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感动物(58)
不过谭承还是给他让了点地方。
李识宜:“谢谢。”
“你去遛狗了?”
“嗯。”
谭承向外又睨了眼,冷哼:“还买了吃的?”
“嗯。”
李识宜惜字如金。
他挤上洗手液,双手慢慢搓。谭承扳过他的下巴,用带着一圈牙膏泡沫的嘴霸道地亲了他一口:“算你识相,还知道要讨好我。”
“……”这种人的心理简直不可能出现任何问题,因为任何时候他都有一套精神胜利法。李识宜推开他,匆匆把嘴唇洗干净,谭承盯着他,得意地微笑,“上午陪我去定几身衣服。”
李识宜瞥他,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只花孔雀:“你还要买?”
光是放在这里的西服他就有十几件,相比之下李识宜总共就那么两三身,厚羽绒服更是只有一件。在他的观念里,衣服够穿就行了,夏天几件T恤,冬天一件羽绒服,到了车行还有工作服,根本不需要花置装费。
谭承却是完全不同的消费观。
男人嘛,谁不追求个面子,何况他还是个有头有脸的男人。一身几万甚至是十几万的衣服,那作用就跟豪车名表一样,无形中抬高身价,在谈判桌上也对自己有利。再说了,他爸谭振江年轻时还曾买过私人飞机,后来是迫于高压形势,低调处理掉了,要不然谭承可能就不止是爱玩车这么简单。
去商场的路上,李识宜坐在副驾一言不发,谭承握着方向盘,时不时瞅他一眼,昨晚的阴霾早就烟消云散了,心里还喜不自胜。
想想看,李识宜一个直男,不爱买衣服也不爱逛街,但他还愿意陪自己出门,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心里有我,爱老子爱得要死,只是嘴硬不说而已。
不一会儿他就哼起了调。
李识宜抬起眼皮掠他,心想这人是不是这几天在家憋坏了,出趟门高兴成这样?
到那以后,事情有些超出李识宜的认知。原来有钱人买衣服不用自己试,自有模特穿着一身一身的行头展示,而谭承只需要舒舒服服地往沙发上一坐,听着各种恭维之词,享受各种服务即可。
李识宜内心对这样的生活很反感,但他也明白,对于店里这些殷勤的店员和卖力工作的模特来说,谭承这种客人意味着饭碗、提成、奖金,他既不应该开口说什么,也没资格在心里厌恶什么。
所以在看完了几十身行头后,谭承问他意见,他并不违心地说:“都不错。”
“那就要前两套,还有最后一套灰的。领带帮我搭几条,包好了送我公司去。”
一旁的品牌经理顺着就道:“从没见谭总您带朋友来过,看您朋友的气质,想必偏好简洁低调的,我家有几件新品,无论剪裁还是样式都不张扬,您朋友穿上一定是特别合适。今天您来都来了,要不就再花点时间看一看?”
