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三岁(年下,校园)(33)
她说完,宁玺把米汤接了过来,笑着说:“行骋长大了也很优秀,招人羡慕。”
饭吃了一半,桌上宁玺帮着摆盘又夹菜的,看得行骋胸口堵得慌,他抬眼去看他哥的表情,分明就是完全放下了平时的“架子”,卸掉那层保护膜,认认真真地想要靠近。
“啪”地一声儿筷子碰碗壁的响,行骋爸爸紧皱着眉,不吭声,而宁玺几乎是同时间,喊了声“行叔叔”。
他的生活中,与长辈打交道的时刻屈指可数,更别说“叔叔”“阿姨”说之类对他来说算是亲密的用词,他现在在乎起行骋父母的态度了,落了碗筷在桌上,不敢再动那些菜盘,行骋妈妈和行骋也停下了。
“吃不下了,”行骋爸爸仰头干完了大碗里的茶水,他站起身取下衣架上的厚棉衣,“走。”
他站直了身子,一挥手,“行骋,我们带宁玺去外面吃更好的。”
冬日的夜,难得有此间澄明晚景,天淡如水,月亮挂了梢头,被城市的霓虹倒映出晕染开的紫红。
行骋爸爸开的悍马h2平缓地驶过往日他们最爱骑车过的滨江东路,行骋偏过头去看府南河,宁玺也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看到河面波光粼粼,有几盏路灯不太亮。
前边儿还坐着爸妈,行骋把宁玺的手心儿拖过来,用指尖在上面写字。
全程宁玺闭着眼没有睡着,心思全到了手心上,在感受行骋比划了些什么莫名其妙的。
最后得出结论,就三个字:又一年。
后来,都已很多年匆匆而过,每逢除夕,成都不再下过雪,宁玺还记得他和行骋最开始的那两年,疯狂、迷惘,那会儿还是最年轻的他与他。
那年去过医院后的宁玺,疲惫地回到家。
也就是大年初一一大早,行骋或许是还记得小时候干过的那些蠢事儿,抱了一小束花,站在宁玺家门口给他,“这花语叫勿忘我。”
宁玺精神了点儿:“你就这点出息?”
行骋不知道从哪里变了朵黑玫瑰出来,插到那束花的最中间,说:“这叫只有我一个。”
独一无二的一,万里挑一的一。
先哄你。
第四十七章
到了屋内,灯光亮堂些了,宁玺才看清楚,那黑玫瑰是行骋拿纸扎的,细看歪歪扭扭不成样子,花瓣下包了跟金丝条,扎得乱七八糟一团浆糊。
刚才感动了一秒,这会儿就想把花插行骋头上,天天玩儿个翻天覆地的,还考不考大学了。
“给你闲的。”
宁玺把花攥在手里,想塞回去又想自己收着,翻过来拿花杆儿屁股往行骋头上一敲,“寒假作业做完了吗?”
这下倒是戳中了行骋的痛处,他板起一张脸,声色俱厉道:“做题这种事看缘分,今天黄历说宜搞对象忌写试卷,那我跟它们就是有缘无份,等有缘了再写。”
“别贫!”宁玺下巴一抬,指挥他,“试卷写不了,那你写作文。”
行骋被推搡着出门,回过头来想抱他哥,“那对象还搞吗?”
看着他哥闷着脸站在门口,伸手去关门了,行骋又扒着门边儿哄他:“哥,我给你写情书吧?对象搞了作文也写了。”
宁玺憋着笑想骂他。
又想亲他。
行骋飞奔下楼,一头扎进房间里翻寒假作业。
其实他都做了一大半儿了,二十张试卷,还剩几张政`治的,可惜他实在没有那个觉悟,做这种题纯靠编,说些流`氓话,净挨老师骂。
作业才找出来给压平了,行骋摁了两支笔出来,想了会儿又塞了一只回笔筒里。
正纠结着,就看到妈妈站在房间门口,手里的罐儿里还拌着酱瓜,“嗳,儿子?你倒腾什么呢?”
她不等行骋回答,抬了抬手里的罐儿,“喏,给宁玺拿点儿去,我看他读个大学都瘦了,心疼得我……”
行骋看了他妈妈手里的罐子,皱眉问道:“这个?”
行骋妈妈把罐子一放,抽出手去推一把行骋,涂了甲油的手朝厨房灶上煲汤锅里指,“你想什么呢?那儿锅里大骨头汤,我熬了一晚上,味道香得你爸半夜都起来了!快,你端下去。”
“妈,我怎么没闻到,”行骋站起来,乐得很,“您对我哥怎么这么好啊。”
她也跟着乐,眼神转着弯在儿子身上打量,嘴上也不饶了他:“你这种小孩儿,招人嫌,宁玺那种,就招人疼。”
“您不是老在家里念叨么,宁玺要是是我儿子就好了,行骋你看看你自己,像个什么德行!”
