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性失轨(50)
我僵滞在原地,连带发声的力气也被一同夺走,目光随着顾鸣生起身走来的动作,本能的退却让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背脊抵上冰冷的墙壁。
他停在与我一步之遥的距离,从未有过的压迫感伴随深谙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不敢直视他,只能别过头低声开口:“你说过,我们是朋友。”
“对,我们是朋友。”
顾鸣生没有反驳,他说完后轻轻拢上我的后脑,伴随低下头的动作,身上那缕淡淡的沉木香也一同席上我的鼻尖。
我不禁晃了下神,出神的间隙里,一个短暂的吻落在我的额头上,一触即分。
“朋友之间,的确会有这样的吻。”
他自顾自地轻声说着,放在脑后的手缓慢移向我的脸颊。
指腹摩挲着皮肤,温热的鼻息拂过唇部,相触之处后知后觉地燃得发烫。我的呼吸逐渐紧促,看着顾鸣生俯首,靠近,直至最后,只剩下他再也没有距离的脸庞。
无论多少次,顾鸣生的吻都会让我感到一阵难以承受的轻颤。那不像是纯粹的心动,却无限接近于心动。我按住他的手臂,迟迟没有推开。
良久,唇齿间终于扯开一丝短暂的空隙,他呼出的热气撒在我的脸上,嗓音泛着低微的哑。
“朋友之间,会有这样的吻吗?”
“……”
我小幅度地喘着气,沉默着答不上来。
“朋友”二字是我与顾鸣生之间最冠冕堂皇的借口,有却胜似于无的遮羞布。
我们原本就心知肚明。
他似乎并不需要我的回答,又或许是早已明白我沉默中的含义,低头再一次压上我的唇,比方才更加不容拒绝与强硬。
我断断续续回应着他的吻,大脑因缺氧逐渐变得混沌不堪。不知什么时候被带到沙发,后背深陷入身下的软垫,来自顾鸣生的温度严丝合缝地贴上了我的身体。
“顾,顾鸣生……”
我趁着最后一丝理智按住他的肩膀,低声发问:“我们这样到底算什么?”
顾鸣生垂下眼吻着我,从唇点点攀升至耳垂,伴随湿热的呼吸,嗓音振振传入耳膜。
“我想一直都能像现在这样吻你,做除了接吻以外的其他事情。”
顾鸣生对上我的双眼,含着某种看不真切的晃荡心绪,不似冷静,也不像以往那样漫不经心。他终于朝我掀开了一隅藏在深处的真实情绪,仅仅是那么一点,也让我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缓缓说道:“小曜,我们不做朋友了,好不好?”
我张了张唇,没有发出声音。直到过了很久,心底的答案才终于攀至嘴边。
“好。”
......
一缕光透过窗帘照进昏暗的房间,我朦胧地睁开眼,刚想动一下身体,压在身上的手臂就猛然缩紧。
下一秒,耳边响起来自顾鸣生的暗哑声线。
“……早安,小曜。”
慢了几拍,我才回道:“早安。”
这两个字像是打开记忆闸门的钥匙,涌来的思绪堵满了我昏沉的大脑。我抬手想要揉一揉发胀的额头,只是稍微一动就牵扯起腰部往下的酸疼。
我一时间停顿在那里,几秒之后才慢慢放了回去。
在说完那句“好”后,我就清楚地明白会发生什么。
或许早在更久之前,在我刻意提出要去顾鸣生家里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到过这个隐晦的可能。
我并不愿意主动,但我总是会选择默许顾鸣生的一切举动。只是接受事实的转变依然有些困难,甚至轻微的难以启齿。
顾鸣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环着我的腰,拿下巴轻轻蹭了蹭我的头发,“身体还难受吗?”
