的案子,而且也确实告破了,但那不是我的功劳。”他郑重其事地说。
  “怎么回事?”
  “玛丽·迪金斯身高只有五英尺出头,体重不超过九十磅,是个个子矮小极其瘦弱的女人。当她承认自己杀了丈夫并且碎尸的时候,你很难相信她可以独立完成这项壮举。她的丈夫杰里森六英尺高个,一身坚硬如铁的肌肉。他有严重的躁狂症,经常酗酒,喝醉之后就殴打妻子。他们本来可以有个孩子,玛丽寄希望于这个孩子能给他们带来一些平静喜悦,杰里森也表达过对即将到来的孩子的期待,当然是在他没有犯病而且清醒的时候。结果现实让人失望了。”
  悲剧几乎可以预见。
  “一天晚上,他又打了她,把她推倒在厨房的桌子下面狠狠揍了一顿,把她揍得晕了过去。玛丽醒来后,自己爬到走廊上打电话叫救护车。我们调阅了当时的医疗记录,上面显示她有三处肋骨骨折,还有多处陈旧伤,杰里森的铁拳导致她鼓膜穿孔,听力下降。最可怜的是25周的孩子胎死腹中。”埃迪又喝了一口咖啡,这回没那么烫了,“她会有杀人的念头一点也不奇怪。如果没有怀孕,这甚至不是她被打得最惨的一次。”
  “真可怜。”艾伦说,他对家庭成员间的互相伤害有着难以磨灭的记忆,无论是谁摧毁了谁,谁背叛了谁都让他感到憎恶。但他表现得仍然很平静,没有让自己的情绪暴露在埃迪·菲尔德面前。在埃迪的叙述中,他又忍不住想,如果这个叫玛丽·迪金斯的女人找到他,或是找到一个同样懂行的职业杀手,事情应该会简单得多。世上又多了一个失踪的人,尸体掩埋在渺无人烟的荒山野林,更简单一些的方法是,酒鬼丈夫半夜回家的路上被不知名的凶手一枪毙命,杀人者不知所踪,成了永久的悬案。
  露比常说他们在干的事是“为人们解除烦恼”,如果这个可怜的女人能找到他们——这当然不可能,一个平凡的主妇是不会和职业杀手扯上关系的,而且这种想法很危险,情感不能成为杀人的因素。
  “从医院回来后,她终于下定决心杀了他。但是杰里森酒醒后因为害怕逃走了,警方一直没能找到他。半个月后的一个晚上,他终于又回到了家。他向她道歉,于是玛丽若无其事地放他进来,仿佛早已经忘记丧子之痛,还为他做了一顿晚餐。她一直失眠,长期服用安眠药才能入睡。她把药片混在食物里,让杰里森伴着酒精和药性睡了个安稳觉,然后在半夜用电线勒死了他。”
  “这是他咎由自取。”艾伦说。
  “从个人情感上,我同意你的看法,但从理性和法律上来说,她犯下了重罪。”埃迪说,“你们见过她的照片吗?”
  “我不记得了,也许看过一眼。”
  “她是那种你无论如何无法想象会处理尸体的女人。”
  “你说那是成功的碎尸案是怎么回事?”
  “她几乎把整具尸体变没了。杀了丈夫之后,玛丽异常冷静,也许她一直就是个冷静的女人,而且在她住院的时候杰里森就已经失踪了一阵,加上他的躁狂症和不好相处的个性,早就已经没有亲戚和朋友上门拜访。她把尸体搬进楼上的浴室,在墙壁、地板和天花板贴上薄膜,防止溅到血迹。其实她大可不必这么做,只要把尸体扔得足够远,没人会怀疑是她杀了杰里森。我甚至相信玛丽·迪金斯的碎尸行为仅仅是因为她想这么做,她要让他完完全全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她花了多长时间?”
  “恐怕得有好几个月。”埃迪皱着眉说,“那个叫伯恩德·波兰德斯的电脑工程师被吃了多久才吃完?”
  “十个月。”艾伦回答,他知道这个案子,“也没有全吃完,凶手只吃掉他40磅左右的肉。”
  “你很清楚,我就知道你们会对碎尸案感兴趣。”
  “很多人都感兴趣,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血肉模糊的电影了。”
  “你很像我身边那些平常接触不到尸体,爱看血腥暴力电影,每天会上腐烂网的年轻人。”
  “你认识很多这样的人吗?”