行骋学他妈妈说话,被擀面杖拿着敲了脑袋,边躲边笑,“这下真成你儿子了。”
本地女人说话声儿难免带些嗲气,倒是要被儿子给气得想笑,开启了一波行骋无法反驳的攻击:“你想得倒挺美?你考得上北京么,你那个成绩,念周边吧?每个周骑你小破三轮儿去北大找人宁玺,小心他同学往你箩筐里扔废品!”
“得,我说不过,走为上策。”行骋被说得头疼,半个字也不敢堵回去,抓着试卷去开家门。
妈妈把盛了大碗骨头汤的保温碗用保鲜膜覆了,拎袋子递过去,“你今晚还回来住吗?”
行骋一听这话,跟被幸福砸晕了头一样,傻了,“我还能不回来?”
“对,你下去睡,让宁玺上来住。”
“……”
大门被妈妈关上的时候,行骋听他妈妈咬牙切齿地讲:“你翻窗户不是挺厉害?继续折腾,摔断腿了看你怎么考试!”
他虽然大冬天一早就被亲妈给关在了门外守班儿,但心里头却是暖得热乎。
昨晚除夕,奶奶回县城里了,他趁着今年家里就他一家三口吃团年饭,跟爸妈说了宁玺家里的事儿,三个人沉默一阵,谁也没说话,行骋倒也安静,等他爸开金口。
行骋爸爸点了根烟,往里边儿加上沉香,满屋子闷得熏人。
家里书架上还摆着合照,上面是小时候院里经常一起出来玩儿游戏的小孩儿们,年龄从三岁到十三岁的都有,身高落差大,行骋年纪小但蹿得高,直接抢了最中间的位置站。
宁玺十岁的样子,眉眼跟如今不太像,温软许多,但表情仍是冷冷的,靠在最边角的树旁,浓荫投下一层阴影,就在要按快门的时候,那会儿才七岁的行骋,扭过头去,看向了那棵树。
后来爸妈问他为什么往后看的,小行骋只说是想看那棵树,结果了没,叶儿落了多少……
现在如若爸妈还要问起,行骋特别想说,结果了,也落了叶。
年后的时间过得很快,大年初二习俗上说是得回娘家,行骋一大早爬起来跑去小区门口的水果店买了果篮,也没跟宁玺打招呼,到小区单元楼下等着宁玺,跟着一块儿去了医院。
再次见到宁玺妈妈,行骋都有点记忆模糊了,似乎他记忆中那个蛮横刻薄的女人,不应该像这般躺在病榻上,戴着帽子,憔悴不已。
她连拿个苹果手都发着抖,抬眼一看是行骋,眼里平静无波,只是淡淡地喊了一声,行骋来了啊。
大年初三的晚上,宁玺被行骋看着早早就入睡,说是春节风俗,别瞪,你得按着来。
其实宁玺心里明镜似的,他是白天在医院照顾了妈妈一天,行骋担心他太累。
初五倒是轻松了些,大姨那边过完年回来帮着照看妈妈了,宁玺破例在家里一觉睡到中午,等阳光都从窗户外进来晒屁股了,才听到行骋站在他一搂的窗户边,手里提了两瓶汽水。
宁玺趴到窗边儿,睡眼惺忪,几乎又要困得睡了。
他七点自然醒了一次,洗漱完又钻回去睡回笼觉,这下彻底醒了,但还是困倦,回来待这段时间,人都开始犯懒。
阳光洒到宁玺的睫毛上镀了层金,行骋看得呆愣。
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自己是带他去吃饭的,把手里两瓶饮料举起来,“哥,这牌子出了新的口味,青柠的,我一个买了一瓶,你要哪个?”
“红石榴味儿的。”宁玺懒懒地答。
“我也想要以前的味道,”行骋笑了,“那怎么办啊?”
宁玺半睁开眼瞅他,低声说:“一起喝啊。”
行骋不依不饶地:“你要是喝腻了怎么办?”
喝腻了怎么办?喝腻味这事儿宁玺他就没想过。
这么甜这么酸,咽下去一口气儿往头上冲,他舍不得这味儿。
他想起行骋喝它的时候,总有透明发红的汁`水顺着少年滚动的喉结往下滑,从颈项间的沟壑融进胸膛肌肉里。
想起行骋第一次将这个汽水递给他的时候,微微发红的脸。
让宁玺无法压抑的心动,几乎是绽放在那一瞬间。
宁玺瞌睡这下子醒了,抬起一条胳膊,放在行骋的头上,像摸小狗似的哄:“不会腻,傻子。”
行骋开了一罐儿红的,把易拉罐拉环扣在手心里,仰头灌了一口,“以后你要是跟我喝交杯酒,我们也喝这个!”
