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深渊来(43)
如果梁瑰女士多年未见的老姐妹没有问题,到时就见一面。
反正只有一面。
*
过了新年和元宵,粤江市正式步入春天。
南方的春天和冬天本身没有太大区别,时常几场寒流就把好不容易升高点的温度又拉了回去。唯一的区别就是雨,斜风细雨,淅淅沥沥下一个星期都不会停歇。
连续不断的春雨带来衣服永远不干以及满屋子的湿气和水雾。
好处是空气和泥土的味道清新爽洁,沁人心脾。
这天天气放晴,太阳微露头角,粤江市大大小小的公共场所就挤满人,基本出来晒晒太阳、顺便锻炼身体。
粤江市北田区罗岗公园。
罗岗公园靠近北田港,背靠罗岗山,是北田区最大的人民公园,面积横跨两个街道。植被丰富,景观独特,是休闲游玩的好去处。
罗岗公园靠近北田港港口一侧的园内人行道全长11.7公里,平时就有很多人沿着这条人行道跑步、骑车。
今天天气好,来的人更多。跑步的、骑车的、滑板的以及徒步的,虽不拥挤,但看着人多。
罗佳佳习惯一边听歌一边在这条人行道晨跑,不过她有个小秘密。
她喜欢跑到中途时上山道跑。
罗岗公园背靠罗岗山,而罗岗山林被密集且路线复杂,为了保持原生态而没有开发。
因此容易迷路,少有人跑山道。
罗佳佳跑了几年,熟悉山道绝不会迷路。
偌大的山道除了她再也没有其他人,树木葱茏,冠木上还有松鼠跳过的身影。
罗佳佳心情愉悦,脚步更快,跑鞋掠过一丛小灌木,一串脚链突然崩裂掉落。
整株灌木在晃动,满冠的水珠哗啦啦抖落下来,好似下了一场大雨。灌木下的昆虫惊走,跳到一个苍白色汽油塑料桶停了下来。
罗佳佳跑了一阵发生脚链掉了,赶紧沿途回来寻找。她弯腰盯着路面,眼角余光瞥见一抹光,抬头一看正见脚链挂在一株灌木上。
罗佳佳蹲下,捡起脚链,顺带见到灌木下的白色汽油塑料桶。
“谁那么没公德心乱扔垃圾。”
罗佳佳不满的抱怨,她捡起白色汽油塑料桶,但塑料桶卡在一根枯枝下面很难拔。她便用力,结果脚下踩不稳、自身失去平衡,整个人倒头滚下山坡。
“啊啊――”
罗佳佳尖叫着迅速滚到下面一个满是枯树叶的坑,坑了落满雨水,枯树叶焦黑腐烂,每片叶子下面还黏着黑色的蚊蝇卵和白色的虫子。
罗佳佳坐起来,抬手见手掌全是白色尸虫愣住了。
下一秒,她放声尖叫。
尖叫声在山里不断回响,但因人际杳无而没人听到。
此时,罗岗公园阳光越盛,男女老幼或坐在草坪聊天微笑,或玩手机刷微博,或是坐在长椅与情人私语,或玩着滑轮……众生百态,无一不是平静而欢喜的。
罗岗山山里。
罗佳佳几次爬起都摔倒,好不容易远离水坑爬到岸上,她忽然想起什么,猛地回头一看――
坑里因刚才的动荡,枯叶扫到一旁露出一米来宽的水面。水面里,一具烧焦、腐烂的尸体面部正对着罗佳佳,而更可怕的是尸体的位置正是她刚才躺的地方。
换句话说,她刚才摔在了焦尸的身上!
罗佳佳:“呕――”
*
北田区分局。
接到报案人员的刑警说:“罗岗山发现一具女性焦尸!”
第27章
罗岗山水坑处被黄色警戒带包围起来, 远处围满了围观的群众以及闻风而来的记者。
北田区分局的痕检正在拍照和取证,法医已经抬走尸体,外勤警察正沿着案发现场两百米内进行搜索取证。
北田区分局刑侦大队队长正对命案第一目击者罗佳佳进行例行问话。
罗佳佳:“我经常来这里晨跑, 我就住在附近。罗岗山的山道我很熟悉, 治安一向很好,我也不会害怕……我没想到会有尸体。我、我真是吓坏了。”
北田区分局刑侦大队队长廖怀义问:“你每天都来晨跑?”
