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病(54)
但在离开之前,倪雪还是想对蒋冬河好好地道一次别。不管怎么说,是蒋冬河最开始收留他,让他在陌生的城市拥有一个落脚之处,才有了后面发生的一切。
这天下午原本有两节专业选修课,但倪雪在午休过后忽然开始感到头痛,浑身上下十分乏力,大概是因为中午做了个噩梦。
倪雪尝试挣扎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地从温暖的被窝里起身。见状,倪雪干脆地选择放弃,委托彭尧帮忙签到、告知老师布置的任务。
他仰面躺在床上,睁着眼睛,身体虽然稍有不适,意识却逐渐清醒。他记得蒋冬河的课表,蒋冬河今天没有晚课,最后一门下课时间是五点二十,等到那个时候,他就去蒋冬河的教室门口堵人,把蒋冬河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通通告诉他。
倪雪又短暂地睡了一会儿,精神恢复一些,才从卧室挪到客厅,这种时候不想做太复杂的工作,倪雪去互助群随便接了个文献英译中的单子,手指不时在键盘上敲打几下。
这段时间,赵乐简直拿出了当年冲刺高考的尽头,到处跟人打听梁晨淞,试图打听出这人到底为什么针对蒋冬河。人际关系就像一张网,人与人之间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赵乐人脉广,再加上她懂得顺藤摸瓜,一来二去,还真的被她问出了一点眉目,除此之外,她还有意外收获,就连把梁晨淞踢出项目组的证据,她似乎也找到了。
于是她当即拿起手机联系蒋冬河,给人发过去一条微信。
[lelele:蒋冬河,我有一个重大发现!!!你现在在学校吗,方不方便当面聊?]
蒋冬河看着屏幕上的三个感叹号,回复:哈哈,看起来真的是很重大的发现。
[蒋:我在四区。]
[lelele:那我们还是人工湖那里见。]
[蒋:嗯。]
本来蒋冬河还要上一节课,但老师在前一晚在课程群请了病假,蒋冬河得以提前结束一天的课程,向人工湖的方向走去,见到了已经提前在那里等待的赵乐。
见面之后,赵乐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对了蒋冬河,先插播一条题外话,你手里还有咱们组最初版的商业计划书和ppt打印版材料吗?我自己原本有一份,结果不知道落在哪里了……借你的复印一下。”
“我有,但是没放在宿舍里,应该在那间出租房,”蒋冬河想了想,“要不然我回去取一趟?反正离学校近。”
“麻烦你了,我说回正题啊,你知道梁晨淞为什么看你不顺眼吗?”两人向校外走去,路上,赵乐对蒋冬河说,“你还记不记得上学期有个追你的女生,经济学院的,那个女生是梁晨淞前女友,两个人是和平分手,但梁晨淞怀疑女生劈腿。”
“上学期?”蒋冬河回忆了一下,想起来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是军训结束没多久的时候,有一个女生从别人那里要来了他的联系方式,在学校里也频繁地来找他,后来女生询问蒋冬河能否交往,蒋冬河依旧像以前一样,直接地拒绝了对方。
“其实就是件芝麻大点的小事,是梁晨淞这人太闲,没事找事,”赵乐继续讲,“不过呢,打听这件事的时候,我也算有意外收获。除了这件事之外,梁晨淞也真的不是个东西,他不仅脚踏多条船,还是个瓢虫。”
闻言,蒋冬河忍不住皱了皱眉,问道:“确信吗?”
后者的事件严重程度远超前者,如果情况属实,那么绝不仅仅只是把梁晨淞踢出项目组这么简单。
赵乐:“千真万确!我又私下里联系了好几个女生,她们都算是受害人,手里不少证据,我准备之后整理一下,制作一份PDF。如果这些事情真的被公布出来,梁晨淞背处分是一定的,说不定还可以让他被开除。”
两人交谈之间,已经来到了小区。赵乐对这里也算熟门熟路,毕竟是吕弋阳租给倪雪和蒋冬河的房子,在那之前,他们几个朋友也来玩过几次。
赵乐跟着蒋冬河一起乘电梯上楼,蒋冬河说:“我有段时间没回这里了,得仔细找找,你现在客厅里坐着等会儿。”
“嗯,没问题。”
钥匙插进锁孔,蒋冬河打开房门,猝不及防地撞见客厅中的倪雪。
倪雪抬起头,看见蒋冬河,自然也看见了蒋冬河身后的赵乐。
三个人在同一时刻愣住,面面相觑,心思各异,不知过了多久,倪雪和蒋冬河同时开口,问出的话竟也一模一样:“你不是应该还在上课吗?”