谭承下巴扬了下,对方会意,马上招呼模特去换衣服。但李识宜反应很淡:“不用了,我没有需要穿这些衣服的场合。”
“那就给你买几件毛衣。”谭承目光亲昵,“就你衣柜里那些破毛衣,薄得跟他妈纸一样,我家保姆用的抹布都比它们厚,老子早就想给你全扔了。”
李识宜脸色一讪,起身就走。谭承赶紧追上,笑道:“怎么着,还不让损?说破天了也是破毛衣。”
这个季节,谭承竟然想去商场顶层吃空运海鲜,但李识宜坚持只吃简餐。
午饭后两人驱车赶往邢天羽家。
邢家住在三环一片看似平常实则别有洞天的小区,门口的保安就比其他地方都严,而且一看就是退伍军人转业。不过谭承的车登过记,所以进去压根儿没人拦。
“以前我家也住这。”谭承说,“后来我爸嫌熟人太多,地方也旧,就做主搬走了。现在我家住通惠河边儿,我车库也在那里,改天带你过去试车。”
李识宜对这些官商二代的生活丝毫不感冒,他听得心不在焉。
到了邢家,谭承先去见了邢父。短短时间邢老爷子头发都白了不少。
“他现在成天就呆在他自己的房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颓废得不像样,哎,这么点挫折就受不住了,哪像我邢诚丰的儿子。上去看看他吧,好歹开导开导他,哎。”
谭承面色微变,但出于礼貌没多说,只是又谈起追查黄旗胜的事。
李识宜站在门外等谭承,环顾四周。
邢家虽然不算豪华,但给人一种森严的感觉。而且从进门到现在,已经有两个佣人来问过他要不要茶了,俨然一副几十年前的光景。
然而就在一楼客厅,竟赫然挂着一副某某领导的题字——“公仆楷模”
何其讽刺。
这些道德早已被腐蚀的蛀虫,老而不倒,吸够了社会的血,过着人上人的生活,给子女准备了够花几辈子的钱,还沽名钓誉,以公仆自居。
李识宜无声讽笑,来之前的一些微妙感觉已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漠然。
他现在只想尽早看到邢天羽的下场。
他收回目光,下一秒就对上了谭承的身影。谭承从书房出来,眉头紧锁,表情有些凝重。
“走吧,上楼。”谭承说,“老爷子也挺没劲的,这种事发生在谁身上都是不小的打击,他还认为天羽不配当他的儿子。你怎么还把外套拿手里,不挂起来?”
“算了。”李识宜神色如常,“这里看起来很严肃,我不想到处走。”
“这有什么严肃不严肃的,不就是个住处。”
李识宜朝那题字抬了抬下颌,谭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中会意。不过出乎李识宜的意料,谭承的态度是不以为然:“这老爷子,一大把年纪了还放不下以前的辉煌,天羽也是受了他的影响,这些年一直躺在父辈的功劳簿上睡大觉,不肯脚踏实地做点生意。要是他一开始就端正态度,我看未必会出这回这档子事。”
李识宜挑起眉,颇为意外地盯着他。
“怎么这么看着我。”
“没想到你心里还有点数。”
换言之,你还不算是个绝对的草包,起码有基本的、正常的见地。
谭承哼笑一声:“早就告诉过你,我跟他们不一样。我能有今天八成都是靠自己,剩下两成才是靠我这个姓,就算以后哪天跟家里断绝关系,老子也有信心从头开始,换成他们任何一个人,谁敢说这个话?”
说他胖他就喘上了。
李识宜摇摇头,心情却不再像十分钟前那么阴郁,反而隐隐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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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哥是有些逻辑鬼才在身上的:他肯陪我逛街?他绝对爱老子,而且爱得要死要活。
第40章 较劲
果然如邢父所说,邢天羽受了很大打击。
行至二楼,立马就能感觉到不一样的气氛,很压抑,而且空气中有股火药味。敲门进入邢天羽的房间,谭承发现以前那些奖杯和汽车模型都被收走了,书柜上格外空荡。
地上倒着空酒瓶,邢天羽胡子拉碴地在沙发上抽烟,看到他们进来也只是抬了下眼皮,表情显得很阴郁,“你们来干什么,来看我笑话?”
谭承皱眉:“说什么呢,还当不当我是哥们儿。”
“哥们儿……我配吗。”
邢天羽冷笑着低下头,手里的烟头被他狠狠摁进烟灰缸里。
李识宜不远不近地站住,隔着一段距离观察邢天羽。
邢天羽戴着特制的手套,掩饰住了残缺的右手,不过明眼人还是能看出问题。他现在右手基本等于残废,连掐烟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必须用左手完成。
“你这是开始酗酒了?”谭承盯着他,“天羽,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事情过去这么久也该振作了。你下楼看看,老爷子头发白成什么样了,你就真能忍心?以前我经常劝你沉下心做事,你听不进去,总觉得有老爷子这个靠山在,天塌不了,现在呢,老爷子眼看就要垮了,不是因为别人,就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