宁玺接过来那一瓶,自己也喝了,垂着眼:“好。”
行骋学着他,怔怔地跟着说了句:“好。”
后来宁玺回到房里,又偷偷在备忘录上记了一笔。
只是一个下午加傍晚,行骋的寒假作业就在宁玺的监督下又写完了三张试卷,两个人弄得腰酸背痛,偷懒睡了三小时,才又爬起来,挑灯夜战。
最开始宁玺还没搞明白怎么就拿一支笔下来,后边儿行骋伸个懒腰顺势把胳膊揽他肩膀上,去握他捉住笔的手,他才彻底懂了。
这小子就是来展示脸皮有多厚的。
试卷写着写着,就写到草稿本上去了,宁玺本来看他这漫不经心的态度,想发火,结果他这会儿正被弟弟圈在臂弯里,一扭头,行骋没等他反应,闭着眼吻了上来。
又是这间卧室。
见证了他们相遇、追逐、试探、矛盾,以及情不自禁的卧室。
这么多年了,宁玺在别人面前就几乎没半个“软”字,到了行骋这里,就好像柔软之处被划拉开一道裂痕,往里面灌上最甜的蜜。
无所畏惧地疼痛着,也无法无天地幸福着。
自打跟行骋一块儿之后,宁玺扪心自问,开朗了不少,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连带效应,似乎互相都在影响着,他能感觉到行骋的成熟与日渐稳重,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心门,慢慢地,以一种平和乐观的心态,在对待一些人和事物。
他也在学着,在别人很热情的情况下,尽量不用“嗯”、或者“好”之类的单字去回复。
行骋在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对他,仍旧是那个上天入地的大男孩儿,急着把最好的都给他,再急着成长。
这一路,他用尽了他的力气,去同行骋相互搀扶着成长,前方等待的是什么,他也不想知晓。
如今身边有所爱之人,锦绣前程,未来可期,总有挑战的意义。
行骋近乎用力地摁着他,两个人额头抵在一起,笔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要换做以往,宁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捡,但这会儿被亲得要背过气了,实在缓不过来,两个人又对视着喘气,宁玺被行骋炙热的眼神看得浑身发烫,急匆匆地弯下腰去捡笔。
“别捡了,”行骋的手挡在了桌角怕他磕到头,“我身上还有一支笔。”
“你只拿一支出来做什么?”宁玺掌心儿攥了那支笔起身。
“我回家拿笔的时候,忽然想到,”
行骋从兜里拿出剩下的一支放在桌上,去捉宁玺握笔的手,“你写字的时候,我可以这样,握着你写。”
宁玺一愣,掐这个小流`氓的俊脸,“现在这些小心思都这么坦诚了,你不怕我说你幼稚?”
行骋挑眉,笑得有些犯坏:“哥,你其实每次说我幼稚的时候,心里乐开花了吧?”
像被拆穿了一部分小心思,宁玺还有点别扭,沉默了会儿,瞪着他:“你讲点儿道理行不行?”
“我不!”行骋也横,埋下头去拱宁玺的腰。
宁玺抱着他的头,指尖插`入那硬得扎手的头发中,听到行骋环住他的腰身,闷闷地说:“先哄你,我再讲道理。”
训练馆。
第四十八章
年才过了一半,石中篮球校训队又提前开了班,叫着一堆即将在五月份参加体考的男生们回到篮球馆,开始日复一日的高强度训练。
学校还没开学,行骋他们几个好苗子,天天在校外训练馆累死累活,各种体能训练都来了个遍,不敢轻易偷懒也不敢动作太大,考前伤着了骨头,撕裂韧带之类的惨剧,不是没人发生过。
训练场里边儿全是男生,个个人高马大,队服穿在身上露一截胳膊,大冬天地穿得跟三伏天差不多,远远望去,不同的大概就是背后的号数,以及脚上踩的鞋。
但还真就是隔了这么远,宁玺拿了瓶水坐在观众席边,一眼就看到了在投球的行骋。
行骋背后号码是一个“1”,老远看过去还挺扎眼。
宁玺问过他为什么选个“1”,行骋捏他后脖颈一把,垂下眼咬他耳朵,“谁让你老考第一名?”
没由来的,宁玺想起他跟行骋谈恋爱之前还在闹别扭的那一段时间,把行骋气得不行,说心里边儿只有他一位,但宁玺又何尝不是。
行骋在场上跑得来来回回,又打小前锋又去跳板抢球,一时间出尽了风头,宁玺旁边儿校队替补席的学弟们扯着嗓子挥毛巾,撕心裂肺地吼,差点儿把训练馆的顶儿都给掀了!
