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无名(14)
重点是,这套房子里,没有一样家具。
只有原本该是客厅中央的位置放着一把椅子,椅子对面是一道白墙。
而房子的其他地方,几乎堆满了琳琅满目的物件。
光是钢琴,客厅就有两架。
玄关进来有一处挂着巨大的蝴蝶壁画,壁画下方摆了一排的吉他,张朝看了看,只有两三把是他认得出来的品牌,每把均价大概在一百五十万左右。
吉他旁边放着三架小提琴,依然是张朝没有见过的牌子,只是直觉看着应该价值不菲,至少没比一旁百来万的差到哪里去。
靠着墙角有一个非常宽的展示柜,防尘玻璃里是分门别类的手办和各个系列的盲盒,基本都是限量版,张朝估算了一下,约摸有七八百个,不算很多,但也不少。
到这里他才开始疑惑,照他对费薄林的了解,对方多种乐器都有涉猎是正常的,但费薄林绝不喜欢手办之类的东西,甚至对任何一部动漫不会多看一眼。
房子里的东西初看他还有些耐心和兴趣,多看几样张朝就乏味了——百分之八十都是乐器,不同牌子的,不同材质的,漆面的哑光的限量的联名的纪念版的……费薄林简直是天南海北地搜罗出了一个小型展览馆。对了,还有一个书架,书架上是各种版本的《哈利波特》,不仅有原著,还有刻成光盘的影碟,架子顶层是千奇百怪的飞鸟的倒模。
客厅的地上铺满了东西,但全都放置得井然有序,甚至专门留了一条通往房间的路。
这套房子很明显为了节省空间而拆去了几道非承重墙,张朝路过那面一尘不染的白壁时不免多看了几眼——在这样富丽堂皇的房子里,朴素的白墙未免太过突兀。
但是他没有因为好奇心去探索原因,恪守着职业本分,只往费薄林告诉他的那个房间去。
经过第二架钢琴时,他无意间瞥到钢琴上摆放着的两幅相框。
张朝扫了一眼,正要迈步向前时,忽然顿住脚,往后退了一步,凑到相框前面。
两幅相框,一张是费薄林的高中毕业大合照,还有一张……
张朝:!!!!
天杀的,这不是他家小温伏吗?!
怎么跑到费董的相框里来了?
还穿着校服!
他都没有见过穿校服的温伏,费董的相框里怎么会有!还有后面那个……
等等。
张朝的目光在后面那个人脸上停留了一秒,不,只有半秒。
!!!
这不是费薄林还能是谁?!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张朝屏住呼吸,往后拉远了自己和这两张照片的距离。
合照里两个人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身穿蓝灰相间的校服,背景是公立高中学校特有的白色砖墙。
那时候的费薄林还没有现在让人退避的压迫感,脸上神色更多是一种柔和的笑意,也没戴眼镜,看起来只是一个相貌出众平易近人的邻家哥哥。
温伏则大不相同。
也不知是不是拍照的时候心情不好,镜头里的温伏脸色冷冷的,连眉头都轻轻皱了起来,校服领子拉到最高,恨不得遮住自己下半张脸——不过还好费薄林搭在他肩上的手悄悄伸出一根手指把领子勾下去了一些,镜头才得以照到温伏整张脸。
唯一不变的只有那头乱糟糟的头发,照片里温伏的发顶上还翘着一根呆毛。
张朝转而去看后方的大合照,很快在第一排正中间看到了费薄林。
但却没找到温伏。
张朝来来回回看了两遍,都没看到温伏。
他又转而看向双人合照,确定两个人的班牌都是12级6班后,再看向大合照,依旧没发现温伏的影子。
张朝带着满腔疑惑走到衣帽间,去找左边四个展示柜的东西。
等找到以后,他算是明白为什么费薄林会叫他“找人”“搬走”了。
凭他一个人,根本运不走这些宝贝。
那不是东西,而是三套被买下来的Elie saab当季秋冬刺绣男装高定,和一套Zuhair女款高定配BVLGARI祖母绿高珠。
展示柜这边没有顶灯,张朝只开了靠近地面的壁灯,冷色灯光晕在礼服上,衬托得黑暗中的刺绣金线都泛着碎光。
