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心(44)
今今有他自己的办公室,而且临澜不在,临永帆也不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无疑是个好事。
最让他震惊的还是今今的办公室竟然是总裁办!
他一个高中生,不懂这种集团公司内部结构,什么职务阶级,什么董事会,一窍不通。
对他来说,总裁就是一个公司里最大的官儿了。
怎么说,之前的猜测还是太保守。
所以临永帆怎么会把这个传家宝一半的位置交给今今,而不是临澜?
这实在超出他了的认知。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是这样,是不是就意味着今今在临家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再也不会受临澜欺压了?
嗯!
和上个好事比起来,这算一个天大的好事!
临颂今的办公室很宽敞,在大楼顶层,一整面弧形墙的落地窗,视野很开阔,眺望的景致很漂亮。
宁初很喜欢这片落地窗,刚去的时候他在落地窗前流连了好久,数着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建筑一下午,看得津津有味。
第二天他就发现窗边多了个单人沙发,特别软,一坐就像是陷进了一片云。
总裁办公室相连的有个休息室,比家里房间没有小多少,一开始宁初就在里面休息。
但经过几次他半道醒过来,一个人睡眼惺忪又摸到外面沙发上朝着临颂今继续睡之后,沙发上也悄无声息地多出了抱枕和毯子。
然后平板,拖鞋,零食,水杯……
慢慢,很多宁初在家里有的东西,办公室也在悄然间有了第二份。
今今带他上班,带他下班,三餐都在一起,一天的时间,他们几乎形影不离。
宁初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今今的一条小尾巴,一只不离身的小挂件,会眨眼会说话的小挂件。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在可以完全信赖放松的环境,可以一直有人陪伴,他很高兴,好像身体里有个破了裂缝的地方都被补上了。
可惜生活常常不会一帆风顺,在他觉得一切称心如意时,总会有那么一点不如意叛逆地冒头。
比如他的水果消消乐开始频繁卡关了。
比如他看海绵宝宝开始不大看的进去了。
又比如,他发现自己脑子越来越不够用了。
说是他发现的也不准确,因为在最开始时,他也是从别人嘴里听说来的。
那天今今在会议室开会,办公室的水没了,他拿着杯子想去外面茶水间倒水,很巧,正好听见几个上来送资料的女孩子在里面说话。
“最近临总一直带来办公室的那位小先生是谁,有人知道吗?”
“小先生?你这称呼有意思。”
“先生尊称,但是他看起来又很小的样子,这很合理。”
“不认识哎,不过他看起来有点呆呆的,反应慢吞吞,像我那脑筋不好的弟弟,好可爱。”
“他是临总家里人,生了病需要人照顾,什么脑筋不好,别胡说。”
“啊?什么病严重吗?”
“不清楚。”
“家里人?是弟弟么?”
“临总弟弟不是……那啥了吗?”
“表弟堂弟吧。”
“难怪临总上班也要带在身边。”
“可是感觉看不出关系多亲近诶。”
“在三番四件看见章助理往临总办公室运东西之前,我和你想法一样。”
“不亲近会连抱枕都嘱咐挑海绵宝宝的?”
“见笑美女们,我就吃面冷心热这一卦,最好再加个口是心非。”
“谈个这样的?”
“我也想啊,帮我找个?”
……
为免她们尴尬,宁初放弃倒水,默默转身回了办公室。
脑筋不好?
他无不困扰地想。
他脑筋不好,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吗?
这件事对他来说像阵风吹过,于感官上来说不痛不痒,他不在意。
却免不了一片随行枯叶悄悄落在他心上。
万事只要有了个由头,无论大小,什么都能往上靠一靠,沾点儿边。
结果就是他发现自己脑子不好的蛛丝马迹越来越明显了。
他会经常陷入大脑空白的状态,有时一张口却忘了要说什么,乘电梯时,如果电梯中途有人进来,他可能会忘记自己是要上还是要下。
最严重的一次,他记错了家里的楼层,跑到了别人家的房门口,怎么验指纹输密码也打不开门。
一度以为是今今换了门锁不要他了,陷在自我幻想的窘境中委屈又难过,一时半会不知道要去哪,不敢给今今打电话,就站在门口盯着猫眼的位置怅然发呆。
就这样一直到临颂今主动打来电话,问他去了哪里,怎么还不回家。
宁初像只听话小兔,乖乖藏起来自己的委屈,逐字逐句认真回答:“今今,我在家门口进不去。”
然后他就听见电话那头很快传出开门的声音,隔过两秒,又听临颂今声色疑惑:“你在谁的家门口?”
宁初:“……?”
临颂今:“宁初,抬头,念一遍门牌号。”
宁初抬头:“1203。”
回应他的是长久的静默。
紧接着是关门的声音,空旷空间有些急促的脚步,声音倒是依旧四平八稳:“在那儿等我,别再乱走。”
临颂今来得很快,两人在别家门口相顾无言半晌,宁初才意识到是自己找错了地方。
他们家在二十层,而他却跑来十二层捣鼓这么半天。
再低头看看被他选择性忽视的零食袋,眨巴两下眼睛,好了,全想起来了。
搞半天他就是下楼透气顺便买点零食而已,这么短的时间,今今就是撬锁都来不及,怎么还有空换锁。
他真是昏了头了,脑子不够用了。
没好意思告诉今今自己走错是因为脑子不好,他支支吾吾挑挑捡捡,最后只说是因为刚睡了一觉,还没有清醒,记错了,也看错了。
说完了,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儿,站在家长面前垂头丧气等教训。
不过等啊等,没等到教训,只等到有人倾身牵住了他的手。
今今没有怪他,没说一句重话,只是带着他转身走向楼梯,声音很低,很淡:“我们家在二十层,能看见整个钟楼的位置,别再记错了。”
今今有很久没有这样牵他了。
他亦步亦趋跟着往前迈,感受着手被裹进掌心的温度,心跳扑通,胃里面咕噜噜冒出的泡泡让他有点儿晕头转向。
感觉傻站了半个钟头......好像也不亏的样子。
以及,非常庆幸1203没人在家,不然听见外头有人那样捣鼓他家门锁,估计真要报警。
那次小小的意外之后,他这个贴身挂件肉眼可见地变得更贴身了。
今今嘴上什么也没说,但几乎没有再让他独自出门,尽管只是下楼在超市买个东西,取个快递,或者只是单纯想去花园坐坐,他也会陪他一起。
现象实在明显,他想不发现都是件难事。
再联系一下上下文,怎么说,就很难不怀疑是今今看破了他睡昏头的谎言,也知道他脑子不好了。
对了,是为什么呢?
如果现在是因为担心他又犯上回敲错门一样的乌龙在看护他,那之前呢?
之前又是为什么要忽然起意带他去公司,花那么多时间陪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