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禁地玫瑰(98)
铁架之间的通道本就不宽敞,邵麟只觉得,对方离得太近了。
“我很笨的,你不要骗我。”夏熠伸出一只手,温柔地覆上他的侧脸,“因为我真的会,相信你。”
在那一瞬间,邵麟只觉得有无数甜意与酸楚同时涌上心头,胸口酸胀得令人难受。
他安静地看着夏熠,心想,怎么会有人,拥有如此迷茫而虔诚的目光?
最终,邵麟用掌心盖住夏熠的手背,又轻声重复了一遍:“我说过的。我不会对你撒谎。我完全不知道树下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夏熠勾了勾嘴角:“好。”
空气就此沉默了两秒。
突然,邵麟开口,第一次主动讲起了自己的过去:“夏熠,我从来都不喜欢邵远那个小屁孩。”
“邵海峰夫妇当年收养我,我想,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快四十岁了,却一直没有孩子。大约是因为两人一直怀不上,就不再使用保护措施,当我好不容易融入了国内的新生活……他们就有了自己的孩子。”
夏熠敏锐地捕捉到,邵麟说的是“邵海峰夫妇”,而不是“我叔叔阿姨”一类的亲戚称呼。
“我知道——他们收养我,我应该心怀感激——但在邵远出生之后,他们的一些行为,总是让我觉得,自己是家里多余的包袱。”邵麟耸了耸肩,“所以我拼命学习,就是为了跳级,早点毕业,早点上大学,早点搬出去。”
邵麟话锋一转:“但是这不代表我会伤害小远!”
“我只是觉得自己多余,但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期待他们一家三口幸福。”
他也曾经拥有过,又经年渴望过的幸福。
“我大概就是嫉妒他。我是个柠檬精,但我不是坏人。”
邵麟素来平静的语气里像是崩开了一道裂痕,难得漏进了自己的情绪。在那一瞬间,夏熠几乎担心他会不会突然就哭了。
当然,邵麟没有。他只是眨眨眼,有点不好意思地别开了目光。而夏熠顺势将人拥入怀中,让人的下巴垫在自己肩上,连声安慰:“我知道,我知道。”
他撸了一把邵麟脑袋,落在人肩头,轻轻拍了拍:“别担心。我们会找到他的。”
……
等夏熠与邵麟再次回到山上的时候,双生树附近已经拉起了明黄色的警戒线。一线搜救人员对上层泥土做了简单的挖掘、清理,只见坑里埋着一个黑色的大号旅行包,布料早已破得不成形,在那些破洞里,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静静躺着一副小孩的骨架。
“夏组长,您这是开了什么天眼?您是怎么摸到这儿的?!”
“孩子没娘,说来话长,回头给你解释。咱们这里躺着的又是谁啊?”
法医组很快就到了。
郁敏带着几个学生,开始仔细地从尸体颅端向脚趾方向收集遗骸。
他带着手套,用手指比了比,很快得出结论:“从颅骨大小、长骨长度,与牙齿的情况来看,孩子的年龄应该在6-10岁之间。就骨盆来看,应该是个男孩。尸体已经彻底白骨化了,死亡时间少说也是五年起步。”
“仅凭目测,尸体左侧骨头的破碎度远远高于右侧,暂时还不能确定,这是由生前骨折所致,还是死后受到重压一类的破坏。具体的死因,要等拿回实验室后再分析。”
法医组离开时,警方清点了一遍现场留下的东西,就只有一副骸骨,一个黑色旅行包,和一些边角衣料。
夏熠问道:“就只有这些?没有别的了?”
郁敏不解:“还应该有些什么吗?”
夏熠与邵麟互相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那把匕首不见了!
同时,痕检组在地上发现了两种脚印:一双花纹独特的40码的运动鞋,一双普通波纹地的36码鞋。
邵远这次来燕安,穿了妈妈给买的新运动鞋。邵麟记得那个牌子,上网凭图片找到了运动鞋型号,继而找到了鞋底花案,正好与那双40码的鞋印匹配!
