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疑你不是好学生(4)
敢情昨天这人不是知难而退,是因为身份在这摆着,不好起大冲突。
周什一现在只要一想到他跟自己班主任成了“情敌”,就觉得如鲠在喉,他竟然还质问人家想干什么……
一时间,少年本就浓眉大眼的面上,对着白斯明一瞪,更凶了。
那块头,那架势,半点不像会安生搞学习的主,怎么看怎么是昨天晚上为难他们班长的人,不然老白这么紧张干吗?
整个教室,只有谢初鸿没事人一样看两人僵持在台上,丝毫不受影响。
昨天他被堵的事,也不知道被谁拍了照片传出去,惹得今天一早不少同学都跑来找他求证,还把照片给他看。
大概是角度和站位的关系,画面里周什一背对镜头,自己站在他跟前停滞不前的,的确像是被堵了,反而是小巷深处的白斯明,完全没被拍摄者注意到。
周什一今天没换外套,身板、气质如出一辙,哪怕照片里只有一个背影也没跑了。
众目睽睽下,他扯下拉链露出口鼻,声音硬邦邦的:“我叫周什一,‘什么’的‘什’,多音字。”
寥寥几句话,跟先前给谢初鸿做的自我介绍几乎一字不差,教室里却是瞬间鸦雀无声,觉得这人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劲,就特别不良少年,一副人狠话不多的架势。
只有谢初鸿知道这人大概率是不习惯被这么多人盯着,紧张了。
白斯明状似不经意地问:“比较特别的名字,‘什一’在文言文里有哪几种翻译知道吗?”
周什一哪能想到下马威来得如此快:“只知道意思跟‘十一’比较像……”
白斯明也不废话,转身便在黑板上写了三个数字:“一共三种。炀帝向侍臣询问盗贼的情况,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曰‘渐少’,帝曰‘比从来少几何?’,对曰‘不能什一’,盗贼不及过去十分之一,所以表示十分之一是第一种意思;第二种讲的是古代的一种赋税制度,‘私得其什而官税其一’,在这种税务制度下,老百姓需要交十分之一的税,故曰什一;第三种是以十博一、经商的意思。”
白斯明的粉笔字是很好看的瘦金体,一笔一划藏着风骨:“春秋战国时期,因为战乱经商风险高,所以做生意的人少,‘候时转物,逐什一之利’讲的是范蠡父子约定好要耕种畜牧,等待合适的时机买进卖出,以获取10%的毛利,虽然利润低,但胜在薄利多销,商品积压周期短,很快范蠡的家产就积累出了一笔惊人的财富。所谓‘侯时转物’,其实就是赚差价,看准时机低买高卖,至于‘什一’,后来就被泛指经商了。”
白斯明又问了:“周什一爸爸妈妈都是生意人吗,还是说希望你以后读金融方面的专业?”
周什一有点尴尬:“好像都没有……”
从来没听提过,他自己也没想着特别去问。
结果白斯明反而像是等在这一样,好整以暇道:“回去可以问问你爸妈,叫这个名字是不是取了‘什一’里挣钱得从10%挣起的意思,不能急功近利,不然最后连这10%也挣不到,说不定还会把本钱折进去,毕竟利润越高,风险越大。”
最后几个字,白斯明几乎是盯着周什一的眼睛说的。
周什一更尴尬了。
他是那种没什么文学涵养,但阅读理解过关,语文成绩还可以的类型。
白斯明这根本就是明晃晃地告诉自己,别指望在他眼皮子底下动谢初鸿、搞早恋,不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但下一秒,白斯明:“你坐到初鸿旁边吧,他是我们班的班长。”
周什一:“?”
