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夏至(7)
在八大关逛到了下午两点多,他到第二海水浴场转了一圈,四点半左右实在走不动了,便打车回酒店。
回去的路上他犹豫过会不会碰到林壑,不过想着已经一整天了,林壑也知道自己的态度,应该早就放弃离开了。
他靠在后座的头枕上,下降了一半的窗户将舒爽的春风送进来,他在昏昏欲睡的状态下看着不时掠过眼前的陌生风景,很快就睡着了。等司机把他叫醒时,他往四周看了看才记起是到酒店了。
付钱下车后,他到旁边的星巴克买了杯冰美式提神,正考虑着晚饭点什么外卖,就在酒店的大堂看到了从休息区的沙发站起来,正望向自己的人。
杯子里的冰块被吸管碰了一下,发出“咔咔”的声响,他收回目光继续往电梯方向走,林壑绕过茶几大步跟上,和他一起站到了电梯前。
电梯区有六部电梯在运行,除了他俩之外还有其他住客也在等待,宋清尧不想在这种地方与林壑说话,林壑也没有开口的意思。进电梯后,他刷卡按了42层,林壑一动不动地站在他身后,给其他要按楼层的人让位。
电梯门合上后,他看着电梯按键走神,忽略了前面电梯壁反光的人脸。上升的过程中电梯门开开合合,不断有人出去有人进来,虽然有墙上的电子屏在播放广告音乐,他仍然觉得时间很漫长,尤其是前面那道反射在他脸上的视线,专注到让他没办法不去在意。
好不容易到了42层,除了他俩之外还有另一位住在这层的住客也出来了,房间方向还和他一致。
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门口,宋清尧刷卡进去后立刻关门,却被一只手挡住了。
他用力想关上,林壑把脚也伸进来,那双限量版AJ被毫不留情地挤压在门与门框之间,林壑却一点反应也没有,看着他说:“学长,我今天哪也没去,就在大堂等你到现在,我只想跟你谈谈,你让我先进去行么?”
“我在电话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没什么好谈的。”宋清尧冷着声提醒道。
“所以你是后悔了,觉得我昨晚没让你舒服才不想再搭理我?”
林壑刻意曲解着他的意思,他顿时恼了,正要辩驳就被林壑打断:“又有人从电梯出来了,你真的愿意让我站在门口和你说这些?”
这次僵持了片刻,宋清尧后退一步,转身进了洗手间洗手。林壑进来关上门,站在洗手间门口看着他。
“学长,我要怎么做你才能不生气?”
洗手间的灯光采用了自动感应式,即便宋清尧现在低着头专注在洗手这件事上,林壑也能从镜子里看清他因为生气而有些泛红的脸颊。
这张脸和昨晚在自己身下的脸重叠了,林壑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他昨晚的反应。无论是自己用手帮他,还是后来进入他,明明都有让他爽到,而且他的反应也很欲罢不能,应该不会是不舒服的缘故。
把这个最关键的念头否定之后,林壑又记起今早看他上出租车的一幕。
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小袋药品,林壑把东西放到洗手台边上:“这是我早上去药店买的。我看过成分表了,就算是容易过敏的体质也能用,你拿去用吧。”
搓洗手指的动作一顿,宋清尧的眼角余光瞥向旁边,在他隔着半透明的塑料袋看清了其中一种眼熟的药膏时,听见林壑说:“昨晚我已经很小心了,但是没想到弄伤了你。”
还淌着水的双手撑在了洗手台两侧的边缘上,自动感应的水龙头停下了,宋清尧盯着流进下水口的细小泡沫,直到最后一点也缓缓消失,他才抽了张纸擦手。
“把东西拿回去,我用不着。”
林壑没有动:“如果你不想要就丢掉吧,本来就是专门给你买的,我不会拿给别人用。”
宋清尧依旧垂着眼眸擦手,头顶的灯光在他的长睫毛上落下一片阴影,也将那张清秀的脸照得雪白。林壑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却因为他站的角度而看清了他颈侧唯一的一枚吻痕。
