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味儿(15)
蒋母讪讪:“谁知道他们是群戏精呢。”
蒋秋桐:“呵呵。”
他冲表弟用力挥了挥手,站在原地干等地于思远看到他们,脸色都变了,使劲摆手让他们赶紧走人。蒋秋桐冲蒋母打了个眼色,意思是“看到了吧”,然后拽着她利落走了。
于思远注视着他们的背影,松了口气。这会儿放完水的小舅也回来了,见you kown who不在,语气随意不少:“人呢?”
于思远冷笑:“人尿急,狗拉屎,还不兴个物似主人形么。”
见于思远真恼了,小舅赶紧双手投降:“绝对没有第二次了。”
于思远的外公外婆就两个女儿,大女儿生了蒋春水和蒋秋桐,二女儿生了于思远,结果蒋秋桐刚生下来没多久,外婆又生了个小儿子,就是于思远的小舅舅。他小舅是名副其实的老来子,老两口加两个姐姐稀罕得跟什么似的。
于思远跟他关系也好,见他的样子,最后只愤愤地踹了他一脚,让他别露馅。
溜着狗回来的纪峣:“?”
这乱糟糟的一天过完,纪峣和于思远简直身心俱疲。明天元旦,本来他们还约着在广场跨年的,结果于思远家人搞这么一出又一出的,纪峣又感冒了,两个人自然打道回府。
一进屋,纪峣就往沙发里一扎:“我一辈子都不想来这儿了。”
于思远笑笑,没有说话。
纪峣是真累了,晚饭都没吃就上了床,睡得格外早。等纪峣睡熟了,于思远从床上爬了起来,轻手轻脚往阳台打电话去了。
“喂?”男人冷淡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于思远赤着脚站在阳台上,寒风呼呼地刮过,楼底下的草坪上积着一层莹莹白雪。
他的身体似乎冷透了,握住手机的手松了又紧,最后轻声对电话那头说:“哥,跟我聊会天吧。”
蒋秋桐挑眉,二话没说,从衣柜里翻出外套,拿着钥匙就出门了。
“老地方等你。”
于思远挂了电话,打开阳台进屋,冷风裹挟着雪花灌进温暖的卧室里,纪峣被冻醒了,他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于思远笑了笑,低头吻了吻纪峣的脸:“跟我哥好久不见了,约他喝两杯,你要去么?”
纪峣把被子往头上一罩:“不要,外面冷死了。”
尽管早知道他肯定会这么说,于思远心里还是有点小难过。他轻轻“嗯”了一声:“那你睡吧,感冒了就要多休息。”
他刚准备走,没想到被子底下的纪峣却拱了拱,然后露出了睡的红扑扑的脸。
“怎么了?”于思远诧异。
纪峣摸索着伸手,捂住了于思远被风吹得冰凉的脸,迷迷瞪瞪地问:“这么冰——你冷不冷啊?我给你捂一捂。”
那双温暖的手落在他脸上,于思远的泪都快掉下来了,他的心揪成一团,熨帖得快化掉,又酸涩得想发抖。
他笑着说:“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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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手,抱歉让你们失望了。
表兄弟和峣渣还没到修罗场的时候,蒋老师还没多喜欢他呢,这时候被发现铁定玩完,太早了,还得压一压,现阶段的主角是表弟,不是蒋老师。
还是那句话,如果配角的一切行为都围绕着主角的意志转,那就太没意思了。
之前描写于思远是站在纪峣的角度,所以他看到的于思远就是柔情蜜意、被他耍得团团转的。我现在打算干的,就是把于思远那层皮剥掉。
Next:
——“哥,”于思远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微微苦笑着,“我爱的人,是个小骗子。”
——纪峣灿烂而放肆地大笑,他冲他张狂地比了个中指,只听“噗通”一声,眨眼间,整个人就坠入了碧绿色的水潭。
——“纪峣,等开学回来,我们就做吧。”
第21章
于思远到的时候,蒋秋桐已经开始烫羊肉吃了。这家夜宵店开了很多年,烤串和汤锅都有,味道也好,兄弟俩几乎每次都在这碰头。
蒋秋桐夹了一筷子羊肉给于思远:“怎么,你的小朋友来了,你不应该开心么?”
于思远要了一扎啤酒——蒋秋桐挑眉以示惊讶,这人要保持身材,已经很久没喝过啤酒了——埋头吃肉:“高兴啊,大老远过来看我,我怎么不高兴。”
“那你这副样子是给谁看?”
于思远倒了杯酒,却没喝,只凝视着色泽明亮的酒液发呆,过了一会儿,才说:“我觉得人真贪婪。”
有了一想要二,有了二想要三,有了三想要五,有了五想要十,有了十,想要全部。
他想要全部,可问题是,他不知道自己拥有几。他想自己已经拥有了八九,然而他怕自己其实只有一二。
蒋秋桐却想左了,他想起了下午时看到那个男孩手里拎着的大大小小的纸袋子:“你的小朋友要的太多了?他想要你的钱?买点东西而已,别介意。”——不怪蒋老师阴暗,现实总是如此。
于思远却摇了摇头:“我倒是想——我没为他花过什么钱,他自己有。”
蒋秋桐稀奇地看着他:“那你还在这假惺惺什么?”
