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疑你不是好学生(124)
“当然。”
不知道是不是前一天晚上被周常德带出去吃了一顿的关系,谢初鸿第二天考试心情不错,高高兴兴拿着笔去医务室考语文。
医务室正好是个套间,外面看病诊疗,里面有一个单独的休息室放病床,供人休息。
校医为了给他布置“考场”,特地提前了半个小时上班,加了套桌椅,挂了个钟,到时候只要把人扔进去门一关,单人单间,监考老师都免了。
谢初鸿考语文向来没什么压力,通常一百五十分钟的考试,能留八十分钟给作文。
但这次他手瘸了,语文老师掐指一琢磨,决定提前五十分钟收他的试卷,让他把作文的大致思路念给校医写一下就行,不用写具体。
但直接自己写,跟用嘴念让别人写体验还是很不一样,总让谢初鸿觉得需要花时间多在脑子里精加工处理一遍,稍稍一走神就容易想不来下一句想答什么,很费脑子。
早在开收据的时候,谢初鸿就知道校医的字漂亮,说这试卷交上去,他得因为卷面多骗不少分。
校医倒一反常态地认真,写得头也不抬:“下一句是什么,考试不能交头接耳讲闲话不知道吗?”
等能填的都填完,谢初鸿甚至还提前了十分钟交卷。
正打算上床睡一觉,就听收了他试卷的校医在外面喊,让他出去帮个忙。
好像是有谁来了。
谢初鸿开门,地上零零星星滴着血。
来人竟是本该在考场的徐何绅。
第83章
“不要仰头, 不要吞流到嘴里的血。”校医声音是难得的紧急,一手拿卫生纸塞给徐何绅,一手推着他到洗手池边, “出来帮我在他额头上拍一下水。”
谢初鸿对眼前下半张脸满是血渍的人愣了一秒, 才反应过来是在叫他:“噢来了。”
徐何绅鼻血流得很厉害。一路仰着脑袋从教室跑到医务室,满嘴血腥味,连谢初鸿在都顾不上了, 在水池边一低头,鼻腔里鲜红的血便争先滴落到白瓷上晕开。
“咳、把嘴里的血吐出来吧。”谢初鸿拧开水龙头,不尴不尬地提醒。
徐何绅照办了。
“用手指捏住出血的那边鼻孔,两边都出就两边鼻翼一起捏。”校医正在冰柜里翻找冰袋,“谢初鸿帮他拍水没?”
“拍。”
谢初鸿右手瘸了,只能左手给他拍, 两人在洗手池前姿势很别扭,只要是并排站, 怎么都别手。
冷水拍额头的原理跟冰敷差不多,都是收缩血管止血。
谢初鸿眼见他鼻血一点一滴从捏在鼻子上的指缝往下漏,心里最后一丝杂念也放下了,直接绕到人身后,右手虚放到他右肩:“我搭一下。”
徐何绅个子小, 跟夏晚黎差不多,可能比夏晚黎还单薄点, 谢初鸿很容易能将人环起来, 前胸贴后背,沾着水的掌心在他额头连续不断地轻拍。
储存在冰箱里的冰袋, 这段时间都被谢初鸿用了, 下一次补货在明后天。
校医只能从她冻来泡咖啡的冰块模具里扣出两块, 找薄毛巾包上,让谢初鸿帮他拎着挨他鼻梁。
“嘴里的血都吐干净没,漱一下口。”校医找来垃圾桶放到椅子前,“漱完口过来坐。”
谢初鸿现在右手已经能拿一点轻东西,不用徐何绅开口提,便主动伸长胳膊把饮水机上放着的纸杯帮他拿来了。
徐何绅现在嘴里还是铁锈的苦味,心里惦记着事,一五一十照校医吩咐的干,不敢抬头看面前的镜子。
“我自己能拿。”
徐何绅坐上椅子,一手捏鼻子,一手从谢初鸿手里接过毛巾。
校医正在拿拖把处理他进来时滴到地上的血:“让他自己拿吧,谢初鸿你帮他把脸上的血擦一下。”
两人视线下意识对到一起,皆是一愣。
“你们两个也是有意思,环湖他帮你,现在你帮他。”无知无觉的校医还在继续,“总不能让一脸的血就这么摆着,是考试考到一半忽然流的,还是不小心磕了碰了?”