警方就此得出结论——邵远确实来过这个地方。但奇怪的是,他似乎就在双生树下挖了一点,又把土给推了回去,而且,树下没有血迹,也没有被压倒的植被,似乎不曾发生过暴力冲突。
倘若邵远在这里被人打晕绑走了,要把一个身高近一米七的十四岁男生绑下山也绝非易事。
那邵远,到底又去了哪里?
搜救队以双生树为中心,展开了一轮新的搜查。
同时,法医组争分夺秒,开始确定小孩的尸源。
大约在十年前,包括燕安市在内的多个沿海地区城市,曾经遭遇过一个“儿童丢失案”的高峰期,每年都有不少孩子失踪,一直下落不明。虽说警方有根据相关目击人的描述,曾经画出了几个“儿童拐卖犯”的肖像,却始终没能侦破那个犯罪团伙。那一叠叠失踪孩子的卷宗,束之高阁,成了无数父母的噩梦,与无数警察的心头遗憾。
再后来,DNA检验的成本跳崖式降低,市局郑建森带头搞了一个项目——重新建立这些失踪儿童的DNA数据库。他带领手下的警察,挨个儿联系上了失踪儿童的直系亲属,通过头发、口腔表面细胞收集了DNA,记录入库,就是期待着,或许在未来某一天,孩子的DNA会突然出现。
多亏郑建森大力推动了这个计划,郁敏一跑DNA,就在数据库里找到了匹配——
双生树下埋着的孩子,是十年前在西山走丢的。他叫刘宇童,失踪的时候只有七岁。
正是消失了那么多年,一直存活于大学生鬼故事里的童童!
只是谁也没想到,童童的尸体会以这样的方式重见天日。
夏熠忍不住骂了一声脏话:“我还以为那个故事是傻子杜撰的!”
他风风火火回到局里,从尘封的档案室里翻出了十年前的刘宇童失踪案。
刘宇童当年,一家人就住在“小丘坪”——与燕安大学后校门之间,只隔了一座小丘峰。当年,小丘坪是一片平房,有溪水,有农田,当然,现在小丘坪早已彻底拆迁,变成了燕大农学院的教学楼。
十年前,某个平凡的夏日午后,刘宇童像往常一样去山里玩耍,却再也没有回来。
警方搜了好几天山,一直没能在西山上找到孩子的尸体,便怀疑小男孩和当时另外几个失踪的孩子一样,是在玩耍时,被人贩子给绑架了。那个年代,无论是刑侦技术,还是监控覆盖,都远不如现在……然而,不幸的是,当年负责这个案子的老警察,去年中风去世。而古早案卷上记录的寥寥几笔,实在很难还原当年的诸多细节。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邵远之前参加的那个奥数培训营,也拉响了年前最后一声下课铃。
几个一块儿从盐泉市来的孩子,见邵远还没回来,这才觉得事情似乎真的有那么丁点儿不对劲。小眼镜和另外一个男孩自己买了车票走了,而陈灵玲的叔叔就在燕安工作,正打算开车带孩子回盐泉,可谁知小姑娘不肯回去了,闹着非要再去见一次警察。
漂亮的小姑娘扭捏了半天,才说出真相。原来,她和邵远在学校里就认识,恰好又都是学生干部,平时眉来眼去的就有了那么一点意思。那天他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大伙儿们问邵远是不是暗恋陈灵玲,小姑娘就暗地希望他能承认。
谁知邵远直接赖皮反悔,改成了大冒险。
当时候小姑娘就有点生气了。
结果,一群小屁孩往坟堆里一钻,大冬天那个阴风阵阵的,陈灵玲就害怕了,说我们不去了,这个大冒险还是算了吧。大概邵远那个年纪的小男孩,喜欢谁偏偏就要欺负谁。邵远一路嘲笑陈灵玲没用胆子小,把小姑娘给气坏了。
再接下来的事,邵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陈灵玲心想,邵远你不是说自己胆子大么?当天晚上,她就拿室友的发热手套,一路垂到邵远他们宿舍的窗前。蘑菇头的发热手套自带一根防丢的线,陈灵玲又拿了一根宿舍的晾衣叉,把发热手套压在了楼下窗户上,应出了那个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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