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夜流光(25)
白辉起身欲走,童昕一下血涌上头,将他抓住,“你去哪里!?”
白辉回身看她,平声说,“青屏半山,我住在朗夜哥那里。”
童昕手里没有松开白辉,脚下却踉跄一步,另只手堪堪扶住妆台才将自己稳住。
——昕昕,你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就不怕有一天遭报应么......
顾婵的声音仿佛穿过了生死阻隔和沉积时光,一字一句渗入她耳中。
童昕定了定神,犹未相信,“你怎么就和他住在一起了…?”
白辉不愿再刺激母亲,放缓态度,“妈,我们谈不到一起去,你也不要再勉强我。朗夜哥就算有他的谋划,那是他和周家之间的事,我和他谈恋爱也好,分手也罢,总之与你们长辈无关……”
“有关!当然有关!”童昕气急败坏,不肯放走白辉,拉扯间突然拽开了白辉的衣领,几个淤肿未散的吻痕猝不及防跳入眼中。
白辉一下愣住,童昕也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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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辉还差一个月才满二十,就算童昕这个母亲做得不合格,心里也始终把他当作小孩子。她以为白辉与周朗夜不过有些暧昧互动,同居、做爱这些事,她想也没想过。
可是这几个清晰可见,还能辨出新旧相叠的爱欲痕迹,瞬间将她拉回了冰冷的现实。愤恨、恐惧、压抑多年的不安一齐涌上心头,她气急之下不假思索,扬手就给了白辉一记耳光。
“你怎么这么不知廉耻,居然去爬一个男人的床!?”
白辉被打得发懵,偏着脸,凝滞了几秒,慢慢抬起头。
童昕力气虽不大,但是十指新做的美甲外壳尖锐,立刻就在白辉左颊划出一道纤细蜿蜒的血痕。
白辉因为拍戏造型的缘故,头发留得长了些,视线从垂散的发丝间看向童昕,含义复杂,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眼神。他牵了牵嘴角,使力掰开母亲扣在自己腕上的那只手。
“说完了吗,说完我走了。”——声音却是意外的平静,好像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反而把他打醒了。
童昕后悔打他,更恨周朗夜竟然惦记上自己儿子,而白辉还蒙在鼓里一无所知。她追上一步,“小辉,你住家里!我让陈姨给你收拾房间!妈妈还有话和你说!”
白辉已经走到卧室门口,头也不回,说了句,“您早点休息吧。”
继而伸手带上门,童昕很快听到一串下楼的脚步声。再后来,四周恢复了寂静,童昕依稀嗅到空气里飘散的粉脂和香氛的淡味,就像她这些年坐享的富贵荣华岁月静好,就像她最担心的事从来没有发生。
可是她的心跳声剧烈,平息不了,一下一下猛烈地撞击着胸腔,又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凶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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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朗夜在深夜十点第一次拨打白辉的手机,无人接听。半个小时后,他又打了一次,仍然未能接通。
十分钟后再打,对方已经关机。
二月的夜晚,春寒料峭。白天还有十几度的气温,到夜间已经降了一半不止。
白辉出门时就穿了一件T恤和外套。周朗夜放心不下,拿起车钥匙出门找人。
青屏半山距离白家的住所不算远,开车不到半小时。
沿途经过一条护城河,桥上长风凛凛,吹得白辉遍体生寒。他戴着口罩和连帽,两手插在衣兜里,漫无目的地向前走。
他觉得母亲有事瞒着自己,但不知道那会是什么。他更想相信周朗夜,却有种无从分辨的力不从心。
他已经走了很久,因为冷,也因为心事重重,眼前渐渐模糊。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在猎猎风中叫他,“白辉。”
白辉循声转头,大风一下迷了眼,他在看清周朗夜的瞬间,一滴眼泪夺眶而出。
周朗夜坐在驾驶座,车窗降到最低,一条手臂支颐在窗上,看着他,沉声说,”在外面走了多久?回家吧。“
作者有话说:
久等了,之后几天都会连更~
第25章 我们就分手吧
白辉不知道周朗夜是怎么寻着自己的。从白家到青屏山的路有无数条,为什么他偏偏能在这条桥上把自己找到。
大概是因为太冷,他的眼泪不受控制,喉咙也堵得发不出声音。
周朗夜把车开得很慢,几乎是跟着他步行的速度,又说了一次,“上车。”——声音不如先前温和,带了些命令的口气。
白辉走下人行道,周朗夜停住车,侧身给他打开副驾的门。
白辉进入车内的一瞬,立刻感觉几乎冷透了的自己被一大团充盈的暖气包围住了,继而发觉身下的坐垫也已经加热,好像周朗夜早为他做了准备。
“脸怎么回事?”周朗夜眼神锐利,白辉刚摘下口罩,他就看到了他左颊上那条约有一指长的血痕。
白辉不说话,刚才在外面冻得太久,他这时还没缓过劲来,两排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颤。
周朗夜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伸过去扳住他的脸,迫使他转向自己,“你妈妈打的?”