“对――不、不对, 最近两周没来。上上个礼拜我去出差, 上个礼拜一直下雨我就在家里跑步机跑。今天是半个月来第一次。”
廖怀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员?”
罗佳佳想了想,摇头:“没有。”
廖怀义:“感谢你的配合。”
罗佳佳摇头说应该的, 然后就被心理医生搀扶到一旁做些心理辅导。
旁边的刑警同志凑过来说:“死者女性, 死因不明, 年龄、身份等不明。尸体被焚烧过,呈高度腐败、局部出现碳化。现场唯一与命案有关联的证物是一个白色塑料汽油桶, 汽油桶没有任何明显标志, 网购可以轻易买到,留存线索不多。”
“现场除了罗佳佳制造出来的痕迹之外,没有其他痕迹。”
“警员正在疏散人群, 尽量不破坏现场。但――”
廖怀义知他未尽之语是什么意思, 他回头看着枯叶被捞光、水也被抽干的坑,坑旁还有被作为物证保留起来的白色塑料汽油桶。
再回想近半个月来, 粤江市几乎每天下雨, 雨水把所有痕迹都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不由头疼。
这案件不好破。
*
2月17日。撕啦――
李瓒撕掉日历写着2月17日的一页, 拎着外套套上就出门,坐电梯到停车场按了两下车钥匙。然后开车门出停车场离开春不老社区,路上还跟局里请了假。
陈婕问:“今天周一!老大你好意思请假?”
李瓒:“终身大事。你说好不好意思?”
陈婕震惊:朕的cp――be了!!
老曾拿回话筒对李瓒说:“你是去相亲?”
李瓒想起梁玫女士的再三催促, 还想让那不知哪块石头蹦出来的猴子占据他单身公寓的一半就觉得跟相亲也不差了。
他含糊的回:“差不多。”
老曾很欣慰:“你这岁数是该考虑结婚生子了。”
快四十还单身的老曾也好意思说别人?李瓒如是想着,然后挂断电话驱车回父母的家。
老曾电话一挂, 转头就拨号去跟佟局报告这一喜事。佟局一听,高兴得连帮老婆烫胸罩都有劲儿了。
佟局老婆:“做什么那么高兴?”
佟局说:“李瓒那小子请假去相亲了!”
佟局老婆:“喜事啊!”
转头她就去跟老姐妹说:“李瓒那孩子相亲成功了。”
她们这一帮人都是警嫂,同一圈子里的人基本认识有十来年。警嫂同一国的,自然她们的丈夫都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并肩战斗十来年,差不多跟亲人似的老朋友。
恰巧李瓒也是他们从小看到大,他的婚事就等于他们儿子的婚事。
一传十十传百,到了再过半个月就退休的市局局长?孙局耳朵里就变成:李瓒搞大相亲对象的肚子就要结婚了!
连酒桌要摆多少以及在哪个区哪家酒店摆都给商量出来,足见三人成虎的威力有多可怕。
李瓒这边尚且不知道他一句含糊不清的话卷起了多大的龙卷风,他到了父母的家。
打开门见客厅摆满礼品就猜到梁玫女士那位多年未见的老姐妹的儿子已经提早来了,李瓒把车钥匙随手搁在鞋柜上,换上拖鞋就往客厅沙发躺。
眼前的礼品袋看不出里面装的什么,但其中几个大牌李瓒恰好认识。
看来这位朋友很有钱。
大概两个月前,梁玫女士让他回家接待她老姐妹的儿子,结果这位老姐妹的儿子正好赶飞机走了。
一走就是两个月,直接过了元宵,李瓒松了口气还以为不必分享公寓。
没料到人还是努力抽出时间尽到礼数来了。
正想着事他就听到厨房里传来略熟悉的男人声音:“以伯母的厨艺,可以单独开一家小店。我敢肯定店里座无虚席,因为正常人都识货。”
声音浅淡带了点轻风似的笑意,赞美的语气和用词既客观又真实,听不出半点虚假和夸张的恭维,足以哄得任何一位女性喜笑颜开,进而对他产生是同一国的亲近和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