男装已经按温伏的尺寸全部改过,这一套女装应该是送Stella的顺水人情。微博之夜红毯除了艺人之外,经纪人和其他平台的重要人物也会受邀,到时候这套衣服与珠宝她要自己穿着走红毯也好,或是借给团队里别的女艺人,都足够长脸。
费薄林对Stella很给面子,甚至已经到了十分尊重的地步。
张朝先联系了Stella,告知对方红毯礼服已准备完毕并拍了照片发送过去,随即礼貌询问这四套高定是送往工作室还是造型师亦或者她本人那里。
电话里Stella谈起礼服显然从一开始的愁云不展逐渐变作喜笑颜开,同时还不忘客套:“真是麻烦费董操心,还给我都借了一套衣服。”
张朝微微一笑:“这不是借给您的,是费董买下来送给您的。当然,如果您觉得走完红毯后温伏不会收下男装,可以联系我让我取走。至于送您的那一部分,是费董的心意,希望黛姐您一定不要拒绝,也好让我能跟费董交差。”
这话既给了Stella对温伏三套礼服无法处理的解决方案,又表明了费薄林的立场,还给了Stella一个不再推脱的理由——只要收下礼服,就是帮了他张朝,虽然一听就是面子工作,但确实再没给人回绝的余地。
Stella哈哈一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那我可就收下了。”
张朝打完电话,又安排人来取走礼服和珠宝,最后才松了一口气,又站在钢琴面前观摩那两张合照。
看着看着,他脑海中突然响起费薄林下午在电话里叮嘱的那句话:“你今天什么也没看见。”
张朝脑子里白光一闪,看看合照,又想想费薄林,汗毛立了起来。
原来是在给他打预防针。
张朝提了一口气,后退一步,就差再给他俩拜拜以表心迹,随后快速离开了这里。
-
第二天温伏起床就在忙。
他先是把家里乱扔的衣服收好,该洗的扔进洗衣机,干净的试着叠起来放进衣柜里。叠了几件衣服后发现跟他揉成一团的没什么区别,于是把所有衣服揉成好几团丢进了衣柜。
接着他闲得没事,把桌子都擦了一遍,再把家里所有散乱的乐谱和到处乱放的吉他、吉他盒子、乐谱架以及纸笔电脑打包扔进了书房。
房间门一关,就代表他清理过了,仿佛那些东西会在房间里自我整顿似的。
忙完这一切,温伏发现离饭点还有一个小时。
他坐在地板上发了会儿呆,突然跑进书房把自己以前参加音乐综艺和各种活动以及比赛时获得过的有份量的奖杯挨个挨个拿出来,放到进门玄关处的柜子上,以便待会儿费薄林一进门就可以看到他的成绩。
温伏想了想,又把大学时获得过的证书和奖杯一同摆了出来,甚至还有奖学金的证明书。
原本空空荡荡的柜台一下子填满了一排证书和重视各样的水晶杯。
温伏面无表情地对着自己得过的这些奖杯盯了半晌,一看时间,还没到饭点。
干脆跑去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门口。
这样费薄林一开门就能先看见他,再看见奖杯。
静坐了一会儿,温伏拿起手机,发了条微博。
费薄林此刻正站在自家岛台前,思考是自己做好了面让人送过去,还是直接去温伏的家里煮面。
他始终回避着温伏,害怕对方问他当年的事,他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可温伏在不断试着往他靠近,理智告诉费薄林在想出最好的回应方式前他应该避免跟温伏过多接触,否则提及往事注定难以收场,可一看见温伏的那双漆黑的眼睛他的选择就只剩下了点头。
费薄林对着自己准备了一夜的食材,最终决定还是让张朝帮自己把面送到温伏那里。
正当这时,他的手机响起了震动提醒。
费薄林拿起手机一看,是微博的特别关注发布了新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