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效离婚(39)
程思稷如果说“不”,他就算了,再试试,再坚持一下,或许还有办法。
他像是临死前的囚徒,整个刑期都心如死水,偏偏在子弹上膛以后,突然有了生的欲望。
但来不及了,手机响一声,他看到程思稷的答复是“可以”。
敷衍到以至于标点符号都没有给他。好残酷,如凌迟,似油烹。
子弹猎猎,朝他射来,他躲不开,迎头一击,浑身鲜血淋漓。
他认命地想,原来程思稷真的早就想离婚,就等着他提,等他给予彼此解脱,而程思稷自己还可以高高在上,做最仁慈高尚的那方。
于是尘埃落定,他像垂死的鹿,任凭程思稷咬住他的脖颈,再也没了挣扎的力气。
程思稷的江新停死了。电竞选手江新停也死了。
剩下的,只是一副虚空的皮囊,一张废弃的纸张,每一抹颜色,每一道褶皱,都是程思稷打下的烙印,展不平,消不尽。
“所以你在瑟尔登和我提复婚的时候,我以为你只是弃而复得、一时新鲜,但现在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放弃过我,那就不一样了,程思稷。”江新停的眼睛很红,“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放手了。”
程思稷眼尾低垂,神情动容,他一直以为离婚是小孩儿当时想要的,却没想到是沈绣背地里的无心之言造成了最终的局面。挺奇怪的,明明相爱的是他们二人,可是在一起的契机,是因为程怀宇,分开时,是因为沈绣。他们以为给予对方的都是最好的,可偏偏背道而驰。
要怪只能怪他们太讷言,太患得患失,太不够坚定。他们都不完美,好在还彼此相爱,愿意磨合成契合对方的形状。
程思稷亲吻江新停红透的鼻尖和眼尾。潮湿咸涩的泪水与汗水,不知是谁的。
“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需要一个永远选择你的程思稷。”
说不要,其实是要,说再见,其实是想要我挽留,说回不来了,其实心里在大声说要我回来。
程思稷最后说:“江新停,答应复婚就不可以再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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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张嘴吃一些海星星
为解锁有大改,因为平台要求补充字数可能导致不太连贯。修修改改好多好多遍,心累了,大家互助吧。
第38章 正在追
全凭程思稷的车技,才得以踩点到达酒庄。
江新停在车上换的衣服,白色的西装剪裁合身,翻驳领开得更低一点,形状也更窄,适合他这样年纪轻的人穿着,领结和领带都太沉闷,程思稷给江新停搭配了一个羽毛样式的镶钻胸针。
江新停套裤子的时候,赤着脚蹬在椅背上,程思稷透过后视镜,看他在局促的空间内举止无状,简直像人类早期驯服四肢的过程,实在忍不住笑,点了一支烟,移开目光看窗外,但喉咙里还是抖落了一点零星笑意,江新停从后面直起身,用臂弯扼住程思稷的脖颈:“不许笑。”
程思稷“嗯”了一声,顺手拉下车窗,搭在外侧掸一下烟灰,一点酸涩的气味随风而至,似乎是葡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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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笑。”
但后视镜里他的眉眼都舒展,唇角勾着,连掩饰的意思都没有。
于是江新停被感染地也笑起来,收回手放过他,打开车门:“谁让你非要带我来丢脸。”
下车后发觉天色还没彻底暗下去,天边的余晖如金线将天际线镶嵌地夺目,满目的深青色植物被猎猎的风碾出甘冽的气味。
程思稷走过来,曲臂让他挽住:“没觉得丢脸,带你过来,是想让他们羡慕的。”
江新停攀着他的肩,整个身体压过去显得极亲昵:“你们这些有钱的老男人,是不是都很爱炫耀有嫩草可吃。”
程思稷默了默,在踏入灯光繁盛的边界前,回身帮江新停整理好不够平整的衣领与倾斜的胸针,语调扬起。
“别人我不知道,但我很爱炫耀你。”
进了酒庄,到处都是盛装出席的名流权贵,杯盏与水晶灯交错辉映,投射出炫目跳跃的光斑。江新停发觉他还是不太喜欢这种场合,但许是年岁渐长,又明确了身侧之人的心意,倒也没有三年前那么排斥。
程思稷简单和主办方打过招呼,便心无旁骛带着江新停认酒,一个酒桶一个酒桶地看过去。最后他将他环在岛台前,指节在台面上敲击两下,侍应生适时推来一杯,殷红的酒液于杯壁流泻,程思稷轻抿一口:“罗曼尼康帝,1999年拉塔希特级园。”
酒庄主人是一个眼窝深邃、气质亲和的法国女士,对这样敏锐的见识颇为赞赏。她笑意盈盈,从岛台内侧转出来:“先生,很懂酒?”
