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死时他后悔了(95)
宇亿梦来此,只为恭喜他出院,送了花,几句沟通,便匆忙离去。
颜烟接过,发现这是自己的手机。
那日被落在岸上,颜烟以为已丢失,正巧拿到旧手机,住院需要静养,索性懒得登录账号,不与外界联系。
好几人给他发过消息,辛南雨发的最多。
最开始是焦急问他在哪。
从他回到北城那日起,辛南雨忽然不再追问,只每日定时发早晚安,遇见的客人,以及网上趣事。
零零总总几百条,似为逗他高兴。
很明显,辛南雨已知晓他隐瞒生病,甚至是寻死的事。
无比的羞耻。
颜烟轻呼气,回复几句安抚,说自己没事,方才点开疏导记录。
只半个月时间,记录却有十几次,贯穿段司宇过去的25年。
颜烟越是看,心口越发酸。
天才常会不幸。
但他从未想过段司宇不幸。
他一直以为,远星生来就在天上,天生瞩目受人仰望,顺遂而不会痛苦。
可段司宇只是悬在高空的孤岛,被断掉沟通的桥梁,以满身刺自我保护。
所以段司宇才会说,除了他,无法理解任何人,也无人能理解自己。
在他计划寻死的时间里,段司宇在高频疏导,并准备专辑与演唱会。
那晚他骂那些话,只为让对方离开,可段司宇全部听进去,主动去做疏导,想着改变挽留他。
死缠烂打,主动改变,专辑演唱会,术后照顾。
桩桩件件,都是为他。
鼻尖发酸。
颜烟靠在窗边,闭着眼睛平复,不让情绪过于起伏。可他不是痴呆,骂过的话,他记得很清楚。
不多时,段司宇离开厨房,回来就看见颜烟靠在窗边,似很颓靡。
段司宇疾步走近,“怎么了?”
语气惊慌。
颜烟一睁眼,对上担忧的视线,再无法自控,主动搂住段司宇,“对不起。”
段司宇抬手回抱,只是轻搂,小心到像在碰易碎的玻璃。
“为什么道歉?”
“我那晚说的是假话,只是想赶你走,我不讨厌你......”颜烟放低声音,“我喜欢你。”
从未有过的坦诚。
颜烟亲口承认喜欢。
上一次在何时,段司宇记不清,因为就算恋爱时,颜烟也不常说喜欢,多以行动表达。
——我喜欢你。
就四个字,再简单不过,却像学生时期的青涩告白,让人耳朵发烫。
“再说一次。”
“我喜欢你。”
如同冬日的烟火,呲地一声点火,引燃藏于贫瘠之下的亢奋,灵光四起,如迸裂的火星。
段司宇起身,“陪我去工作室。”
虽猝不及防,颜烟仍松了手,跟着走。
工作室已恢复原样,住院期间,周澜将在西岛的东西收好,全部搬回。
工作室里仅有一张工学椅,颜烟本想站着,但段司宇不由分说将他一拉,落坐到自己身前,锢在怀里。
两人蜷于一张椅子,不免拥挤。
电脑是开机状态,常年待机,页面停在编曲软件上。
段司宇要做什么,颜烟看不懂,只勉强分辨出对方重建了工程,手指在Midi键盘上随意摁,做了些调整,便被段司宇戴上耳机。
主钢琴声,附以几种梦幻音色,不到三分钟,由简到繁,在最高点戛然而止,极富画面感。
耳机摘下。
段司宇见他失神,凑近问:“在想什么?”
耳畔微麻。
颜烟回神,解释:“我高中时,寝室楼下的银杏树。”
“为什么?”
“一开始像春天复苏,而后夏日结果,最盛大时在秋日,在冬天来临前,戛然而止,一夜消失。”
段司宇挑眉反问,“你猜我想到了什么?”
