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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春(2)

作者:白芥子 时间:2024-07-05 10:26 标签:破镜重圆 狗血

  徐老感叹:“这小子在国外待久了,是越来越不合群了,真不讨人喜欢。”
  梁瑾勉强笑了笑:“那徐老您以后多提点提点他。”
  傅逢朝站在洗手台前,心不在焉地冲着水,听到转角另边传来的人声。
  “我刚好像看到格泰的太子爷,他今天也来参加婚礼了?很少能在这种场合看到他啊。”
  “是吧,那位小梁总可不只是太子爷,人已经正式接班了,就不知道是不是真能撑得起格泰。听说之前新机场建设募资,他一力做主投了四十个亿,虽说也不会亏,但回本少说要二三十年吧,有这个钱做点什么不好,不知道怎么想的。”
  说话声逐渐远去,洗手间里安静下来。
  傅逢朝抬头,看向镜中自己略疲惫的眼,直望进眼底冰封的深潭里。
  梁瑾走出宴会厅,去了走廊尽头的露台上。
  依旧在下雨,他停步檐下,背靠墙放松下来。混了雨水潮腥的空气并不清新,比起宴会厅里的浑浊总要好一些。
  他点了支烟咬在嘴里,抬眼朝前看去。
  雨帘顺檐而下,分割了里外两个世界。
  山庄里四处点了灯,在夜雨下也不免黯淡,尤其他站的这个地方,露台外高大的乔木枝叶层叠,只能透进一点斑驳光亮。
  宴会厅那头传来隐约的乐声,梁瑾阖起眼,辨出其中的大提琴音,放空心神认真听了这一曲。
  直至被踱步而来的脚步声打断。
  他觑眼望去,对上傅逢朝停步看过来的目光。
  傅逢朝没想到会又碰见这个人,乍看到夜雨下闭眼安静靠于墙边的梁瑾,有那么一瞬,他恍惚又以为看到了昔日的爱人。
  若梁玦还在,或许也是现在这副样貌——褪去了少年人的稚嫩,面庞逐渐有了锋锐棱角。
  但梁玦不该是这样。
  当年傅逢朝第一次见到梁玦,是在维也纳的一场音乐沙龙里,梁玦抱着大提琴独奏了一首《春之歌》,惊艳众人,也让他从此沦陷。
  傅逢朝至今记得那时梁玦脸上的神情,一如他胸前波洛领结上的红宝石,闪闪发光。
  他的梁玦是能照亮所有的太阳,而不是阒夜冷雨里,独自沉于阴郁中的这个人。
  看清傅逢朝眼中复杂冷色,梁瑾想着,三十几岁的傅逢朝确实不比当年讨人喜欢。
  梁瑾指间夹着烟,至唇边缓缓吸了一口轻吐出。
  他先开口:“你要不要烟?”


