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死时他后悔了(86)
等演唱会结束,段司宇又会回西岛,继续死缠烂打,装无赖求和?
他已然说出那种话,说“我讨厌你”,数次故意伤害,一句句指责攻击,将段司宇逼得快发疯......
段司宇竟然不恨他。
甚至,还在爱他。
骤然,海面失了色。
阴云压过,金光尽失,天色忽变,将要落雨。
大雨落下前,身旁的年轻男女跑走,不想被困在伞下等雨停。
耳畔沉寂,再无人声。
一瞬过后,大雨砸下,伴着滚滚雷声,掀翻海浪。
轰——
轰鸣声中,颜烟不禁轻笑一声,死寂,而后再克制不住,肆意发狂地笑。
如果有观众,定会认为他是个神经病,因为他不仅狂笑,泪也同时流不停,成串落下,浸湿衣襟。
大笑的同时,也在大哭。
这辈子从未有过的失态,彻底崩溃。
伪装的面具被打烂。
前半月虚假的高兴有多猖狂,此时反噬的痛苦就有多狂妄。
段司宇还爱他。
他骂都骂不走。
无数次,他将段司宇的自尊踩在脚下,拿着利刀往下扎,疯狂刺,刺得对方鲜血淋漓,段司宇竟还不肯放弃。
骂没有用。
说谎无用。
他还能怎么办?干脆心软妥协?
可他身后没有路,是个死角,更无机会退步心软。
如果他心软,结局只有一个。
那就是段司宇看着他死,目睹他油枯灯灭,持续极致的痛苦,彻底偏离轨道,从高空坠到地面,变成和他一样的杂草。
他无法想象。
更无勇气想象。
笑了多久,又哭了多久。
颜烟不知道。
大雨停时,颜烟嗓子发痛,已不再笑,但泪水仍在往下流,无法止住。
海面是朦胧的虚影,因为眼眶里全是泪,他抬手重重抹干,清晰不过几秒,又再度模糊。
最终,颜烟不抹了,索性闭上眼,就这么躺着,等泪流到干,眼睛发肿。
他何需挑日子?
根本不用挑,他已知道该在何时离开。
不能在演唱会之前,因为段司宇会收到死讯,跟着崩溃,无法表演。
也不能往后延,因为段司宇会回西岛,继续纠缠,步步紧跟,破坏他的计划。
他能离开的时间段只有一个。
从演唱会结束,到翌日天亮前。
机不可失。
深呼吸数次平复。
颜烟睁开眼,点开软件,查演唱会的时间。
下周六。
幸运的是,还未开始售票,在今晚八点,通道才正式开启。
预约人数极多,颜烟点了预约,到更衣室冰敷眼睛,等肿消退,看不出痕迹,才回程西岛。
第一场Livehouse。
他去了。
第一场演唱会。
颜烟决议,去不去全凭天意,他不会去找代码爬,也不会找代拍,他就自己抢。
上天让他抢到,他就去。
如若不让,那就算了。
“南雨小窝”已休整结束,正在营业,每日房间订满,楼间欢声笑语,相当热闹。
为不打扰旁人休息,每个客人入住前,辛南雨特意提醒过,在晚十点后,一定放轻脚步,不大声喧哗。
颜烟住在三楼,楼上和隔壁无人居住,楼下的响动不明显,只要门关着,他也不觉得吵闹。
回房,颜烟点进页面,等到八点时点击购买,下意识选最贵的票档。
上天赐予他无数不幸。
然而这次,临到生命尽头,他竟然得到垂怜,一击即中,直接成功。
支付票钱,颜烟再返回细看,所有票已被抢光,社交平台上,多的是粉丝喊着加场。
或许他并未得到垂怜。
而是任何事,只要与段司宇有关,他就会变得幸运,因为上天的宠儿从不失宠。
倒计时正式开启,他的余命以天来记。
颜烟在脑海里盘算,还有何事未完成。
演唱会,救助中心,还有......
