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疑你不是好学生(119)
白天在医院, 周什一抓着他挂号看了医生,也不知道刚刚是怎么别到手了,说好只是轻微扭伤的手腕, 硬是疼的让他有些躺不住
谢初鸿本就不是耐疼的人,醒来连时间都没心思看, 瞪着还没来得及换的窗帘, 瞪了三秒就从床上起来了, 轻手轻脚打开次卧的房门。
手腕很痛, 但耐不住他还是想看看他哥。
房间里很暗,谢初鸿得跪到床边凑得很近, 才能看清床上人的脸。
周什一睡相是极好的,可以平躺一夜不翻身。
谢初鸿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他打结的眉心, 顺着剑眉轻轻一圈描绘才舍得起身,继续朝卫生间过去。
上次被抓包的经历, 让他更加小心翼翼。
黑灯瞎火的, 谢初鸿不再用水龙头, 而是摸索到卫生间最里面关上浴室门, 用花洒对着手腕冲。
今天医生是给他开过外用药的,但他现在整个右手都成了摆设, 腕骨里又热又胀, 挤进一颗打火石般。
十一月的港市已经降温开始转凉。
谢初鸿也不知道自己冲了多久,只知道他穿着拖鞋的两只脚凉得宛若冻在冰块里。
走神。
当耳边哗啦轻响的水声里传出一丝杂音, 谢初鸿下意识用拿花洒外、空着的右手把淋浴关了。
又一记折磨, 谢初鸿疼却不敢吭声。
因为他听见周什一似乎从床上起来了。
好在没开灯。
屏息凝神间, 他不确定周什一有没有听见卫生间的水声,只知道一阵拖鞋在地板摩擦的悉索里,脚步不是朝着自己这边来的,而是打开房间冲着门外去。
谢初鸿眉心跳了一下。
他哥睡到一半忽然起来,不是上厕所,就是去隔壁房间看他。
但他又只听见了一声次卧的开门响——周什一径直朝客厅的方向去了。
兴许是肚子饿了,谢初鸿神游地想。
今天晚上本来说好是他们加上燕若若一起去外面餐厅吃的,连包厢都提前订好了,谁知道忽然来这么一出,从医院回家就已经晚上九十点,燕若若始终在病床上输着液,没醒。
他们第二天要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临近年底和期末考都很忙碌,王叔叔给公司请假只能用年假抵。
不想多拖累人家,他交代王妮回家照顾好弟弟,就让秋芸和周常德把他们送回家了,只留自己一个人在医院陪床。
本来秋芸不放心,想让王妮一起回来跟她睡主卧,周常德带弟弟睡次卧,让他们两个去书房,但王叔叔不想如此麻烦他们,王妮自己也不肯去周什一家过夜,不仅保证自己能照顾好弟弟,连第二天早上请早自习的假送弟弟上学的保证都做了。
大概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谢初鸿坐在浴室的小板凳上思维很活络。
其实王妮不坏,对弟弟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只是单纯不喜欢燕若若。
不喜欢他。
“身上都凉透了,还要坐到什么时候?”
谢初鸿惊觉周什一不知何时打开浴室、摸到了他的胳膊上。
“你、咳,你知道我在啊……”谢初鸿开口说话才察觉自己嗓音的低哑,“你不是去吃东西。”
周什一把人从小板凳上拽起来:“你不饿吗?晚上也没吃多少。”
他们后来到家,秋芸随便做了点,他们随便吃了点,都没什么胃口。
谢初鸿想说自己手疼顾不上饿,又说不出口。
“冰箱有冰袋,我下了面。”周什一从他手里接过花洒放回去,手里也不知是从哪摸来的毛巾,“抬脚。”
“?”
谢初鸿看见他把自己的手挪到他肩上、弯下腰,才惊觉这是要帮他擦脚:“不、不用了,我自己来……”
“快点,我腰都弯了。”
周什一抬头瞥他,一双黑瞳仁在暗里亮得夺目,谢初鸿鬼使神差就照办了。
他哥的手和身高相称,掌心很大,似乎永远带着少年人的火热,每次碰都让人心脏止不住地加速。
“不要走神,扶好。”周什一嗓音沉沉的,轮到他后脑勺长眼睛一样,提醒得头也不抬,“不要用右手。”
谢初鸿瞬间触电般收回。
“穿裤子。”
“啊?”
