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恨早(54)
裴书言没打算翻篇。
就算他知道冉宇桐更希望自己放下这些没意义的痛楚,可已经刻下的深痕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抚平。裴书言甚至想过,说不定要到七老八十他才能彻底想通,那会儿是不是就能心平气地劝二十三岁的裴书言一句:朝前看吧,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虽然难能释怀,但他倒不避讳和冉宇桐说,面前的人不仅是他的亲人爱侣,同时也是他的故友知音。
就着月色清朗,裴书言决定将心情剖白分明。
“你知不知道,其实中间——我回来看过你几次。”
不出所料,怀中的身体一僵。
冉宇桐停顿片刻,怔了怔神才接着问:“哪一年?”
裴书言深深吸了口气。
“每一年。”
“每一年你过生日的时候。”
“我那会儿太想你了,不是从重新遇见你开始,而是这四年间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不能停止想你。”
“你二十岁生日那天,去商业街买了块蒸蛋糕,那时候我们刚分手不久,你的脸色看上去很差,你提着蛋糕回到宿舍,之后再也没有下楼。”
“你二十一岁生日那天,应该是满课,我看见你综合楼、教一楼来回跑,骑着共享单车,还差点迟到。”
“你二十二岁生日那天,离考研不远,你在图书馆上了一天自习,晚上和室友出去吃了顿火锅。”
“你二十三岁生日那天,已经来B大上学了,其实我真的搞不懂A市究竟有哪儿好,要命的房价,气候还干,但当我看到你身上穿得那样薄,还顶着寒风往外跑,我一咬牙,第二天就在你们学校周围看房了。”
裴书言低头苦笑,他见过四个漂洋过海的冬日,却不能拥抱近在咫尺的爱人。
“怎么说呢,见你算是给自己的激励吧,要说缓解了对你的念想,还真不是。”
“每一次我都得扣烂手心,才能忍着不冲到你面前,那会儿我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不能给,我给不起一个配得上你的未来,甚至连最基本的安全都保证不了。我无法说服自己用那副模样,让你接纳我,我已经不守信过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但是每一次你都比原来更好,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你好好长大了。”
不知从哪一句开始,冉宇桐没有了动静,再想开口说话时,已经是泪眼婆娑了。
他用力摇头,顾不得声音全然变了调。
“你明明都看见了。”
“我从来没有被放弃过。”
恍惚之余鼻腔迟来酸意,眼眶盛不下心中炙烫,扑簌坠落几滴。
裴书言抚净怀中人哭花的脸,扶着后颈,重新吻了上去。
等咸涩的嘴唇被亲得溢出甜味,裴书言才退了一个将将能出声的距离。
“哭得头疼不疼?”
他含着冉宇桐的唇问。
“不疼。”冉宇桐不轻不重地咬了他一口:“你怎么总让我哭呢,烦人。”
“嗯,我很讨厌。”裴书言不假思索地说。
话音刚落,冉宇桐突然撤出他的怀抱,仰头仔细端详了一阵。
他摸摸对方线条分明的下巴,再次靠回只属于他一人的温暖胸膛。
“你不讨厌。”
他否认说。
“你最爱我。”
作者有话说:
哇喔,你好爱他(′?ω??‘)
第65章 你俩也到那一环节了?
第二天,冉宇桐是被腹部的一阵紧意憋醒的。
裴书言抱他上完厕所,再躺回床上,俩人这才发现,窗外的天已经亮透了。
“几点了?”
他在裴书言怀里伸了个懒腰。
“早着呢,你再睡会儿。”
对方宽厚的手掌盖住他的眼睫,意在为他遮挡过早洒下的日光。
想到等会儿爸妈来了以后他俩就没机会再同床共枕,冉宇桐禁不住埋怨昼长夜短,有些舍不得睡着。
“你说我爸我妈什么时候过来交班啊?”
他毫不收敛地眨着眼睛,弄得裴书言掌心发痒。
“不知道,但我和叔叔阿姨嘱咐过,尽量迟一点。”
裴书言没移开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勾起嘴角。
“想让你睡个懒觉。”
冉宇桐思索几秒,佯装为难:“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怎么说?”
“我家长以为我在老老实实睡觉,可是——”他弦外有音道:“我却在偷偷摸摸和你亲嘴,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裴书言福至心灵,赶紧松开手,对着两瓣喋喋不休的唇来了一口。
“而且还不是一下就完事,亲了好久好久。”
裴书言重新贴上去,一边吻他一边轻声低笑。
他们卿卿我我耳鬓厮磨,蜜语甜言都泄在齿缝。
裴书言没当冉宇桐夸张,真把他亲了好久好久。
久到冉宇桐嘴唇微微发木,却依旧不舍得放开人,让他换一个地方再亲。
“换哪儿?”
裴书言变了个姿势,向前挺了挺腰。
“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冉宇桐攀着他的宽肩,耳朵不自觉发烫。
“我是个病号,你现在不能色欲熏心。”
“那什么时候能熏?”裴书言接着问。
“怎么不得等——”
笃笃。
两声短而快敲门,打断了冉宇桐的答话。
裴书言十分可惜地叹了口气,不由怀疑老丈人是不是在病房里装了监视器。
但老一辈的时间观念总是这样,于他们而言,可能八点之前才能算“早晨”,九点之后则一率归为“大中午”。
裴书言叹着春宵苦短日高起,不情不愿地坐起身来。
下床之后,还不忘先系好自己的纽扣,再抖乱另一床被窝。
刚和人家儿子亲完嘴,裴书言蓦然有些心虚,他换上那副平淡又礼貌的外壳,立在原地定了会儿神,不急不缓地打开了门。
“叔叔——”
他紧急刹车,喉咙里还卡着一个好字。
“哎呀,用不着这么客气。”
温南站在门外,仰着脸道。
“你怎么来了?”
被人打扰理应不快,但如果对方是温南,反而会觉得很开心。
尤其是当温南把他那个五位数的双肩包抖落在冉宇桐面前的时候。
“鹿茸蜡片、特级黑松露、30年野山参,我问了家庭医生,他说这些都是大补。”温南把几个金光灿灿的礼盒一字排开,一刻也不耽搁地送关怀:“我给你泡杯水喝吧。”
“谢谢,但是他现在只能吃清淡的。”
裴书言站在不远处,算不上完全拒绝地说:“不过可以留在他出院后。”
男人面无表情地倚窗而立,任谁看都像是心情不佳,只有冉宇桐知道,这样状态下的裴书言,已经在极力展现自己的友好了。
幸亏温南是个不拘的性子,丝毫没在意对方惯于冷漠的表达方式,相反,他还格外捧场地啧啧两声,揶揄地给冉宇桐飞了个眼神。
“你全听人家的啊?”温南悄声问。
“我听医生的。”冉宇桐答得光明正大:“医生说可以留在出院后。”
温南听啥信啥,闻言立马不带怀疑地点头,直接使唤起裴书言:“那你收起来吧。”
裴书言挑挑眉,没说话,双手倒是任劳任怨地照做遵行。
“你这次真的把我吓坏了。”
温南拉起冉宇桐的手,没注意到一旁干活的男人警觉地竖起了耳朵。
“什么时候能出院?我好不习惯宿舍里没有你。”
“我这才刚住进来。”冉宇桐弯着眼睛逗他:“而且出院之后我妈还要留在这儿照顾我一段时间,说不定等我回去,咱们都毕业了。”
温南失望地啊了一声,又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