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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效离婚(32)

作者:绊倒铁盒 时间:2022-11-17 05:50 标签:破镜重圆 年上 先婚后爱 双向暗恋

  两人异国后的第三天,在纽约联合广场,程思稷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收到了江新停要求离婚的微信。
  他还是将那句彼此都有所预料的话说了出来。
  但预料是预料,说出来是另一回事,一把箭未射出以前,弓弦再猎猎作响,也不产生实质伤害,但插入肌体,便会产生疼痛,会流血,最重要的是,无法回头。
  半小时后,江新停收到程思稷的回复,寥寥七个字——“可以 由付屿代办”。
  程思稷几乎可以想象得到,江新停收到这句话之后解脱般的神情。
  那副想象中的面孔与如今面前破碎的神情重合。
  在江新停的质问下,程思稷心脏堵得难受,撇开了目光,落向远处皑皑白雪和连绵山脉,沉云凝重,劲风卷起雪屑。
  这种下意识逃避的反应似乎在江新停的意料之中。
  他其实不怪程思稷答应离婚,毕竟是他先开的口;程思稷也很慷慨,没有亏欠他任何,离婚协议上给予他的远超半数财产,不过他并未完成最后的公证手续,只带走了全部的游戏玩偶和必需品,没有拿属于程思稷的一厘一毫,甚至是婚戒。
  他心怀怨怼的其实是程思稷自始至终逃避,不敢露面,离婚轻易得同购买飞机票一样,让付屿带着他的证件跨洋回来,从签订离婚协议到离婚手续,甚至不需要本人在场就可以进行。没有体面的道别,没有一个不舍的眼神,这三年,一个章盖下来,就如烟一样散了个干净,连站在办理室里缅怀的都只有他一个人,无人与他有共同的回忆彼此呼应。
  江新停认为程思稷千里迢迢来奥地利提复婚,只是一时冲动,根本没有想清楚。但他浑不在意似地笑了笑,退后一步,拉开与程思稷的距离,非常平淡地开口:“离婚就是离婚了,就像小啾,死了就是死了,回不来了。”
  那只鹦鹉是在他们离婚前的那个秋天死掉的。年龄太大,老死的,死的时候羽毛也剩得不多,秃得厉害。有一天早上,它自己从栏杆上翻下来,倒在笼底就咽了气。
  程思稷是晚上回来才知道这件事的,那时候江新停神情很平静,但眼睛还是红的,他问了才知道,江新停自己把它埋在了院里火红的矮枫树下面。
  程思稷一边挂衣服一边说:“怎么不叫我回来。”
  江新停步子顿了顿:“总不能什么事都靠你。”
  以往他是不会说这种话的。他出门小霸王一样,回到家,却什么事都要程思稷拿主意。他毫无顾虑的依赖他,直到小啾死去的这一刻,他发现有些痛苦,是别人都无法代替承受的。
  提及小啾的死,和那年的VGD联赛一样,是程思稷未能参与的江新停的重要时刻,他对此负有责任。
  程思稷上前一步,还要再说些什么,江新停不耐地截住了他。
  “我的朋友在等我,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他提起换下来的鞋,从程思稷身边离开,擦肩错身之际,他接一句,“如果你在乎的话,Mike只是帮我系鞋带,他说有一种特殊的系法非常牢固,只是刚刚系得太紧了些。”
  “我们没有别的关系。”江新停说罢,走出露台,朝休息室外走去。
  付屿和胡奕明回来的时候,恰遇到江新停往外走,两个人面面相觑,进休息室看到程思稷面色不善,猜想谈话大概并不顺利。
  胡奕明挠了把头发,半晌才问:“Joseph,走吗?”
  程思稷心事重重地捞起扶手上搭着的大衣,语调低沉:“走吧。”
  下山时风力显见地增强,空中飘舞细碎干燥的雪粒,像割人的细沙。胡奕明关严车窗,将空调调高几度,随手拧开了电台,来消减车内过分凝重的气氛。
  车快开进因斯布鲁克,付屿掏出手机,试探着说:“那我先预订晚上的回程机票。”
  程思稷靠在椅背上,蹙着眉合闭双目。以付屿对他的了解,他并没有睡着,那么不说话就是不反对。
  付屿垂下眼睑,手指正要操作,电台突然插进一条速报,瑟尔登雪场南侧发生小型雪崩,有游客下落不明,其中有中国人。
  付屿动作立刻停住了,他看到程思稷睁开眼,对胡奕明说:“掉头,往回开。”