段司宇的歌。
他逃避了两年,一首也不敢听。
而今他将去看演唱会,逃避也无济于事,因为他终归听见。
颜烟闭眼深呼吸,片刻后找耳机戴上,终于敢在音乐软件上搜索“段司宇”。
除开零散的单曲,专辑只两张。
旧的一张,《Yan》。
那时,段司宇说没有特定含义,就是要用他的名字命名,谁都不许质疑。
新的一张,《To Yan》。
答案太显而易见,是为他写的歌。
手下意识颤抖。
颜烟咬紧牙,数次深呼吸,勉强保持平静,点进专辑,按照顺序播放。
若是控诉,他将安然接受。
若是乞求,他也只能道歉,第无数次在心里说对不起。
第49章
泪不会流干。
从前颜烟不懂,人为何哭,又为何泪流不止。他只觉得,万难总有方法可解,如果不能解,那就算了,没什么好哭的。
但现在他懂了。
流泪不受意志控制。
当大厦将倾,名为坚韧的墙倒塌,只要哭过一次,就会有二次,三次,无数次,不可停止。
因为歌词直白,他能轻易想象,段司宇当时是什么心情?在何时写下?是他们分手后的第多少天?
只要一首播完,跳到下一首,泪就会重新涌出。
专辑播放到最后,再跳回第一首,循环不停。
颜烟抹干泪,以为再重来一遍,他就能平复。
但不是的。
他只会在听见“可如果靠近,梦会醒,我只好不呼吸”时流泪,等稍稍止住,又在“望你健康,喜乐平安,万事顺利,志得意满 ”时再次流泪。
这张专辑不是乞求或控诉。
而是分手后,段司宇真实的心情。
从难过逃避,麻木自厌,到慢慢平静。
从期待再遇,想与他和好,到只想他能安好。
他总把段司宇看作远星,是天才,战无不胜,从不去想分手后,段司宇会如何难过。
可他忘了,天才也是人,有七情六欲,失恋时的心情,更与凡人无异。
如同脱敏,颜烟一遍遍听,直到彻底麻木,方才点开歌词,逐句记忆。
崩溃痛哭的后果,眼睛发肿,头痛疲倦。
整两天,颜烟找理由,说腿被拉伤要休息,只敢待在房间,饭菜让前台送上来,不敢下楼见辛南雨。
直到能平静听段司宇的歌,会唱了,不哭了,颜烟才敢出房间,继续打卡运动。
见他下楼,辛南雨小心翼翼,将他送出门,“烟哥,今天要去游泳?”
颜烟勾唇撒谎,“嗯,腿已经恢复了。”
“好好好,那你注意安全,累了就不要勉强。”
“好。”
一整周,段司宇的歌,颜烟走路时在听,冲浪时在听,游泳时也在听。
尽管坚韧已成废墟,但只要听习惯了,颜烟已不再流泪,或崩溃大哭,最多只有鼻酸。
与段司宇在一起时,他总觉得时间漫长,北城那两年像摁了慢放,有如十年。
而他孤身一人时,在沪城的两年,这大半月,转瞬即逝,快到就像一天,眼一眨便过。
周六早上。
一如往常,颜烟下楼吃早饭,慢条斯理,比以往都平静。
出门前,颜烟直说:“今晚我要在鹭城区看表演,如果结束的时间太晚,我明早再回来。”
演唱会的消息沸沸扬扬。
辛南雨知道段司宇在鹭城区,但他没抢到票,也不敢多提。
颜烟主动去看演唱会,意味着......要和好?
但看脸色,却又不像。
辛南雨不敢多问,装作不知,“好,明天见。”
“明天见。”颜烟挥手道别。
卡里余额所剩无几,剩下几百块,几趟路费而已。
最后的三万,被陆续捐给救助中心,分天捐赠,数额不等,营造出随意为之的假象。
这次未直接上轮渡,颜烟先去“东火餐厅”逛一圈,又到手工艺品店,买了串手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