颜烟摇头,刚才灵光的联想已是极限,段司宇从前给他听的很多demo,他通常只能听个响。
“我在想......”段司宇覆在他耳畔,“荔枝桃桃。”
尾音带着低笑。
荔枝桃桃。
他人生中的尴尬之最,夜半想起来时,都恨不得就此抹除。
颜烟一霎红了耳朵,侧头抿唇不语,相当羞耻。
“别生气嘛,”段司宇轻笑,故意播放单轨,“你听,这个音色,像不像桃子皮上的绒毛,很痒?”
颜烟倒是不痒,只尴尬得抓狂,“什么时候,你才能忘记这件事?”
“忘不了。”
“......好吧。”无可奈何纵容。
逗过两句,段司宇不再捉弄,而是认真解释:“你那时说‘荔枝桃桃’,我就觉得心痒,刚才也是。”
刚才,指“我喜欢你。”
后背热意紧贴,如此近的距离,气氛突变暧昧。
颜烟轻咳,稍微往前,下意识躲。
但段司宇先行动,轻搂颜烟的腰,再度贴近,“再说一次,我就不提‘荔枝桃桃’。”
“我喜欢......”
颜烟话未说完,段司宇猝然侧头,靠近,直接吻了下来。
唇相触,只是轻贴,未带任何侵占的意味,如同初吻时静止的青涩。
耳畔充盈心跳声。
颜烟没有躲,只缓慢闭上眼睛,手臂撑在桌沿支撑,背脊紧绷,手指收紧。
段司宇敏锐瞄到,直接抓住颜烟的手,打开,十指相扣紧握。
两道呼吸相贴。
只一个平静的安吻。
良久,段司宇稍往后仰,唇似乎要离开,就此结束这个吻。
颜烟睁开眼,想移开视线,却正对上琥珀色的眼眸,心跳近乎静止,一时忘记呼吸。
抓到他隐晦的倾心,段司宇彻底撕下.体面,撬开颜烟的唇,不留空隙,肆意侵占,又盛情地邀请。
如疾风骤雨,无处可躲,击溃平静,攫取他刻意的自持,只为换取他一声不可抗的低吟。
良久,思绪晕乎到似消失时,吻终于停止。
新鲜空气涌入,颜烟偏头躲开,忍不住轻喘,脸颊发烫。
电脑已然黑屏待机,显示屏中,他们再度对视,似又要点燃引线,交换一次狂风般地吻。
嘀——!
好在闹钟先响,及时打断。
每日的六餐需定时,严格遵守计划,段司宇抱着颜烟起身,拉着人往厨房去。
颜烟虽然口味偏淡,但养护的食物全无调料,只放少许盐,他不免觉得无滋味,吃饭等于活受罪。
为不让他难受,段司宇的食物也只有盐,所以两人一起“受罪”,好过他独自一人承受。
颜烟咀嚼得慢,段司宇吃完时,他还剩下大半。
“从今天开始,赌约正式生效?”段司宇再度确认。
颜烟点头不语,耳朵还红着。
他不答,段司宇就故意问:“这不是合租邀约,你应该清楚吧?”
“我知道,”颜烟低咳,“这是复合。”
复合,不过一个词而已,却显得无比悦耳,令人心情大好。
段司宇勾起唇,又问:“刚才,你和宇亿梦聊了什么?”
“她把手机还给我,顺便发了你的疏导记录,”颜烟一顿,“我看过了,抱歉。”
段司宇不在意,“你留在民宿的行李,我让人寄回来?还是就留在那,冬天再过去住?”
提起民宿,颜烟想到辛南雨,亮屏手机,发现对方还未回他消息。
“怎么?”
“辛南雨不回消息。”
嗡——
话音刚落,手机忽然震动,陌生号码,属地江宁。
颜烟指尖一滞,将手机递给段司宇,“你帮我接吧。”
段司宇接通,不说话,只在半分钟后烦躁轻啧,“我知道了,我会找人解决。”便迅速挂断。
颜烟疑惑,“谁的电话?”
“陆蔚,”段司宇一顿,补充说,“辛南雨被纪泽捅了一刀,正在医院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