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夜流光(29)
以往在完事以后,周朗夜都有一种轻易抽身的收放自如。可是今晚他那层冷静的面具似乎也被打破了,眼底有情动的痕迹,没有刻意掩饰,亲吻白辉时虔诚而温柔,让白辉第一次有了被爱的错觉。
-
或是因为睡前行为太过激烈,白辉这一晚睡得不怎么安稳,迷迷糊糊在梦境与现实中穿梭。凌晨两三点的时候他醒了,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于是悄悄摸过手机,打开自己的微博小号,发了一条动态。
——我好爱他,怎么办。
然后配了一张图片。这也是白辉开通小号一年多来,第一次给文字配图。
照片是他偷拍的,两周前他和周朗夜去参加一场慈善晚宴,周朗夜拍了一幅书法大家的墨宝给他。后来拍卖结束,白辉被一些记者围住,周朗夜则被几个生意场上的朋友叫去一旁喝酒。
待到白辉再找到周朗夜时,男人正独自伏在会场外的露台边透气,手指松松地执着酒杯杯口,垂着头,像是在看楼下的华灯夜景,又像是什么也没看。
白辉掏出手机,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拍下这张模糊的侧影。现在他把这张自己很喜欢的照片发在了“好爱他”的文字之下。
手机屏幕闪烁的荧光好像把周朗夜弄醒了,白辉听到身旁细微的响动,立刻把手机掩进枕下。
“白辉。”周朗夜声音低沉,伸手去捞他,“怎么半夜还在看手机?”
白辉回到他怀里,说,“对不起。”
周朗夜沉默了一阵子,手指顺着白辉光滑的脊背上慢慢摸着每一根骨节。最后白辉听见他说,“有些事情可能是我做得不好,你可以告诉我,我没那么无可救药,应该还能抢救一下。”
白辉先是一愣,然后忍不住笑了,肩膀轻微抽动。
周朗夜有些无奈,说,“不准笑,好好说话。”
白辉勉强止住了,抬起脸来,唇角仍然勾着,“朗夜哥,多爱我一点吧。我有时候很怕自己会最终和你走散。”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和你那个小朋友相处得怎么样
周朗夜神情温和,没有太多犹豫,说,“好,我要多爱你一点。”
这一瞬间,白辉毫无缘由地想起了迪士尼乐园的闭园焰火。
在他原本漆黑一片的心里,突然升空,炸裂,热焰四散,照亮了所有缆车、城堡、钟楼和水晶鞋——仅仅因为周朗夜亲口说出了“爱”。
跳过了似是而非的“喜欢”,第一次说“爱他”,还说要“多爱一点”。
白辉翻身过去,从枕下重新摸出手机,说,“等一下学长,我要录个音。”
摄像头旁边的闪光灯倏忽亮起,周朗夜被照得偏过头去,一边哭笑不得一边叹道,“我们是怎么回事?总要挑在半夜聊天......”
白辉已经摁下录影键,有些殷切地问,“学长,刚才的话你再说一次好吗?”
周朗夜的视线慢慢转回来,半眯着眼避开闪光灯,先是长长吁出一口气,有种拿白辉没办法的感觉,最后还是满足了小朋友的心愿,说,“以后我要多爱你一点。”
声音仍然沉稳好听,像是发自肺腑的一句,然后笑着问他,“这样满意了么?”
白辉点头,锁上屏蔽,小声说,“学长晚安。”
-
隔天早起后,白辉在自己那条配着照片的微博下面添加了一条评论:他说好,要多爱一点。又忍不住把自己录的视频翻出来,连续听了三四遍。
周朗夜已经早起去公司上班了,这几周他要代表周家出面拍下一块位于平州新城区的商业用地,每天忙于应付各方关系,但是白辉还是在楼下饭厅里看到了他手写的纸条:I made breakfast, there’s oatmeal and dragon fruit. You can have some when you wake up.