“……还好,”我脸有些热,撇开头拿过放在桌上的手机,“快九点了,起床吧。”
“不用,还早。”
顾鸣生覆上我的手背,轻轻关掉了手机。手指在我无名指的戒指上轻轻摩挲了片刻,睁开琥珀色的瞳孔安静望着我。
“你还带着那枚戒指。”
“……”
我不清楚该答些什么,有些尴尬也有些道不明的好笑。想要缩回手却发现还被顾鸣生用力握着,只能说:“那我下次摘掉?”
“不用下次,现在也可以。”
顾鸣生拉过我的手,取下了那枚银戒,随手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就转来继续抱住我。手上的突然一轻让我有些不太习惯,只是还没来得及深想,就被顾鸣生的声音打断。
“小曜,你不喜欢我送你的项链吗?”
顾鸣生突然开口,语调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却又与平时有着细微的差距,叫我一时间分辨不出不同的究竟是什么。
“没有,只是我没有戴项链的习惯。”
“可你从前也没有戴戒指的习惯,也还是为他戴了上去。”
顾鸣生半垂下眼,像是有些落寞,隐忍着某种情绪。他低声说:“小曜,他比我更重要吗?”
我在心底轻轻叹了声气,有些无奈,也带着些纵容。
他太知道自己所有的优势,知道该怎样才能让这张脸做出让我动容的表情。而我即便知道顾鸣生的话总是三分真七分假,也还是会不自觉走进他想让我落入的圈套,假装什么也不明白地顺着他的心意。
出于漫长的时间与陪伴,也或许是曾经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顾鸣生这三个字所代表的含义总是与旁人不尽相同。尽管现在我仍然不清楚他对我而言究竟是什么,但以后总会慢慢地明白。
“我下次会记得戴的,”我说完后又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下,“你最重要,这样可以了吗?”
他听闻后愉悦地笑了,眉眼都跟着弯起,撑起上身后低头在我的脸上落下一个柔软的吻,笑吟吟地说。
“现在可以了。”
第51章
吃完早饭,顾鸣生就收到了来自助理的短信。剧组在半个小时后开工,他必须做好准备,提前赶过去。
顾鸣生似乎有些失落,过了会才突然想到什么,“小曜,你今天要不要也和我一起去片场?”
我正在给手机充电,昨晚因为没电自动关了机。听见顾鸣生的话时抬头看向他,有些好笑地说:“不了,我天天在你旁边你都不觉得腻吗?”
顾鸣生抵着下巴,笑得一如既往地温柔蛊人,“不腻,是你就不腻。”
他看起来和从前没有什么不同,却又好像处处都多了细微的差异。我不习惯他现在的模样,连听到这种真假难辨的情话也开始有些难以回答,只能含糊其辞地搪塞过去。
好在手机重新开了机,让我有借口暂时移开注意。屏幕弹出各个软件的通知栏,我点开微信,除了一些没有意义的公众号,没有一条来自别人的消息。
我拿着手机静了一会,不知道想要做什么,过了很久才想起,我是想看看陈锋有没有给我发消息。
什么也没有。
先前的每一次,就连我只是隔了几分钟没有回他的消息,又或是因为加班和其他原因直到深夜才回家,他都会不由分说地电话轰炸,丝毫不管我这头能不能听见,又会不会觉得烦。
他在任何事情上都是如此,只顾做自己想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不在乎后果,也不在乎旁人是怎么想。我早就习惯了这样的陈锋,可当哪天他突然不再按照我所熟悉的方式做事,好像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在乎我,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些孩子气,脾气也仍旧冷硬直率,从来不会在我的面前掩饰心中所想。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询问我每天都做了什么,不会在我晚归的时候露出和从前那样不满的神情,不会在听到我要加班时幼稚地拿筷子摩擦盘子,也不会在我彻夜未归的时候执着地打来几十通未接来电。
他变得和从前不同了,逐渐成为我想要他成为的模样。
我应该感到开心,可是应该似乎往往都不代表必然。
回去后,我用力地关上门,刻意发出一声很大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