第32章 碰碰运气
  “不一定是。”付屿在胡奕明的急转弯操作下,把住了头顶的把手,稳定身形,对程思稷说,“雪场那么大,中国人不少。”
  程思稷当然清楚,可他不回去确认的话,实在没办法安心。
  到山脚下时,工作人员已经在限制通行并且遣回游客,上行的缆车暂时停止运行。
  胡奕明打听消息回来,脸色不是太好:“问了一下工作人员,VGD基地那群小孩确实是从南边上的,算了算时长,他们大概现在在山腰的位置。搜救队和直升机都陆续出发了,这边也有很成熟的应急机制,他们不是很建议我们自己上去找人。”
  他瞥见程思稷愈拧愈紧的眉头,迟疑着开口:“如果一定要上的话,我知道有一条不是很好走的徒步雪道,比较隐蔽,雪场不管,可以试试走到哪算哪,碰碰运气。”
  程思稷没犹豫,径直去商店买装备,戴护膝,换登山靴。付屿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也懒得跟他客套,直呼其名:“程思稷,你自己什么情况心里不清楚?”
  程思稷撑着登山杖站起来:“没事,我有登山经验。”他还不至于一时冲动,失去理智,又补充道:“如果身体状况撑不住,我会立刻折返。”
  出发前,胡奕明对留守的付屿说:“假如那群小孩下来了,你卫星电话通知我们。”
  真是一个敢疯,一个敢陪。付屿抿着嘴唇不说话,目送二人逆着奔袭的寒风,沿着山脊线缓步而上,视界内渐渐只余两道狭长的线段。
  脚下的雪层深厚,雪的质地很好,这也是瑟尔登每年可以吸引大批游客到来的原因,但大自然充满未知,这些晶莹剔透的纯白精灵,也可以瞬息之间变成夺人性命的魔鬼。
  “这种事很少发生。”胡奕明每走出去一步,将脚拔出来的时候都颇费力气,想要说话就要更用力地呼吸,胸膛起伏,喘得厉害,“这边雪层还算相对稳定的,也就三年前还出现过一次雪崩掩埋游客的事情,这两年都没出过事,顶多是小型雪崩把路标给埋了,让登山者多绕了一夜路,惊吓是有,危及性命的真没有。”
  程思稷从雪层里拔出登山杖:“三年前那个被埋的人,怎么样了?”
  胡奕明默了默,呼出一口白汽:“死了,没救回来。”
  这话一说出口,氛围立时变得沉重,程思稷不知不觉加快了步伐。
  走了半小时,进展还算快,胡奕明问程思稷需不需要休息。原本情绪紧绷着没什么感觉,被这样一问,程思稷倒真觉得膝盖以下冻得发麻,血液流通不畅,痛感强烈。
  “我看付屿挺关心你的。”胡奕明说,想起初见程思稷就觉得他状态不如以前,“Joseph,你跟我说实话,你的健康状况是不是不适合登山?”
  程思稷用戴着手套的手掌压了压被护膝包裹的膝盖下方小腿骨的侧面:“没事,受过一点小伤。”
  胡奕明隐隐觉得从付屿的态度来看,远没有程思稷说得这么轻描淡写,但还未等他提出异议,程思稷又摆动双腿:“走吧。”
  天空中不时掠过直升机搜索时发出的嗡鸣,天色渐昏,连薄日都隐没,只剩灰色的云层,程思稷已经开始感到不支,腿部的疼痛感没有那么尖锐,反而变得沉钝而麻木,但这似乎是更糟糕的预兆。
  胡奕明停下脚步,再次抬眼确定方位:“前面的路标好像被埋了,虽然有地图和指南针,但天色黑了,我不建议再往前了。”
  被埋了,说明这里就是雪崩发生的沿线。满目的白刺着程思稷的眼眶,心脏像浸在冰水里,皱缩作一团。如果这时候下山还是没有江新停的消息,而他曾经在离他这么近的地方,却选择放弃,他要如何原谅自己。
  他曾让伤害在自己眼前发生,他花了三年的时间后悔和修复。而这一次,如果再错过,他甚至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可以让他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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