徐何绅看着眼前已经开始默默找到湿巾的人,眼神都是飘的:“……可能是熬夜。”
校医:“你昨天晚上几点睡的?第二天要考试还熬夜?”
徐何绅不仅下半张脸斑驳,脸颊、镜框都蹭了血,好端端一张斯文的脸成了小花猫,怪可怜的。
谢初鸿衡量了一下他坐椅子的高度,和自己下手的姿势,最终决定半跪着帮人擦。
他单膝着地,昂起脸的那一刻,徐何绅惊得满眼无所适从,完全没想到他这么放得下身段,答话也开始磕巴:“可能三、四点吧,我熬习惯了……”
“三、四点?”校医手里的拖把停了,见鬼一样回身看他,“不要告诉我你是学习学到三四点。”
谢初鸿听到答案的震惊跟校医一模一样。
徐何绅垂着眼睫应了。
校医难以置信:“你们每天学习任务有这么重?谢初鸿你几点睡?”
谢初鸿刚擦到他鼻子底下人中那一片重灾区,咳嗽:“我以前也熬夜,现在比较早,十二点不到会睡。”
“那你以前熬夜干吗,做题啊?”
“有时会吧……”
谢初鸿是不想再拉仇恨了,没敢当着徐何绅的面说自己熬夜纯玩。
校医表示非常不理解:“哪那么多题可以给你们做啊。高三还有一个学期,现在就熬夜熬得流鼻血,后面怎么办?”
校医顺着血渍一路清理消毒,一路说教。
谢初鸿始终沉默着帮徐何绅擦脸,竭力降低存在感,一张湿巾脏了就换另一张。
动作间两人挨得极近,脸上微表情也看得明显,双方都有意避让着视线,谢初鸿也知道徐何绅不想狼狈被自己看见——他以前确实没想到这人学习这么努力。
家里有瑶姐,作文比赛有唐主任,流个鼻血还有校医……
徐何绅盯着墙上的钟问:“大概还要多久,我作文还没写。”
谢初鸿嗓子一哽,都这样了还想着回去考试……
校医也在看时间:“你过来的时候十一点不到,现在已经快十一点十分了,一般来说超过十分钟没止住血的,都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可能是身体其他方面出了问题。”
徐何绅声音很平静:“还没超,应该马上止住了。”
“那十一点半收卷,二十分钟写八百字的作文也来不及。”校医说出了谢初鸿的心声,现在他开口劝什么都像风凉话,只能校医说,“你把作文空着,到时候出分照平时水平加一加不就行了。考试是考给自己看的,又不是考给别人看的,急于一时干什么。”
谢初鸿已经帮徐何绅把脸上擦拭干净,从地上起身时,他下意识想撑地面,手都伸出去了才猛然想起什么般,赶紧换了一只。
徐何绅盯着被他及时收起来的右手:“现在回去就来得及。”
校医、谢初鸿:“…………”
校医像是有点被他的执拗气着了,扔给他两包卫生纸便摆手:“你觉得没事你就回去吧。”
徐何绅也没跟谁客气,用纸把两边鼻孔一塞,当真从医务室走了。
谢初鸿看着他果断的背影有些说不出话。
如果换做他每天学到三四点,说不定也会这样……
校医摇头:“如果不警醒,还会有下次的,得不偿失。”
当时说出这句话,校医自己没上心,谢初鸿听着也没在意,哪知道一语成谶。
——下午数学考一半,徐何绅又来了。
校医直接打电话把他们班班主任叫来,让他给徐何绅的家长打电话:“赶紧领走去医院。”
“考完再去医院。”
一天之内第二次流鼻血,少年明显没了第一次的手忙脚乱,坐在熟悉的位置微微佝偻着腰背,声音轻飘飘的,听着就让人很没法放心。
一班班主任想说点什么,看了好几场戏的谢初鸿终于沉默不下去:“你要是想考,就去我位置上接着考,只是不计排名,一样可以让老师帮你算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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