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病(43)
就这样,倪雪跟着蒋冬河去了城东南的一处集市。集市开在一条老街上,为了增添春节氛围,每个摊子前都挂着一串灯笼,从远处望过去就是一片深浅不一的红。
倪雪的确没有来过,看哪里都感觉十分新鲜——他出生在晏城,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对这里却依旧算不上有多熟悉,他只了解他接触过的世界,如果没有蒋冬河,他不会见到晏城的另一面,也正是因为有了蒋冬河,连逛集市这种最普通的生活琐事也变得格外有吸引力。
年货无非也就那些东西,吃的喝的用的玩的,一条街上每个摊子大同小异,蒋冬河也懒得再去货比三家——毕竟他很擅长砍价。
倪雪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高中时他只觉得蒋冬河严肃冰冷、不近人情,后来察觉蒋冬河不为人知的善良与柔软,但他从未见到过这么鲜活的蒋冬河。蒋冬河跟商贩老板说的是晏城方言,老一辈人常讲的那种,倪雪不会说,甚至只听得懂一小部分,蒋冬河却语速飞快,和老板聊得有来有回,三两句话就把对方哄得心花怒放,再加上他有一张讨长辈喜欢的英俊面孔,简直无往不利。
等两人绕着集市完完整整地逛了一圈之后,蒋冬河的手里多出两个装得满满当当的塑料袋。蒋父蒋母在这时打来电话,问他们在哪,会不会回家吃饭,蒋冬河用肩膀和脑袋夹着手机,简短地回复道:“我们在买东西,一会儿就在外边吃,不回去了。”
天气预报显示晏城在昨夜下过一场雪,一整天过去,地面积起厚厚一层白雪,两人踩着积雪走出老街,脚下发出吱嘎声响,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街灯亮起,到了该归家的时间。
两人在路边看见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老板没有推车,竟然是像从前那样拿着一个稻草秸捆扎成的草靶,上边山楂糖葫芦居多,一个个圆滚红润,外面裹了一层晶莹剔透的冰糖。
蒋冬河想到倪雪爱吃这些甜食,就问倪雪:“买一串吧,你要哪种水果?”
“草莓。”倪雪说。
蒋冬河付了钱,老板便取下一串冰糖草莓,用油纸仔细地包好,递给倪雪。
脆皮冰糖裹住汁水饱满的新鲜草莓,一口咬下去有种冰沙一样的口感,倪雪吃东西一向细嚼慢咽,再加上草莓个头大,只能小口小口地啃,蒋冬河就放慢了脚步,陪着倪雪慢慢地走。
直到草莓还剩最后一颗,倪雪把竹签递给蒋冬河:“你也吃。”
倪雪那双眼尾上挑、线条圆润的眼睛映着街边雪色,竟有种琉璃般的色泽。蒋冬河与倪雪对视片刻,虽然不想说重话,却还是忍不住皱眉:“倪雪,就给我吃你剩的?”
“那我再给你买一串?”倪雪耐心哄道,“你又不爱吃这么甜的,一整串肯定会觉得太甜嘛。”
“……行吧。你的手先别动。”蒋冬河张开嘴,用牙齿咬住草莓,把草莓从签子上摘了下来。
倪雪发现,蒋冬河有两颗尖锐的犬牙。
接吻时会不会被咬痛?
他忽然好想感受一下。
倪雪把竹签丢进垃圾桶,又看见道路对面有人卖糖炒栗子,“不如送你一袋糖炒栗子吧,栗子没有糖葫芦这么甜。”
蒋冬河面无表情地戳穿:“我看是你自己想吃。”
就在两人闲谈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语气中带着点不确定:“班长?还有……倪雪?”
二人转身,看见一个男生,是他们曾经的高中同学。男生看清两人的脸,也印证了自己的猜想,惊喜地开口:“原来真的是你们!我在后边看着还有点怀疑,看背影感觉很像,但是想象不到你们会走在一起……你们什么时候变得关系这么好?”
“上大学之后,”蒋冬河笑笑,“对了,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倪雪也说:“新年快乐啊。”
等到男生的背影渐渐走远,倪雪看向蒋冬河,也学着喊:“班长。”
“以前怎么没听你叫过,过了这村没这店了,现在不是班长,也管不了那么多人。”蒋冬河唇角那抹笑意未消,“怎么,只管你一个啊?”