因为从高中开始一直在海外生活,周朗夜有时更习惯用英文书写。白辉觉得他的手书流畅舒展,反复看了几遍,又把字条叠起来放在自己皮夹最内层,然后吃了那碗周朗夜煮的麦片粥和他事先切好的火龙果。
-
这天傍晚周朗夜下班后没有直接回家,给白辉发信息说自己有个应酬,继而去了鎏金会所。
这是他少有的几次主动联系沈卓见面。因为市内交通堵塞,他到的时候沈卓已经选定一个包厢先进去了,会所侍者把周朗夜领到了包厢门口。
“先生,就是这里。”
周朗夜推门而入,沈卓正坐在沙发里喝一杯Gin fizz,面前还摆了几分小食佐酒。
周朗夜在他身边坐下,松了领带,说,“听说嫂子怀孕了,恭喜。”
沈卓比他略大几岁,本科和研究生都是在多伦多念的,这次陪周朗夜回国酝酿大计,特意把妻子留在了加拿大,就是为了避免牵连家人横生枝节。
沈卓笑了笑,表情柔和了少许,“上周她刚做了第一次孕检,验了血,数值都很正常。”
“下次产检你也回去一趟吧。”周朗夜说着,在用于下单的iPads上翻看店内的餐食,“让嫂子一个人去做产检,我心里也太过意不去了。”
周朗夜要了一杯柠檬水和一份意粉,又问沈卓吃点什么。
沈卓摇头,说不用,晚点要回晏城的姐姐家吃饭。
然后沈卓又问,“你呢,和你那个小朋友相处得怎么样?”
沈卓不是个八卦的人,这个问题从他口中出来,周朗夜觉得很反常。
“......你找到什么有关白家的线索了吗?”他反问道。
沈卓点点头,“顾阿姨离开平州前,应该租过一个保险柜存放她私人的东西,这是我们之前的推测。你也找人调查过,但是因为时隔十几年,所以进展一直很慢。”
听沈卓这么说,周朗夜眼色沉了些,“有消息了。”
沈卓脚边放了一只黑色公文包,他从其中拿出一个金属盒子,“没想到吧,她居然回到象山大学的校内银行去租的这个保险柜,一口气交了五十年的租金。”
象山大学是顾婵的母校,距离平州约500公里,加之顾婵没有念到毕业就因怀孕而休学,所以根本没人往那个方向去想,调查起来就难免更费周折。
周朗夜接过那个沉甸甸的长条形金属盒,沈卓又说,“你看看背面。”
盒子翻转过来,底部赫然写着一串五位数的数字。周朗夜认得顾婵的笔迹,这串数字就是她留下的。
沈卓在一旁感叹道,“顾阿姨真是胆大心细,居然直接把密码写在盒子上。”
“她大概是觉得一旦被人找到了,就算没有密码也可以暴力开锁,还不如直接写下来给我省了麻烦。”周朗夜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拨弄锁扣。
沈卓看着那几个数字在周朗夜指下一一归位,又解释道,“这是昨天我和私家侦探一起去象山大学取回来的,今天就直接给你带来了。”
——事关重大,沈卓没有通过手机信息提前告知周朗夜。
随着一声清脆的锁响,盒盖弹开,周朗夜和沈卓看着盒子里的东西,都静了几秒。
那里面有顾婵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一个丝绒戒指盒,几张产检时的B超照片,一个厚实的文件袋,一本日记,还有一扎捆在一起的信件——用的都是同款的蓝色信封,最上面那一封的收件人写着白礼睿的名字。正是白辉的父亲。
周朗夜先拿过戒指盒,打开以后,一枚造价不菲的钻戒赫然出现,在包厢略显昏暗的灯光照射下发出异常夺目的光。
周泽曾经许诺要迎娶顾婵,后来却反悔不提,又将顾婵送到温哥华,避免她与正室吴萱接触。这大概就是那枚求婚时用过的戒指。
周朗夜把丝绒盒子扔了回去,有种不想多看的意味,说,“余下的东西我回家再检查,应该没什么要紧的信息。”
顾婵不是心思深沉的人,否则也不至被周泽哄骗多年,最后只落得个魂归故土的结局。周朗夜面对一整盒遗物,尤其那一捆写着“白礼睿亲启”的信,胃里倏忽有种翻江倒海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