  “也不太多,但有几个就足够让人印象深刻了。”
  “电影毕竟是电影,照片也只是照片。”艾伦冲他笑了笑,“我可不想看到真的尸体。”
  “但愿你永远不要看到。”埃迪说,“总之,玛丽非常有耐心地肢解了尸体,不像那些慌慌张张的家伙,搞得残肢断臂到处都是。她把尸体藏在冰柜,每天只处理一部分,就像处理食物一样,把肉从骨头上刮下来。这是杰里森的手指,这是他的小臂,这是他的老二。”
  “她吃了它们?”
  “当然没有,她把它们剁成碎块,放在绞肉机里绞成肉泥,从厕所冲走,有时也会煮熟之后拿去喂流浪狗。麻烦的是骨头和内脏,尤其是内脏,你想象不到一个人的内脏有多占地方。只有把一个人开膛剖肚之后你才会发现身体的结构多巧妙,就像从盒子里倒出的积木,除非你找到正确的摆放方式,不浪费一点空间,否则它们看起来根本就不可能被放进那么小的盒子里。”
  “你描述得够细致了。”麦克说,“还是说说案子是怎么破的吧。”
  “她给每一次的碎尸都录了像。”
  “什么?”
  “她拍下来。用那种拍录像的微型摄影机,每一个画面都有她和零碎的尸块,这几乎是无法辩驳的罪证。”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难道她原本就是变态杀人狂,丈夫的暴行激发了她内心恐怖恶魔的因子?”艾伦不解地问,他的专注让埃迪谈兴大增。
  “理解一个杀人者的心思到底有多难,如果她不肯亲口告诉你,也许你一辈子都猜不透。”
  “她不是变态杀人狂,也不是被逼疯的精神病患者。她拍下那些镜头就是为了要让人看到她的行为。”麦克说,“她是自首的对吗?”
  “不能算自首,但她把碎尸的录像带寄给了报社。”
  “我想起她被捕时的宣言了。”艾伦忽然说。
  他想起了新闻里那个憔悴瘦弱,眼睛下有着挥之不去的浓重阴影的女人。面对镜头,她的目光流露着一种深受伤害后的坚强。同一个地方不断受伤,又一次次痊愈,漫长而不堪的忍耐使伤口结起硬痂,最终成了刀割也不会疼痛的厚茧。
  “录像带有好几盒,分别寄给不同的报社和电视台。她期望有人能当做大新闻报道或播放出来,可由于录像内容实在过于血腥,最终这些影像只成为警方起诉她的罪证。”
  艾伦想起玛丽·迪金斯被捕的画面倒不是因为这个案子有多轰动,而是因为她在镜头前留下的饱受伤害的模样。就像埃迪说的,她实在不像个会碎尸的女人,不需要杰里森那样的丈夫也可以把她揍得毫无还手之力。可她对着镜头说了一句话:“你可以一直打我,但你总有睡着的时候。”
  “知道我当时的感觉是什么吗?”埃迪缩了缩脖子,似乎感受到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寒意,“不寒而栗。人们都以为她在对死去的杰里森说,以为她疯了,但我觉得不是。她在对所有看到她的施暴者说,在对所有忍受暴力的受害者说,她不过是个平凡普通的女人,却凶残地杀了虐待她的丈夫,花了六个月让那个男人消失在世上,化作这个城市污垢的一部分。是啊,不管醒着的时候多厉害,人总有睡着的时候,如果这算是警告,那真的很有威慑力。”
  “这个世界不缺警告,也永远不缺暴力和恶行。”麦克说。
  埃迪向他看了一眼:“你很像我的一个搭档。”
  “他也说过这样的话?”
  “不,他不太爱说话,他身体力行,警告罪犯,制止暴力。可惜……”埃迪深深地吸了口气,望着手中的咖啡杯,杯子里的咖啡冒着热气。
  麦克和艾伦都没有出声,不想打扰他的沉思。
  片刻之后,埃迪抬起头,微笑着问:“还想听别的故事吗?”


第08章 那个地方
  雪夜中的小镇极其安静,滑雪场关闭后没有多余娱乐可供消遣,餐馆送走最后的客人挨个打烊,路上也不再有车经过。埃迪是个有满腹故事的警官,足够讲上一整晚,可就在这时,一阵红蓝交替的光从咖啡店的玻璃门外扫进来。
  每个人都知道那是警灯,一定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发生。
  “奇怪。”埃迪说,“我在这里住了两天,从没有见过警车夜间巡逻,到底出了什么事?”
  “镇上不需要巡逻吗?”艾伦说,“刚才还有两个不怀好意的混蛋想勾搭单身女孩。”
  “你说得对,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艾伦和麦克想的是另一回事,在这镇上今天确实有件大事,大到恐怕这里的小镇警局根本无法处理。按理说警方应该会上山搜查小屋,可警车停在路边却又有些不寻常。他们都猜不透其中缘由,于是紧跟着走出了咖啡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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