像他们这种人家,冲着钱来的总比冲着人来的多得多。以至于遇上个不想花自己钱的,那都得珍惜一下。
于思远抹了把脸,如果是纪峣在这,他一定会很惊奇,因为于思远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过这种表情,他面前的于思远,永远都在笑——或温柔或甜蜜或潇洒或爽朗,总而言之,他一直在笑。
“就是因为他什么都不要,我才难受。”
蒋秋桐不说话了。
说得功利点,两个人在一起,肯定是图着对方点什么的,低层次的比如钱,比如脸,比如性,高层次的比如精神享受——内心的平静、充实感什么的。
跟纪峣在一起时,于思远的一切需求,都被满足了,可是纪峣呢?纪峣想要什么?
纪峣从不主动谈论过去,从不轻易暴露喜好,他好像什么都喜欢,又好像什么都淡淡的。这样的纪峣让于思远感到越来越惶惑,惶惑到不安起来。
其实这些事压在他心里很久了,每次和纪峣见面,这些情绪就像冰雪消融似的无影无踪,可一旦他们分开的久一点,于思远就被莫名的恐慌感折磨得快要发疯。
可是他不能说。
他们异地,平均一个月只能见一次面,纪峣从来不要求他过去,或者跟他商量怎么能离得近一点。有时候半夜他工作忙到脱不开身,想纪峣想得发狂,会给纪峣发微信留言——他知道纪峣晚上会关网,这样不会影响对方睡觉。
第二天纪峣看到,无论多忙,都会抽空跟他视频,跟他插科打诨,再不行就干脆直接逃课飞过来见他。
于思远感动得一塌糊涂,在担心纪峣奔波劳累之余,每次都满足得要飞起来,他想,峣峣真的很爱他。
他问你难道不累么,纪峣说可是你想我啊。
渐渐地,于思远就不说他想他了,因为纪峣每次大老远赶过来,他心疼。
但是峣峣真的爱他么?
他恨不得把自己一颗心剥开给纪峣看,让对方把自己看得清清楚楚,他不厌其烦地给纪峣说着自己的过去——除了他实在不想触及的那段经历,他巴不得对方知道他的一切。
而对方呢——
他喜欢的人叫季峣,大二生,是美术系的,在家乡上的大学,有个发小叫张鹤,有个白月光叫温霖。
其他的,没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
蒋秋桐本来想骂他矫情,人家对你好不就够了么——不过于思远明显觉得不够,他瞧着表弟这副熊样,嫌弃道:“要不你把那个小朋友的名字告诉我,我帮你留意一下,我们一个学校的,他说不定还是我的学生来着。”
蒋秋桐总觉得那小子有点莫名的熟悉感,估摸着打过照面,说不定还是自己的学生。
于思远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你们应该没见过,他是美术学院的大二生,叫——”
“那算了。”蒋秋桐一听立马打断了他的话头,自己教的是商学院,大三大一都有,大三多些,就是没有大二的。况且美术学院在南校区,他在北校区,撞也撞不到一起。
见于思远的神色,蒋秋桐忍不住安慰:“说不定人家只是太爱你了,不忍心让你为难一点。”
这话和纪峣的话重叠在一起。无数次,纪峣在被问“为什么你不生气?”“为什么你不对我发脾气?”“为什么你不委屈?”“为什么你不说想我?”“为什么你不想见我父母?”,他的回答总是这样的——“因为我舍不得。”
他说他舍不得让自己有一丁点为难,不舍得自己感觉一丝丝难过。这样美妙的甜言蜜语,真是让人心都快化了。
“哥,”于思远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微微苦笑着,“我爱的人,是个小骗子。”
他们两个最棘手的地方在于,于思远能感觉纪峣没说真话,可他找不到问题在哪,一切都是他的猜测和感觉,纪峣贴心、懂事、幽默、开朗,他对他那么好,表现得那么完美,他除了心里越来越发慌以外,什么都抓不到。
蒋秋桐夹起一筷子牛肉吃了,没说话。他忍不住想起了纪峣。纪峣也是个小骗子,嘴里的话真真假假,滑得像个泥鳅。
他想着那个浪荡的男孩,又忍不住喝了杯酒,才问:“那你喜欢他哪?真那么难受,分了不就得了?”
已婚的经历,没有让这个三十多的男人染上半点烟火气,他皱着眉,一脸不解,连迷惑都是冷冷淡淡的。
于思远愣了一下,才自嘲道:“其实一开始,我真没动心。”
他和纪峣是登山认识的,当时只不过一眼看出对方是同类,又和眼缘,一路搭伙聊天解闷罢了。后来熟了点,他觉得纪峣还不错,身边又来来去去都是那些人,腻歪了,所以可有可无地追了一下,纪峣也可有可无地同意了而已。
他比纪峣大好几岁,在他眼里,纪峣稚嫩得像个小孩子,虽然有一点喜欢,可也只是淡淡的一点而已,他不过想要一个能打发时间的人陪着罢了。
真正对纪峣动心,是因为某次两个人又一起去爬山。那座山不高,走到半山腰时,路过一汪瀑布冲击的深潭,大概低他们十十多米。
他忘了两人因为什么事起了争执,他漫不经心地说,如果你能敢跳下去,我就相信你。
纪峣不假思索地问:“你会游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