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感动物(84)
男人嘛,到什么地步都要面子。两人对上视线,谭承把脸扭开,李识宜脚下顿了两秒,随即像没看见他一样走了。
不一会儿,那辆奥迪就跟了上去,不过谭承既没按喇叭也没叫他上车。
八点多陈涛来上班,进门前注意到马路对面已经出现好几次的奥迪,心里不禁嘶了声,哪来的?
他跟李识宜打了个照面,只见对方脸色如常,完全看不出昨晚喝过白酒。
“昨晚让你破费了。”陈涛惭愧道,“瞧我这酒量,几杯黄汤下去连账都没结,实在是不像话。这样吧,周末我再请回来,吃什么随你定。”
“老板不用这么客气。”
“这哪是客气,这是礼数问题,别跟我推辞啊。”
排除年龄因素,陈涛自认为自己是个不错的选择,起码家底殷实,性格也还过得去。但李识宜显然没有要跟他热络的意思,甚至连一般员工对老板的态度都不如。
“周末我有约。”
“……那以后吧。”陈涛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转头看见那辆奥迪还在,问,“那是谁的车,怎么老停在咱们家门口。”
李识宜如常干活,午休时拿出手机,面无表情地发出一条短信:「请你离开,再不走我就打110。」
没多久,奥迪掉头开走了。
晚上他特意多留了一会儿,等所有人都走了才关门落锁,转身朝大路走去。
等红绿灯的时候,一辆金杯从不远处驶来,车速快得惊人。
李识宜抬起头,脸色极其镇定,仿佛早就料到这一幕。他向后退了两步,抽出藏在袖管里的扳手,金属的寒光从他脸上一闪而过。
前后也就是几秒钟的事,面包车在他眼前刹住,四五个人挥舞着砍刀从车上冲下来。
李识宜抄起扳手朝第一个人冲了过去。对方没想到他早有防备,更没想到他下手这么利落、这么狠,一下挥在来人的头上,登时将人放倒在地。
身后几个流氓刹那间都愣了一下,只见倒地的哥们儿鼻腔往外喷血,模样相当骇人。
李识宜周身寒气,牢牢盯着他们。
“一起上!”
几人吆喝着挥起刀,从四面八方将李识宜包围。李识宜深吸一口气,先发制人想撕开口子,直接朝其中一个刀疤脸下手,那人被他攻击得踉跄几步,旁边的又扑了上来,差点儿一刀砍在李识宜背上,还好他闪躲得快。
“你们是谁派来的?”
李识宜喊了一声,为自己争取时间。几个流氓笑了笑说:“少废话,有人让我们来剁你的手,收钱办事天经地义,你也别怪我们。”
其实他心里能不知道答案?靠着这个时间差,李识宜一个箭步冲上前,猛地一扳手敲在其中一个寸头的胳膊上,对方顿时捂着胳膊痛苦倒地。
然而就在这时,另一个又攻上来,一脚踢在李识宜腹部!
“啊……”他疼得弓起背,眼看就要瘫软下去,下一秒却被一把接住。
“要紧吗?”
谭承把人搂在怀里,眯起眼睛看向眼前的几个流氓,“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几人显然没料到会有帮手,满脸惊讶地看着他。
李识宜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愣了一秒才猛地站直身体。谭承先是看了眼他的脸,紧接着又看向他手里握的家伙什:“就一把扳手?刀呢,刀给我。”
李识宜来不及细想,掏出水果刀给他。他拿到手阴鸷地笑了笑,视线扫向面前几个人,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就猛地冲上去跟他们缠斗。
到底是练家子,谭承很快占了上风。他的一招一式极有章法,身手了得不说,下手还极狠,一点儿余地都不留。其中一个流氓就被他一刀扎在大腿上,痛得惨叫连连。其间对方的拳脚也落在了他身上,但他硬是咬牙扛住了,不仅没有露怯,反而越战越猛,眼中精光大现。
看着眼前的场面,李识宜瞳孔紧缩。
这时,刀疤脸大吼一声:“先对付瘦的这个!拿下他才能收钱!”
