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伯隆小调(24)
作者:飞鹤
时间:2022-11-25 10:03
标签:救赎 酸甜
青年带着草帽跑来,停在严景林身前,在让他膝盖前面蹲下来举起手中的袋子,兴冲冲地笑着说:“先生,您快看!我找到了很多,今天一定会让您饱餐一顿的。”
遮不住的汗水从希伯来的脸颊旁流入脖颈,可举着袋子的人没注意,只一心看着严景林。
他的眼睛明亮,比夏日的太阳和花田里的向日葵还要热烈。
严景林摸摸口袋,才想起来手帕已经给了希伯来,于是抬起手,用袖子擦擦希伯来的脸颊。
身前的青年愣了下,突然红了耳朵,抬起胳膊胡乱擦了擦脸,不好意思地对着前方人笑。
在干净得让人安慰的眼神里,严景林垂下眼睛望向草丛,野草摇摆,最终在止住的风中站稳,没一会儿再次垂下了头颅。
夏日总是这样。痛苦地燃烧着一切,只偶尔存在些微风。
希伯来的声音混在夏日的蝉鸣中,他说:“严先生,能和您出来真是太开心了!”
第29章 愿我们都拥有记住一个人的勇气,先生
紫红色晚霞从阿尔卑斯山上端不远处漫开,将天空逐渐向外浸染成绮丽的模样,傍晚时候温度渐渐降下来,白日的炎热消失,希伯来和严景林下了山。
希伯来背了一袋子的野菜,跑了一天累了的萨维奥终于不再乱跑,跟在希伯来后面慢慢下山。
这时候山上是寂静的,一如他们来时那样,林间的鸟雀仍旧未停歇,伴着下山的人唱了一路。
回来的路上,希伯来嘴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和严景林诉说山上的趣事。严景林坐在轮椅上很少说话,但时不时地会给希伯来回复。
这一天对希伯来来说是愉快的一天,严先生终于从家中出来,寻找松露之旅也有收获。萨维奥出来一趟看起来更精神了,他还摘到了野菜。
傍晚时候希伯来在厨房里忙碌,外面各家的炊烟悠悠扬扬地升起,小镇的一天就这样结束。
屋内的灯明亮,将墙上的照片与念珠照得清晰。这是希伯来第一次邀请严景林到自己家中,他充满了期待。
美食是希伯来擅长的,每一个法国人都擅长制作美食,希伯来妈妈还在的时候他经常和妈妈一起准备餐食,因而厨房里的一切物件他都知道在哪里。
那位温柔的女人拥有一双巧手,无论多么涩的野菜到了她的手中也会变个模样。希伯来继承了妈妈的手艺。
严景林没有打开电视,他没有看电视的习惯,他在客厅的书架上找了一本书。书上的文字用法文书写,严景林看得并不快,厨房里传出细碎的声响,仿佛为了不打扰他,声音压得很低。
希伯来家中的客厅不同于严景林那样摆满了华美精致的装饰品,里面充满了生活气息。
里面大多数的家具是木制的,看起来有些年岁,但仍旧是干净的。吉普赛商人手中常见的地毯铺在地面,桌上摆放一些木制的雕像,书和花在房间几乎是到处可见。
墙上的照片泛黄,不知过了多少年,上面的女人生得一张好面容,面部轮廓深邃,眼眸给人一种坚定而温柔的感觉。这是一张让人挑不出毛病的脸,和希伯来有着相当多相似的地方。
再看时屋子里似乎没有太多人生活的痕迹,很多东西都是单人的。
严景林在屋子里看了一圈,没有再看下去,他不想如此失礼地窥探他人的生活。
厨房与外面隔着一道玻璃门,里面烟雾寥寥,希伯来穿着蓝色碎花的围裙,手上的动作干脆利落。瓷碗镶着金边,侧面勾勒出花纹。希伯来端着碗走出厨房。
“严先生!”他笑着呼喊严景林的名字。
手中的书早早就看不下去了,这时候严景林干脆地放下,手放在轮椅旁,准备前往餐桌旁。但希伯来自然不会让严景林自己过去,他自然而然地接过轮椅后面的位置,推着严景林到达木桌子旁。
勺子和叉子已经摆好,只等客人使用。
希伯来说:“严先生先吃,我还得在准备些别的,这个可是我的拿手绝活,请您一定尝尝。”
“谢谢。”严景林低声说。
希伯来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的手艺可能没我妈妈那么好,妈妈她绝对拥有全天下最好的手艺,但我还是从妈妈身上学到了大部分的手艺,希望严先生您能够喜欢。”
“很好吃。”碗中的沙拉清甜,没有半分涩意,蔬菜的味道散着幽香,让人食欲大开。严景林抬头看看站在他旁边等待他回复的希伯来,嘴角展露出赞赏的弧度,“是会让人惊喜的味道。”
出乎意料的过高评价令希伯来睁大眼睛,样子看起来有些呆。
没一会儿,他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身体前倾手撑在桌子上靠近严景林,“感谢您严先生!”