“……和她没关系。”白辉避开男人的视线。
白辉猜不出母亲对于周朗夜的厌恶究竟事出何因,但也不敢不加掩饰。
他爱慕周朗夜,把他捧在自己心尖上护着。可是周朗夜的若即若离,他也感受得很清楚。
尽管白辉年轻单纯,脑子却不傻。童昕的恐惧他看在眼里,心底也不免揣摩,周朗夜回国如果大有文章,那份清算的名单里是不是也有白家的一份?
可他又到底是年轻单纯,脸上藏不住事。就这么一下回避视线,周朗夜已经猜到了大半。
男人松开手,不再追究他受伤的原因。
——被童昕扇了巴掌?大抵无外乎如此。
周朗夜心情微妙。车窗外是寥寥灯火照不穿的夜色沉沉,身边坐着的男孩看起来有种心神不宁的阴郁美色,而周朗夜呢,说不上来自己想着什么。
他知道白辉回家不会好过。还是放他回去了。
童昕这个人,于周朗夜的计划是无关紧要的一步棋,周朗夜暂时没有动她的打算,但也不想让她自以为高枕无忧。将白辉送到她面前,让她看看自己的宝贝儿子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样子,对童昕来说无异于一记响亮的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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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大街空旷,周朗夜驾车一连过了几个绿灯,眼看着半山的别墅区就在眼前。
白辉全程沉默,快到车库门前时,他突然说,“学长,你要订婚了吗?”
车身在减速带上颠了颠,周朗夜熟练地将车开进泊位,好像没听见白辉问了什么,只说“下车吧。”
白辉和他同时推门而出,周朗夜站在驾驶座一侧没动,白辉走到他身边。
周朗夜将人揽到怀里,带着他往家里走,“先去洗个热水澡。”
白辉垂着头,没有反抗地跟着周朗夜。他们上了二楼,又进入浴室。周朗夜流露出少见的体贴,问他要不要泡个澡,并准备帮他放水。
白辉对周朗夜说,“你出去吧,我自己来。”——声音较之往常冷淡,眼神也没有给到半分。
两个人之间静了静。在白辉走神游离的一瞬,周朗夜脸上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冷意,他突然伸手把白辉摁在了淋浴房的玻璃门上,极为强势地吻住了他。
吻压得很深,双唇紧贴毫无空隙,激起一种奇特的电流反应。白辉大脑空白,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很快就有了缺氧的窒息感。直到周朗夜开始扒他的衣服,他好像突然清醒过来,开始奋力挣扎。
——你怎么这么不知廉耻!童昕的话犹在耳畔。
——居然去爬一个男人的床!
白辉心里叫着,不是这样的。可是挣脱不开男人施加的控制。
周朗夜给他的那件外套被脱掉了,T恤也将被脱掉时,周朗夜停止了吻他。白辉在衣领脱出头顶的间隙,和周朗夜对视了一眼。
浴室里灯光明亮,就算只是一眼也足够让他们把彼此看清楚。
过去一年里留下的种种相爱的假象消失了。温柔消失了,幻想消失了,白辉从男人的眼底读出了清晰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