“哈哈,倪雪也在啊,这么巧,”赵乐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也觉察得出空气中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赶紧出来打圆场,“我来取一点材料。”
毕竟有其他人在场,倪雪依然维持着表面上的镇定。他打开冰箱,取出一罐汽水递给赵乐:“今天天气挺热的,喝点水吧。”
赵乐笑了笑:“谢啦。”
蒋冬河回到自己的卧室,在书桌前翻找,发现了压在几本教材底下的项目材料。
取完东西之后,赵乐就离开了房间,留下倪雪和蒋冬河两个人。事实上,他们已经有一阵没见过面,蒋冬河原本以为自己会变得心绪平静,结果在看到倪雪的那一刻,曾经刻意压制住的情绪竟成倍翻涌,全部堵在心口,令人无所适从。
其实蒋冬河也明白自己没必要解释什么,却还是开口道:“倪雪……”
没等一句话说完,倪雪直接出声打断:“蒋冬河,你们两个在交往?”
“没有。”蒋冬河蹙起眉头,“你在想什么?”
“就算有,你也不会跟我说吧。”倪雪冷笑一声,“露营那次我就知道她喜欢你,她向你表白那天我也在场,蒋冬河,你把人领回家,如果我不在这,你们还要做什么?”
不要再说了。心里有一个声音正在不断提醒倪雪:倪雪,不要再讲下去了。
可是倪雪发现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他以为那天在冰淇淋店就是他最不冷静的一次,然而直到刚刚看着赵乐和蒋冬河一起出现在这里,他不仅做不到冷静,并且也无法维持理智,情况比他想象中更加糟糕,种种情绪全部化作质问,像一把火,把两人这些日子的刻意躲避烧得一干二净。
额角青筋突突地跳着,蒋冬河捏紧拳头,骨节咔咔作响,他再也听不下去,一把扯住倪雪的衣领。拳头挥过来,倪雪也没躲,双眼紧紧盯着蒋冬河,不肯甘拜下风,倔得要命。
可是想象中的痛感却并没有传来。凸起的指节仅仅擦过倪雪的颧骨。
蒋冬河确实攒足了力气,想狠狠揍倪雪一通,到底还是没下得去手。
蒋冬河开口,嗓音发哑:“倪雪,你的脑子里一天天到底都他妈的在想什么?是,我确实跟赵乐一起去过那家冰淇淋店,我没有答应她的表白,我们依然是普通朋友跟组员的关系,这有什么问题吗?倪雪,你讲话能不能放尊重一点?”
倪雪却没有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蒋冬河,他同样揪住蒋冬河的衣领,没让二人分开,反而进一步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倪雪的声音同样在发抖:“好,蒋冬河,我只问你一件事。除夕那天晚上,你醒着对吧?别扯其他没用的,你只要回答‘醒着’还是‘没醒’,别的回答我不想听。”
“醒着。”蒋冬河说。
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倪雪竟然感到如释重负。
“这么多天,耍我很好玩吗?”
蒋冬河也注视着倪雪,低声说:“倪雪,你未必是喜欢我,也许你只是习惯了依赖我。”
“蒋冬河,你少在这里自作多情。”
倪雪一把扣住蒋冬河的后颈,这一次,不是借着对方装醉装睡时偷吻,也不用拿排练话剧做理由,倪雪什么也没说,又一次吻上蒋冬河的嘴唇。
只是这一次更加直接,比起亲吻,更像是一种宣泄。也不再是嘴唇和嘴唇之间的简单触碰,他毫无章法,趁着蒋冬河毫无防备,撬开对方的牙齿。
不知道是谁的嘴唇被咬破,两个人都尝到了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