“感谢您的喜欢。”希伯来心情大好,他直起身,没有再和严景林说下来,迫不及待地走向厨房,“这边还有很多东西,请再等等我吧,严先生。”
或许是因为很久都没有迎来客人,希伯来对于严景林的到来是极度兴奋的,他真希望能将屋子里所有的东西做成菜,将严先生留下来。
这样,下次严先生就会再次来他家做客了。
他的家在街道最角落的地方,如此偏僻,来来往往的人总是很少。邻居都有家庭,有孩子和工作,是不会有多少人来他家的,希伯来总是一个人。
有时他也会想,这条街道如果还有一位总是一个人的住户就好了,他可以天天去找他,这样两个人都会有客人了,谁也不打扰谁。
希伯来将所有的东西准备好之后,端着盘子出来。
出来的时候,严景林独自坐在客厅,他静静望着墙上的照片,目光沉静,希伯来却在里面读出无尽的迷惘。
“那是我妈妈。”希伯来走过去轻轻放下手中的东西,他坐在严景林身边的椅子上,陪着他一同看向照片。“她在我十七岁的时候去世,但我非常爱她。现在也是。”
希伯来柔和地笑笑:“她很漂亮吧。我没有见过比她更漂亮的人了。”
“是的。”严景林回过头,他安静地望向希伯来,一双眼神是深沉的黑色,被浓浓迷雾包围,犹如身在走不出的夜晚。他说,“她真好。”
希伯来愣了下,他抬起手轻拍严景林的背部,温和说:“是的,所有留下来的,离别的人都非常好。他们深爱着我,我也深爱着他们,上主会将我们之间的想念联系,离别的人也以另一种方式存在。”
希伯来走到墙上,从一块布上取下一个胸针,是向日葵形状的,热烈开放着。
“严先生。”希伯来走到严景林身前,将手里的胸针别在严景林的衣服前,“这是我妈妈最喜欢的胸针,她走之后我将胸针收起来藏好了,买了一只一模一样的,每次戴上它我都会生出一种力量来。”
希伯来蹲下来,仰起头微笑看向严景林,“现在我把它送给您了。请您戴上它吧,我不知道您身上发生了什么,或许未来有一天您会愿意告诉我,但此刻我要说,总会有一些东西给我们带来力量的,毕竟爱可以超越一些伤痛。”
“愿我们始终拥有记住一个人的勇气。”
第30章 未开的窗
向日葵胸针在灯光下闪烁着温柔的光辉,在这片灿烂的金色中,严景林不再开口,安静地享用桌上的晚餐。
桌子上的食物不少,希伯来用心准备的餐食并不差于外面的餐馆,甚至可以说是不相上下。严景林尽量让自己多吃一点,以不辜负希伯来的用心。
只是一顿饭过去,当他停下来时,仍旧免不了听见希伯来问:“严先生只吃这一些吗?是这些东西不太合您的口味吗?”
对于一个法国人来说,没有比他做的食物不受人喜欢更打击人的事情了。
希伯来萎靡下来,尽管他尽量掩饰住自己的失落,但灰蒙蒙失去光亮的眼睛仍旧出卖了他,他的眼神看向别处,不敢对上严景林。希伯来害怕让严先生察觉到自己的情绪。
希伯来总是这样体贴人,他习惯了优先考虑别人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