肉眼可见的,这个班的人数是奇数,转学生会跟多出来的独桌凑一对再正常不过,只是他打心底里以为,这人怎么着也不会让自己跟谢初鸿坐。
和他同样吃惊的,还有高三三班全体同学。
既然他们能认出来,老白肯定也能——仗着关系好,班上有好事的,担心他们班长文不敌武,在蛮横暴力面前过于弱不禁风,一早就把照片拿给老白看了。
天知道白斯明听到他们拿“弱不禁风”形容谢初鸿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也是现在见到周什一,他才恍然谢初鸿昨天晚上发消息找来,说想要个同桌是什么意思。
坐在谢初鸿背后的学委直接气到瘪嘴,他琢磨跟谢初鸿坐同桌这事都琢磨好久了,就打算等新同学来,把自己“原配”同桌祭天好上位,哪知道算盘落空了不说,谢初鸿还得被逼着跟欺负自己的人坐。
当了两年多的同学,班上谁不知道他们班长无欲无求,唯一的诉求就是单人单桌?
结果众目睽睽下,谢初鸿主动起身,让出了进去的路不说,还亲自帮那凶神恶煞的危险分子把座椅拖开,笑得春风和煦:“谢谢白老师,我想要同桌好久了。”
全班:“……?”
没顾其他,谢初鸿就笑吟吟睨着眼前艰涩滑动喉结的人。
周什一这才惊觉自己昨晚到底接受了多离谱的请求……
原来这人希望自己保密的,根本不是性取向,更不是什么不正当的师生私情。
而是他们两个的情侣关系。
第4章
谢初鸿也知道白斯明现在肯定跟卡了根鱼刺一样不痛快,但他就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人看。
白斯明面上四平八稳,心里早酸得翻了塘。他昨天还觉得谢初鸿就是为了拒绝自己,随手抓的人顶包,结果这一来二去,不得不让他重新审视两人的关系。
说不定。
真是情侣。
周什一才刚朝谢初鸿迈出第一步,白斯明就说了,一句“专心学习,不要打扰其他同学”直接坐实了大家对周什一骚扰班长罪名的猜测。
他们老白向来以颜值跟好脾气著称,羡煞无数外班友人,现在黑成锅底的脸色不是公开批|斗、官方盖章是什么。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周什一从决定转学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只是等那些议论真真切切落进耳朵里,他才发现自己远没有他以为的那样大度和无所谓。
谢初鸿昨天去这人家吃饭,一句关于他为什么挑这时候转校的说法都没听见,现在反而在这个都是第一次见周什一的班里,听了个全乎。
其中嗓门最大的,就属他们班自诩消息最灵通的大喇叭,伊铭。
给一圈小姑娘从早自习八卦到上课,再从上课八卦到课间操,一张嘴叭叭的就没停过,说周什一在原来的学校跟人在校外打群架被发现了,转学是为了躲处分,整个详细程度跟他躲垃圾桶后面,亲眼看见周什一打架了一样,分析的头头是道。
再搭上早上那张自己被周什一堵的照片,眨眼的工夫,谢初鸿就看着自己老实巴交的同桌,被塑造成了十恶不赦的高危暴力分子,唯一一个长得帅的客观优点,也被他们用“凶巴巴”打翻了。
虽然不知道周什一心里具体怎么想的,但经谢初鸿观察,起码看起来情绪很稳定。
“让我出去一下。”这是周什一对他说的最多的一句。
谢初鸿每次都会问:“干吗?”
周什一:“买水。”
他到现在都还有些没适应,他们俩不可告人“不清不楚”的关系,除了上厕所这类刚需,其余时候都安安静静地被谢初鸿和墙壁夹在中间,抱着资料书补缺失的课程进度,任由那些小话左耳进右耳出,沉默得像昨天那顿饭是在梦里吃的。
让谢初鸿很不满。
他合上手下的试卷资料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周什一:“不……”
“我们年级主任今天早上特地带你逛了小卖部?下节课能准点等到你回来吗。”谢初鸿揶揄。
周什一正想说他自己可以问路人,隔着一条过道的吐槽就飘来了:“班长就是人太好,这都拒绝也太不识好歹了。”
周什一只得缓缓改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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