“抬腿,穿裤子。”周什一已然反身在自家马桶盖上坐下,哆啦A梦一样,毛巾换睡裤。
“哦。”
谢初鸿还有些没从周什一周密的准备里回神,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连别人帮着穿裤子的羞耻,都是周什一把裤子帮他拽到腰上才想起来的。
两人从房间里出去的一路都没说话。
越靠近餐桌,射进暗处的光源越近。
谢初鸿穿搭滑稽,上身白T,下身套着他哥印着卡通图案的睡裤,餐桌上赫然摆着两碗冒着热气的面。
这是从最开始起床就知道他在卫生间了……
“我刚查了,扭伤要尽可能48小时冰敷,等我拿冰袋。”
“啊、哦……”
头顶暖黄的灯打在他哥宽阔的背影上,谢初鸿看着有一瞬晃神,好像白天的事全没发生,一切都是他多虑的梦,只有眼前热腾腾的面是真的。
“有点凉。”周什一用毛巾把冰袋扎在了谢初鸿手腕上。
冰块落下来的时候,谢初鸿想说“舒服多了”,但字眼尽数堵在嗓子眼里,只得摇了下头。
周什一让他左手用叉子,谢初鸿才发现这人准备了两种餐具,一双筷子,一把叉子。
谢初鸿眼眶发涩。
他晚上没吃几口除了没胃口,更多还是左手用勺吃饭菜吃不利索。
吃完面,周什一没问他怎么半夜爬起来,谢初鸿也没再坚持要自己一个人睡书房。
他哥像是又回到最初只做不说的阶段,上床又帮他把外裤脱下来,专门挪了个新枕头放在床头给他垫小臂,让裹着冰袋的手腕伸出去,正底下就是接水的垃圾桶。
为了让人不乱动,周什一从后面将人固定在怀里,胳膊压在谢初鸿身下,直直按着他的右手。
谢初鸿一直很安静,乖巧得像个洋娃娃,听见他哥忙完一切,在背后说出“睡吧”后,安然合眼,感受冰袋在手腕刺骨又快意地融化。
秋芸第二天早上,被谢初鸿肿成包子的手腕吓了一跳。
“怎么还越来越严重了?昨天没见这么厉害啊。”
“睡觉不小心别了两下。”谢初鸿自己也吓了一跳。
昨天周什一及时拿冰袋处理,他还期望着今天能好起来,毕竟他还得握笔……
秋芸第一反应也是这个:“那你这怎么办,伤的还是右手,要不要请假再去医院看看?”
先是燕若若,后是谢初鸿,她现在是彻底慌了神。
周常德正要说话,周什一已经镇定答了:“去医院也是冰敷,学校医务室有冰袋,我会盯着他按时换。”
周常德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秋芸还在心里自责,如果不是她给燕若若涂甲油,初鸿的手腕也不会伤。
她努力平复心情:“初鸿你不要急,你们班主任挺好说话的,不能写字就不写,不急于一时,时间还很充裕。”
“知道的。”谢初鸿声音低低的。
一个能写字的右手对高三生多重要,不需要任何人特别说。
“你妈妈那边你也不要担心,刚刚你王叔叔发了消息,人已经没事回家了。”秋芸很认真地向人说,“跟周什一谈恋爱这件事,你不用给任何人道歉,你妈妈只是传统惯了,一下不太能接受,我一定帮你给她做通思想工作,你就好好在学校待着。”
“谢谢阿姨。”谢初鸿勉强自己笑了一下。
燕若若的反应,其实是最开始就在预料之内的,不然他不会对性向被人知道那样敏感。
只是跟周什一待的时间久了,温水煮青蛙,忘了自己已经不是温室的花。
到学校,两人以为不少人都会向他的手投来注目礼,结果人还没到班上,已经听着教室里又哭又笑的动静。
说是池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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