第2章 黑夜凶兽
  傅逢朝和梁瑾的初识是在梁玦的葬礼上。
  车祸身亡不受宠的小儿子,来悼念的多是家中至亲,神情中看不出多少哀戚之色,连他同胞兄长亦如此——那时梁瑾从容有度地待客,将所有安排得井井有条,足够冷静持重,唯独不见对亲弟弟逝去的一点悲恸。
  即便梁玦是因他而死。
  梁瑾与梁玦是孪生兄弟,一模一样的长相,截然不同的个性。
  梁玦是傅逢朝一直爱着的人,而梁瑾,自那场葬礼起,傅逢朝就恨上了他。恨他害死了梁玦,恨他的冷漠和无情。
  这么多年傅逢朝始终不明白,梁玦的兄长和家人为何能凉薄至此,好似梁玦只是一个无足轻重之人,没有了便没有了,无人在意。
  “要烟吗?”梁瑾弹了弹烟灰,再次问。
  傅逢朝双手插兜,没有表情的面庞浸在凉雾里,直视梁瑾的目光冷而沉。
  梁瑾微微耷下眼,又吸了一口烟,沉默下去。
  当年也是这样,傅逢朝问他梁玦是怎么死的,梁瑾回避了傅逢朝的视线,静默之后说“是一场意外”。
  轻飘飘的一句“意外”,似乎就可以将他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没有谁会为了梁玦追究,梁瑾不会,梁家任何人都不会。
  傅逢朝只是一个外人,他没有资格追究。
  傅逢朝瞥向梁瑾手里的烟,那一点火光明灭在他眼底。
  “谢谢,不必了。”
  客套的拒绝更显得疏离。
  梁瑾微怔,脚步声已经远去,落雨淅沥中残留下一点尾音,仿若他的错觉。
  苦涩烟味在嘴里蔓延,梁瑾回忆着傅逢朝最后那一眼里的漠然,重新阖目,任由手里的烟烧至指尖,半晌没动。
  梁瑾回去宴会厅,婚宴已进行过半。
  桌上的餐食早就冷了,梁瑾吃了两口觉得胃不太舒服,索性作罢。
  陶泊跟人喝完酒回来,坐下问他:“你刚去哪了?东西都没怎么吃,全冷了。”
  梁瑾道:“太闷了,去外面透口气。”
  陶泊有点无语:“你还不如别来算了,我一个人来不也一样。”
  梁瑾拿起湿巾擦了擦唇,慢条斯理地“嗯”了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陶泊嘟囔几句便算了,他一贯搞不懂梁瑾在想什么。
  “我一会儿先走,约人晚上去泡吧,你肯定没兴趣,我就不叫你一起了,你别跟爷爷说啊。”
  梁瑾点点头:“随你。”
  陶泊哼着歌拿手机发消息,呼朋唤友地约人。
  梁瑾靠进座椅里,捏着杯酒偶尔抿一口,应付着不时来与他交际寒暄的人。
  陶泊见他心不在焉但游刃有余,对着谁都是三分笑脸恰到好处,有些受不了:“这种场合果然不适合我,幸好有表哥你在。”
  “你刚不还说你一个人来也一样?”梁瑾好笑道。
  陶泊双手合十讨饶。
  “梁家庆幸有你。”
  梁瑾继续倒酒进嘴里,嘴角那抹浅淡笑意无声敛去。
  梁家有他也仅有他,他是长子长孙,必须承担起家族责任,没得选择。
  陶泊是他姑姑的儿子,比他和梁玦小两岁,从小跟梁玦关系最好,脾气相投玩得来,不像他早就习惯了循规蹈矩、一成不变。陶泊不肯进格泰,自己弄了个电竞俱乐部,干得风生水起。如果梁玦还在,大概也能和陶泊一样,不被束缚做喜欢做的事情。
  但没有如果。
  新人来敬酒时,笑容明媚的新娘递了枝花给梁瑾,说是她手捧花中的一枝,拆散了送给现场的单身人士,让梁瑾务必收下。
  陶泊不平抱怨:“我也是单身,为什么不给我?”
  周围人都在笑,这位少爷三天两头和女明星女网红上头条,谁还能没看过他那些风流八卦。
  梁瑾与人道谢,他刚看到傅逢朝也被新郎塞了枝花到手里,便笑纳收下。
  新人们继续去别处敬酒,陶泊看了看梁瑾手中怒放的白玫瑰,问他:“你不会是春心动了,也想谈恋爱了吧?那爷爷肯定很高兴,立马要给你张罗十个八个门当户对的大小姐。”
  花枝在梁瑾手中慢慢转了一圈,他的嗓音平淡如常:“从没想过。”
  傅逢朝只坐了片刻又起身走出了宴会厅,那枝花被他随手插进门边礼宾台上的花瓶里。
  梁瑾的视线停在他指尖落下的那个点,顿了顿。
  婚宴结束前,陶泊先一步离开,梁瑾独自留到最后。
  走出宴会厅时,他也将新娘送的花插进了那只花瓶里。
  开得娇艳的白玫瑰花瓣擦过彼此,沿着瓶口转了个圈停住,枝叶交叠,相映成趣。
  宾客陆续离开,梁瑾去与徐老告辞,停步在门厅处多聊了几句。
  老人虽坐着轮椅但精神矍铄、满面红光,拉着梁瑾说了许多话,让他有空去家里玩,对梁瑾这个稳重又能干的小辈很是喜欢。
  “我那个孙子,要有你一半省心就好了,总算现在结了婚,不知道以后能不能长进些。”老人感叹。
  梁瑾抬眼间,看见自休息室那头出来的傅逢朝,他与新郎走在一块正说着话。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角落里冲出的侍应生模样的人挥着匕首扑向新郎,新郎毫无防备被扎中肩膀,鲜血溅出,痛呼出声后退开。凶徒见一下没刺中要害,发了狠地扑上去接二连三补刀。
  周围惊声四起。
  傅逢朝离新郎最近,在凶徒再次扑过来时抬手帮挡了一下。
  梁瑾眼睁睁地看着,心跳骤提到嗓子眼,下意识想上前,赶来的保安已蜂拥而上将人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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