程思稷笑笑:“一般,只是加了一点逻辑判断。”
“黑皮诺酿出来的酒液,更细腻一些,也不酸涩,显然是勃艮第产区。能上得了这种级别酒会的酒架的,自然也只有罗曼尼康帝。”
程思稷侃侃而谈,灯光炽亮处,江新停端起程思稷面前的残酒,仰头品尝前,透过透亮的玻璃杯,看清程思稷领带上因束缚留下的折痕。
这在一丝不苟、风度翩翩的程思稷身上几乎是个奇迹,是他唯一的破绽。
江新停的脸颊热度攀升,生怕别人看出,这条看似禁欲的黑色领带一个小时前还系在自己的手腕上,作为一场精彩xing事的道具。
“Joseph.”一个高大的俄罗斯人来和程思稷打招呼。听二人寒暄客套,似乎是商场上的合作伙伴。
“这位是?”话题转到江新停身上,俄罗斯人一双蓝色的眼睛友好地望着他。
江新停正在踌躇,程思稷笑答:“VGD冠军选手江新停。”
又明确:“我正在追。”
甘味浓郁的葡萄酒刚入喉,猛地呛进气管,江新停咳嗽着,颇有些狼狈。
俄罗斯人朗声笑起来。
后来两人聊起生意上的事,江新停插不上话,又刚好想尝一尝摆在甜品台上的水果挞,程思稷便松开手,任他自己去拿。人已经走出去很远,程思稷的目光还追在那袭白色的背影上,今日的西装果然很衬他,只一眼就选中的款式,每处尺码也由他亲手丈量。
一时出神,没来得及掩藏眼底的粼粼笑意。俄罗斯人好奇道:“Joseph,头一次见你笑得这样多。今天有什么好事?”
程思稷收回目光,眼底卧蚕饱满,笑意更明显一些:“那位江先生,今天答应了我的求婚。”
只一晃眼没盯住,再投去视线的时候,看到一个金发男人在和江新停搭话,江新停眉眼动人,侧对着程思稷的方向,一只手捏着一枚餐叉,另一只手端着银质的餐盘,上面放置一块咬了一口的水果塔,表层涂抹的枫糖在灯光下泛着玲珑剔透的色泽。
程思稷皱了皱眉,枫糖和笑容,都太甜了。
紧接着,他看到江新停垂下目光尴尬地笑了一下,显然对目前的处境没有预判,而对面的男人兴味盎然地朝他的面孔抬起手臂。
或许是常来国外,程思稷对欧洲人这种暧昧的眼神和过分浪漫奔放的性格再熟悉不过,他们初见就表达兴趣,触摸亲吻,只要好感足够,离别时就可以邀请去家里欢度良宵。
程思稷大步迈过去,其间撞到了某个人的肩膀,他没空看清对方的表情,只来得及说了一句抱歉,终于赶在那个男人堪堪触及之前,用腕部将对方的手臂格在空中。
如一座坚固的堤坝,程思稷将江新停向身后扯去,拦在二人中间,用不容置喙的语气无比清晰地吐露:“Sorry.He is my better half*.”
那个金发男人遗憾地收回手,表达自己无意冒犯,又朝江新停眨眨眼,指了指他嘴角的位置,然后转身离开。
程思稷转过身,表情不悦:“他跟你说什么?”
江新停的耳廓因为他那句占有欲十足的宣誓主权而染上绯红,人还有点懵懂:“就问我是哪国人,要不要去他的酒庄,就在这附近。”
唇瓣开阖,看出嘴角沾一抹亮色,程思稷用指腹从他嘴角蹭过去,残余的枫糖使指腹变得黏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