“行骋!别走神!”教练吹了哨子,手里拿着棍子去指挥篮下卡位。
结果行骋一回身勾手上篮,中了个二加一,扭过头来,对着他哥的方向做了个枪的手势,枪毙了一下。
男朋友的指尖像是上了火星儿,猛地一点,枪毙动作结束。
击得宁玺愣了会儿,回过神来,咬着牙骂:“是不能好好打球了么?”
替补席的小男生个个不知道状况,也没想那么多,跟着一顿瞎吼:“骋哥mvp!”
“安静!”
教练要被行骋这煽动氛围的能耐劲儿给折腾崩溃,吹着哨子骂:“行骋你这么能耐!选秀打cba去!走什么体考啊,你这可以直接安排啦啦队了!”
行骋一边儿跑一边儿躲着被教练拿棍子追,朗声道:“不用了教练,我有啦啦队!”
这句话说完,他还朝他哥那边看一眼,宁玺简直无语了,把干净毛巾搭脸上,等会儿不给他送了,这臭屁样儿。
他们约了应与臣等会儿一起吃饭,上午他才从医院熬了一个通宵回来,现在都还犯着困。
一声哨响,下半场训练结束,教练领着一堆球员开始收拾场边滚得到处都是的篮球,汗巾,宁玺也跟着站起来,去捡地上散落的矿泉水瓶子,行骋那边儿刚打下场,嘴里还含着口香糖,粗着嗓子喊:“你坐下!”
宁玺一愣神的功夫,旁边替补席的几个小学弟立刻起身,开始十分利落地捡地上的矿泉水瓶,伺候得他跟什么似的。
末了,还有两三个趁行骋没注意,要了宁玺的号码,说学习上有问题以后想请教。
还真是……可爱。
宁玺忽然好像回到了当初他在校队当副队长的那段时光,也是这么每天带着行骋他们高一的小学弟收拾场地,外出迎战,关门苦练,篮球打破了又去拿,小学弟们也是满满的激情,从来没喊过半声累了。
大概,沉浸在自己的爱好与热血中,万事艰难也能化作畅通无阻。
而爱情,也是同样的道理。
午饭时间,场馆内都关了,行骋收拾得慢悠悠,拎着换下来的战靴走得也慢悠悠,鞋带儿一甩一甩,笑得坏气,寸头边汗淌下来,在暗处隐约发亮。
宁玺扯下肩膀上搭的毛巾,看准了扔过去,“快点,别磨蹭。”
行骋一伸手臂就抓到了,在手里揉过去绕过来,抹了一把额间脖颈的汗水,咧着嘴笑:“慌什么,应与臣不是说他堵车了吗?”
“他堵什么车?他就是出门晚了,”宁玺套上外衣站起来,“明明还在家里,还说在路上了……”
他话音未落,站都没站稳,行骋往他身上一扑,压到观众席的凳子上,低头去嗅他颈窝的味儿,“哥,你好香啊。”
“你不香,”宁玺扭着头去抵他,“这在外面,别乱发情。”
行骋一听这话不爽了:“我还搁更衣室里喷了东西的!”
他这么一说完,宁玺皱着眉靠近了些闻,好像没有什么汗味,倒是有一股陌生的香,冷杉松木,是喷了东西。
“打个篮球还臭美,无聊不无聊。”
宁玺这句刚说完,行骋一只手就撩了他后背的毛衣钻进来,张嘴咬他的下唇,少年有力的臂膀紧搂着他往观众席凳子上压!
这训练场是人走空了没错,看这样也不像有摄像头,宁玺躲都躲不过,被亲得头脑发昏,最后让行骋面对面抱起来搂着脖子啃,实在喘不过气来了,直接伸手去掐他嘴巴:“等会儿应与臣来了!”
训练馆不大,就一个全场篮球场,四面都是墙,关了灯更显得黑暗,一颗球滚在篮球架边……
应与臣开了点儿缝隙站在大门口,瞪着观众席上纠缠成一团的两个人,头脑发懵,乍一下听见自己的名字,还有点儿害羞,眼睛一闭,话都不敢说。
他害怕行骋一颗篮球砸过来,他得归西。
宁玺看着门口开了条缝,漏了光进来,下意识搂住行骋的头一躲,行骋停下来,用自己的背把宁玺整个人挡住往外看,笑一声:“来了不打招呼?”
“应与臣,你这小兄弟们关着灯干嘛呢?”
忽然一个陌生男音从应与臣背后传来,跟着门缝边儿趴了个看年龄也不过就二十一二的男人,压着应与臣脑袋,揪他耳朵:“你别挡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