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钓(51)
杜庭政皱了皱眉,视线转向推门进来的东昆。
东昆见他醒了,立刻上前,抓着护栏克制着激动,低声道:“杜总,人都抓住了,正在审。”
杜庭政闭了一下眼又睁开。
东昆体格健壮,病床周围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
目光从缝隙中探过去,影影绰绰间,能看到蒋屹的身影。
东昆发现他在看蒋屹,自发站直身体,往后站了站,腾出足够的空间来。
蒋屹沉默地跟他对视,搓了搓手指。
杜庭政不知道在打量什么,看了他足够久的时间。
直到蒋屹有点紧张但是装作很淡定地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杜庭政的嗓子不知是受伤了还是久不开口说话的缘故,声音又低又涩,沙哑无比:“蒋屹。”
蒋屹眼睛里闪过一丝遗憾,叹了口气,坐去床边。
东昆似乎、大概看明白了他在遗憾什么。
杜庭政没有失忆,这本该是普天同庆的事情,怎么他好像有点可惜呢?
第36章 祝您早日恢复健康哦
蒋屹往后靠, 把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椅背上。
“还好醒了,”他的声音冷冷淡淡, 下颌也冷冷淡淡,“杜总这么大没受过这种罪,我成了罪魁祸首了。”
东昆把头低了低,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杜庭政看着他,蒋屹伸出手,垂着眼用指腹擦自己其中一个圆润干净的指甲盖。
“你不会游泳。”杜庭政声音没有丝毫生气或者恼怒, 但也毫无笑意,“往水里开。”
东昆心里咯噔一声,不由看向蒋屹。
蒋屹果然不爽极了。
“你在质问我?”他皱眉看了东昆一眼,好像在谴责有其老板必有其员工,收回视线道, “我提前问过你,你说你会水, 我没记错吧?”
东昆连忙解释:“误会了,蒋教授, 杜总的意思是您不会水, 还能舍命把车开进河里,品德太高尚了。”
东昆看向杜庭政,用祈求的眼神。
蒋屹也跟着一起看。
杜庭政沉默半晌, 说:“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病房里安静了几秒钟。
蒋屹愤怒了:“我要不是为了带你逃命, 我会把车开去河里?”
“那水那么脏,我喝了一肚子, 现在还想吐。”
他不端详自己的手指甲了, 变成质问杜庭政:“我就是脑子有病,病在太善良, 太信任你。你是不是脑子也有病?”
“你会水你自己不先游上岸,先把我救上去干什么?”
病房里更静了。
杜庭政注视他片刻说:“你想死。”
蒋屹张了张嘴,盯着他。
护士还在这里,医生等下也要来,东昆生怕他们闹起来,连忙道:“杜总的意思是,不救您的话,您可能会死。”
蒋屹转过脸,不想说话了。
东昆看看他,又看看杜庭政。
等杜庭政说话是不可能的,东昆低声叫蒋屹:“蒋教授?”
蒋屹坐在椅子上,抱着臂,看着别处,一副‘我不会再跟你们废话一个字’的态度。
病房的门打开,陆陆续续进来三名医生,其中一个领头的跟东昆握了手,客气过几句,接过护士的记录本来看。
杜鸿臣和蒋屹齐齐站起身。
杜鸿臣走到医生身边听杜庭政的身体现状,蒋屹则离开位置,推门出去了。
杜庭政余光扫到了他的一点背影。
很快就消失了。
几分钟后,医生陆续离开。
东昆站在床边说自己的猜测,杜鸿臣偶尔插两句嘴。
直到东昆欲言又止,时不时瞟杜鸿臣一眼。
杜鸿臣意识到什么,猛地站起身:“什么意思,我已经说过了,这件事跟我没关系!”
他看向杜庭政,等着他的审判:“大哥?”
杜庭政没看他,只看着东昆:“继续说。”
“大哥!”杜鸿臣拧着眉道,“我没有动机,如果您出了什么意外,我在广州没有支柱了。合作商们排挤我,谁给我做主?再有,大哥有亲生的弟弟,就算要继承家族产业,也轮不到我头上,不如去怀疑杜宜安。”
杜庭政抬手压了一下。
杜鸿臣只好闭上嘴,瞪着东昆。
东昆朝杜庭政低了低头:“存在一定动机,如果您出了事,广州这边的合作商别无选择,只能选择鸿臣少爷。再有,杜家继承家业按长幼和能力排序,宜安少爷年纪还小,轮不到他,二老爷还健在,势必会推亲儿子上位。”
“怎么可能?”杜鸿臣盯着他。
“您是二少爷,宜安少爷是三少爷,杜家只要是本家兄弟,就按照长幼排序,三代以后再迁做旁支,怎么没有可能?”东昆说,“您对朱家婚事未成不满,也是动力之一。”
“简直荒唐!”杜鸿臣拍了一下护栏,因为病床稳固,没发出什么响动。
杜庭政看了东昆一眼,东昆顿了顿,自觉出去了。
东昆推门走出去,看到蒋屹站在门边,便跟他并排站着。
私人疗养院和公立医院不同,走廊上虽然宽敞,但门口没有休息椅。
蒋屹低着头玩手机,不搭理他。
东昆解释道:“他们兄弟在里面谈话,我不好听着。”
蒋屹站着不动,好像在说“关我什么事,跟我解释不着”。
东昆站了片刻,时不时看他一眼,蒋屹坦然任他看。
片刻后,东昆最先按捺不住,唤了他一声,说:“蒋教授,如果不是杜总推您出天窗,又让我们先带您上岸,他真的不会有事。”
蒋屹充耳不闻。
东昆补充道:“这会躺在床上的可能是您,蒋教授。”
蒋屹头也没抬一下:“你休想ABC我,如果不是他,我不会有一点点危险,这会已经平安地在单位上班了。”
“……”东昆被堵地哑口无言。
他觉得蒋屹说的也对。
他是无辜的。
东昆试着说:“可是,昨晚的事情换了别人,杜总一定不会出手救的,他要自保,杜家一群人等着张嘴吃饭。”
“那怪你不给力,”蒋屹说,“怎么不提前预判到会有两波人要堵他,怎么不多带点人手,怎么不给他车上留下两个保镖呢?”
“重要人物不能单独行动,”他总结道,“这应该是安全教育的第一课吧?”
是不是安全教育的第一课不知道,蒋屹结结实实地给东昆上了一课。
东昆沉重地、愧疚地点了点头:“对。”
蒋屹态度好了点。
“人都抓到了,为什么审不出来?”
“拿到的好处多,”东昆说,“或者家人受到了威胁。”
蒋屹点点头,又不说话了。
东昆说:“能找到家人就好办了,是人都有软肋的。”
蒋屹张了张嘴,还是没发表任何意见,又闭上了。
只是看起来有点烦。
东昆也不说话,两人在门边安静地站着。
几分钟后,蒋屹收起手机:“他们说完了吗?”
东昆也不确定。
蒋屹:“你能不能进去帮我拿一下包,外套也拿一下。”
东昆犹豫了一下,敲了两下门,直到里面传出来让进去的回应声,才推开门。
杜庭政和杜鸿臣一个躺着一个坐着,一起望着他。
东昆指了指床边椅子上的搭着的外套:“蒋教授要外套。”
杜庭政默许,东昆进来拿,解释道:“可能走廊里的空调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