那是昨晚自己实在忍不住了,才在明显的地方留下的占有痕迹。
宋清尧应该发现了吧,但他没找东西遮住。
林壑的视线停留在那一块红印上,直到宋清尧把纸巾丢进垃圾桶里,抬起头看过来。
对视了一眼后,宋清尧说:“这事到此为止,就这么过去吧。”
“好,听你的。”林壑干脆地点头,在宋清尧想松口气时补充道:“既然不提了,那你以后也不能找借口躲我。”
第5章 教堂
林壑离开后,宋清尧洗了个澡,出来时也不想吃东西,上床裹着被子就睡了。
并不是因为林壑说了什么让他觉得很累的话,其实谈到最后,他们之间的气氛又慢慢恢复到自然。林壑也没有再缠着他问什么不该问的,只是拿走了墙角并排放在一起的一个行李箱,和他说了句“明天见”。
当时宋清尧怔了一下,直到他看见林壑走到斜对面的房间,从裤兜里掏出房卡开门了才明白过来。
进屋前,林壑对他笑了笑,等林壑关门后,他还在回味着那道笑容的意思。
不过经过刚才的谈话,他觉得林壑是明白他的意思了,也许这句明天见就是客套而已。
宋清尧这么想着,很快就陷入了梦乡。梦里他见到了最不想见的人,那人还撞见了他跟林壑胡搞的一幕,追着他大声质问,全然不顾周围的人和彼此的颜面。
在黑暗中睁开眼,宋清尧缓了一会儿便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昨晚睡觉时他没拉遮光窗帘,白色的纱帘被门缝间涌动的风缓缓带起,将月光留在木地板上的倒影切成不规则的形状。
他侧过身,盯着那块不断化变换形状的月光,看着看着又闭上眼。
他在厦门那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和这家酒店房间的格局一样,阳台对面也是一大片海。想到当初在那个地段买房子还被杨霆巍阻拦过,原因是房价虚高,杨霆巍说如果他喜欢的话完全可以租住在那,没必要买。
他也考虑过租房的问题,但他从小就生活在厦门,既然学成了回国,也没打算去其他城市发展,那么在厦门买房子是早晚的事。
何况那时候叶荷也想给他买一套房,还带他去看了三室两厅的大户型。他以为是家里想换房,后来才知道母亲是想送给他,庆祝他成功当上急诊科医生。那时候他拒绝了,一来想靠着自己的能力买,二来也是顾虑到杨霆巍的感受。
他俩的家境悬殊较大,杨霆巍的父母都是普通职员,为了供儿子留学把几十年的积蓄都用尽了,一家人至今还住在一套只有50多平米的老小区房子里。
那座小区连个正经大门都没有,车辆人员随意进出,隔壁还有座长期缺乏有效管理的垃圾站,一到夏天路过的人都要捂着鼻子走。
他和杨霆巍在一起两年,只去过杨霆巍家一次。并非是他不想再去,而是杨霆巍不希望他过去。
他俩谈恋爱也是瞒着杨霆巍的家人。他的母亲很开明,在他读高中的时候就看出了他的性取向,母子俩只用了一周时间便达成和解。他一直明白自己有多幸运,因此对于杨霆巍不愿和家中公开出柜的想法选择理解和接受。
后来的买房子事件,是他和杨霆巍第一次有了明显的分歧。虽然最后杨霆巍表示不会干涉他的决定,但是他能看出杨霆巍还是很不愿意的样子,始终觉得他为了一片海景就买一套价格虚高的房子不切实际。
在纷乱的思绪中,他不知不觉睡着了。这次没再做过梦,他睡到了自然醒。
伸了个懒腰,他披上一件外套打开阳台门,还带着露水的雾气在阳台外浅浅地弥漫着,世界再次变得不太清晰。
宋清尧的双手搭在护栏上,看着这一幕弯起了唇角。他并不讨厌有平流雾的天气,因为不是所有的平流雾都会完全挡住风景。
就像此刻,视线能穿透朦胧的雾气,看清若隐若现的海平面。早晨微凉的空气钻进肺里,整个人都觉得神气清爽起来。
隔壁的金融大厦玻璃窗折射着淡淡的光晕,他看了一会儿,回到房间去洗漱。
刷牙时他拿起手机,先回复了一些重要的消息,接着看起攻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