谭承豁然转过身,冲李识宜厉声喊:“跑!”
电光石火之间,一柄明晃晃的砍刀落下来,正中他肩窝。
“谭承!”
几滴温热的鲜血刹那间溅到李识宜脸上。他心跳猛地加快,脑子里嗡的一声!
“还愣着干什么,跑啊!”谭承双眼赤红,捂着肩膀挣扎着跳起来。
李识宜想也不想,闪身朝刀疤脸扑过去,一把拧住对方的胳膊,将人摁倒在地,扳手毫不留情地朝对方脑袋上招呼,不出三下就把人开了瓢。
刀疤脸嘴里爆发出凄厉的惨叫,脸上更是血红一片。
这帮流氓是邢天羽雇来的,他们也没想要李识宜的命,只是要剁他两只手,没想到李识宜突然之间变了一个人,举手投足像极了亡命之徒!剩下三人被他这股狠劲煞住,站在原地不敢有进一步动作。
恰在这时,远处传来警笛。
除了地上躺着的两个,剩下三人互看一眼,转身钻进金杯扬长而去。
谭承拧过头看自己的左肩,伤口划得不长,但是极深,几乎能看见森白的骨头,血从里面汩汩渗出,把大半边衬衫都染透了。他倒吸一口气,捂着肩膀靠到路灯杆上,然后低下头笑了笑。
李识宜心悸了一秒,咬紧牙关才恢复镇定,“你还笑得出来?”
“怎么笑不出来,咱们两个二打五都能赢,多猛。”
路灯下他的轮廓格外犀利,面部线条因剧痛而有些狰狞,但他那副笑容却一如既往地透着痞气,看着哪像受了伤的。
很快几名警察就冲过来,有的把地上的抬上警车,有的把李识宜跟谭承押进另一辆车,还给他们俩拷上了手铐。
谭承疼得直吸气,但一扭头对上李识宜的目光,又故作潇洒地撇了撇嘴,“这辈子头一遭啊,铐子都戴上了,让我爸知道得灭了我。”
李识宜转身面向窗外沉默不语。
旁边的警察扫了他们俩一眼,心说这俩人倒是挺怪,像一伙的又不像一伙的。
抵达附近一间医院,谭承肩膀缝了十几针,缝完以后警察又马不停蹄地开始问话。
好在他们俩都没提前因,只把今晚的事描述成一场意外,表示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用谭承的说法,可能是有谁看他不顺眼,毕竟他以前造过的孽不少,至于李识宜,完全是无妄之灾。
“你跟他什么关系?”警察问。
“我这一刀是为他挨的,你说我跟他什么关系。”谭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倒把警察笑得如坐针毡,猛地拍了下桌子,“严肃点儿!”
谭承不置可否地撇过下巴,视线穿过走廊看向另一间屋里的李识宜。李识宜侧身而坐,眼睫低垂,应该在思考怎么回答警察的问题,他额前碎发凌乱地散落,衬得皮肤如雪一般洁白。
就这么一眼,谭承心里就变得很舒坦,哪怕再挨一刀也值得。
整个过程都问清楚了,附近的监控也调出来看过了,警察才把他们的手铐解开,并且嘱咐他们这几天暂时不能离开宁波,手机也要24小时开机。
谭承给小徐打了个电话,交待她带着公章来趟宁波。小徐一听就知道出了事,忙不迭问他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你嚷嚷什么?我还没死。”
“谭总你快说呀,到底怎么了啊,你现在人在哪儿?我明天一早坐最一班飞机过去!”
“……”难道她不是卧底,是真心来投奔自己的?否则戏也太足了。谭承懒洋洋地回了句:“我在xx医院,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被仇家寻仇了,肩膀受了点伤。”
“天哪!”小徐惊呼一声,嗓门差点儿刺破谭承的耳朵,然后啪地挂了。
“……”
麻药劲还没过去,谭承不怎么疼,想出去抽根烟。
现在已经快十点钟了,外面漆黑一片,他走出急诊大楼,脚下却猛地刹住。
李识宜一个人在台阶下静静地站着,背影显得很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