倪雪短暂地沉默了片刻,才说:“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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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班男同学转头在明雅中学论坛吐槽:谁懂,刚才在路边看见倪雪和蒋冬河了,就十班的那个倪雪和蒋冬河,互相看不顺眼的那俩人!我亲眼所见哈,倪雪吃冰糖草莓剩了一颗,转手就喂给蒋冬河,蒋冬河竟然还真的吃了!他俩还祝我新年快乐……卧槽我该不会是在梦游吧?!
评论区睿评楼主:讲梦话的纯癫子。
明天也更,还是期待大家的评论噢=3=!
第38章 38 我的
当晚,倪雪与蒋冬河回到家,见到了蒋父蒋母。在蒋冬河打开门前,倪雪又一次难以自抑地感到紧张——毕竟这不是他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见到蒋冬河的父母。
高中时,冯博承为了帮他出气,曾经带着他去过市东农贸市场,也正是那次之后,让倪雪和蒋冬河的关系变得更差。而现在,无论是二人关系,还是倪雪自身的心态,都发生了堪称翻天覆地的转变,倪雪难免忐忑,只希望那对夫妇可以不计前嫌,或者可以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蒋冬河之前已经对父母简单介绍过倪雪,一进门就自然而然地说:“我和倪雪回来了。”
倪雪怀里还抱着一台洗碗机,颇为正式地鞠了一躬,开口道:“叔叔阿姨好,我是倪雪,是冬河的同学和室友。”
这还是倪雪第一次这么称呼蒋冬河。
平常他只叫蒋冬河的全名,或者像刚才那样开玩笑地喊班长,但他听过蒋母这么叫蒋冬河,他认为这样会显得亲昵一些。
客厅里亮着灯,蒋母坐在沙发上,率先招呼倪雪:“哎,快进来快进来,老蒋你看这孩子长得多招人喜欢,白白净净的。”
蒋冬河接过倪雪手里的洗碗机,放进了厨房。蒋父注意到这个物件,问道:“过来玩还带什么东西?”
两位夫妇都说不收,拒绝的理由也跟蒋冬河预料的一致,倪雪故作苦恼:“就是我的一点小心意,不贵重的。而且这么大一台机器,我也不方便带走呀。”
蒋冬河:“收下吧,正好年夜饭不用洗碗了。”
蒋母又拉着倪雪寒暄一阵,倪雪也乖巧地有问必答。一见到倪雪,蒋母简直怎么看怎么喜欢,说:“小雪,后面几天让冬河带你在这好好玩。”
蒋冬河:“妈,他就是本地人,对晏城比我熟。”
蒋母瞪他一眼:“你是不是欠揍?”
蒋冬河笑了笑,转身去厨房切了一盘水果,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借着光亮,倪雪也得以好好打量蒋冬河的父母,这对夫妇都是最寻常的劳动者的模样,面容普通,中等身材,脸上因为劳累过早地生出许多皱纹,蒋冬河的长相并不像他的父母,甚至找不出一点相似的地方。
倪雪心中有些疑惑,难道这就叫做基因彩票吗?
入夜后,蒋夫蒋母回到他们的房间休息,倪雪也跟着蒋冬河回到卧室。房间太小,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也不显得空旷,倪雪打开行李箱,取出睡衣换好。
这回他们要实打实睡在同一张床上,而不是像露营那晚隔着一层睡袋,蒋冬河问倪雪:“你睡里边还是外边?”
“你还是睡里面吧,”蒋冬河想了想,“我对你的睡相不放心。”
相比起蒋冬河,倪雪睡着后就没那么老实。两人还在第一个出租屋的时候,倪雪常常在睡着后从沙发滚落到地上。对此,倪雪没法指摘蒋冬河,先一步爬上了床。
没过一会儿,蒋冬河关掉房间的灯,躺在倪雪的身边。
四周一片寂静漆黑,倪雪只听得到他和蒋冬河沉稳均匀的呼吸声。他本以为跟蒋冬河睡在一起或多或少会心猿意马,没想到反而会令人安心下来,再加上一整天的劳累奔波,困意很快像潮水一样席卷而来。
迷迷糊糊间,倪雪又喊了一声:“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