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中满秀色(67)
徐文抬起头,心口藏了千言万语,都想对父亲说。
徐文想说,对不起。小时候不懂事,因为同学的闲言闲语,徐文抬不起头,对父亲的态度亦不好,憋着一股劲。
徐文想说,谢谢。父亲刚刚受伤的时候,家里少一个劳动力,有些困难。他卧床休息,想的还是如何挣钱,不能让徐文吃不好,不能让徐文没学上。父亲休息的时间短,能起身后又忙着出门找生计,落下病根多少和那时操劳有点关系。
徐文想说,我爱你。这些年父亲定能看出徐文的心思,可他从不怪罪,还总是觉自己没本事,觉得愧疚。为人父,徐富强尽力了。尽了全力。
想说的太多。太多了。
徐文抹去泪水,坐起来看向父亲。
父亲的鬓角斑白,比记忆里的样子苍老许多。徐文打量父亲,张开嘴几经犹豫,最终说道:“明天咱们一家三口出门逛逛,吃顿好的。”
千言万语,化作父子相视一笑。
第二天,三口人整整齐齐出门。徐文带着父母吃吃喝喝,给他们买了些新衣服,还给老家的亲戚买了礼物。
还好前两天是发薪日,不然徐文经历过和杜老师出差,必定青黄不接。
周日午后,徐文将父母送到火车站,嘱咐他们到家了给自己来电话。
城市高速发展,交通越来越便利。徐文上大学那会儿还没有高铁,现在来往则省事多了。看着父母进入检票处离开,徐文心里空落落的。他在送客大厅站立许久,最终低头笑了笑——
春节就回去了,有什么舍不得的。
送走爸妈,徐文回去杜弘然那里“报道”。
他买了些新鲜蔬果,一进门就听到杜弘然与唐雨柔“和谐”的对话声。
“我不管你俩什么想法,我就是不想传话了。”唐雨柔坐在沙发上,护肤敷脸,“你有什么话,自己去说。”
杜弘然站在书房门口,哼了一声道:“那你就不应该跟我提。”
“他是长辈,你来为难我?”唐雨柔看徐文来了,叹了口气不想继续与杜弘然浪费口舌。她转头看向徐文,“送你爸妈,顺利吗?”
“挺顺利的。”徐文见杜弘然回去书房,走到唐雨柔身边,低声问:“又怎么了,老师是不是说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他哪句话能让人高兴。”唐雨柔叹气,对徐文解释,“之前老爷子想让杜弘然联姻,一是希望他能回去,二是想他为家里的事业做贡献。杜弘然态度坚决,还跟你结了婚。老爷子想办法解决了婚约的事情,之后又想让他回去过年,也算是缓和关系的让步吧。”
“解决了婚约?怎么解决的?”
“家里有个远房兄弟,出面和对方结婚了。”
徐文一愣,重复问:“那杜老师就不必......”
不必保持结婚的状态,不必和徐文继续“假装”结婚......
第59章
“什么时候解决的?”徐文追着唐雨柔,打破砂锅问到底:“老师知道吗。”
“知道,这有什么好瞒的。”
“老师......他没跟我说起。”徐文低声嘟囔,一边觉得杜老师不再需要被强迫,一边又隐隐感到不安。现在的生活,是不是马上就要改变了。
唐雨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徐文的担忧,笑着道:“你紧张什么,杜弘然既然没跟你多说,那就是他不在乎。”
唐雨柔不太清楚前因后果,这话说的对,亦不对。
杜弘然给了徐文房子,两人本就有那点“交易”的意味,多一张看似无用的结婚证,在徐文心里有痕迹,在杜弘然心里......未必。
心里担忧,徐文在唐雨柔面前也不藏着掖着,“我和老师最近相处确实挺好的,可是结婚不比别的关系,也不能儿戏。”
“儿戏?他要你帮忙骗人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儿戏?”
唐雨柔看两人关系进步神速,忍不住八卦:“你们之前出门,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没什么特别的,不过......老师跟我说起了他的母亲。之前问过,老师不愿意说,这次主动提起来。”
唐雨柔忽然扬起眉毛,脸上的面膜都扭在一起,“他跟你说他的母亲?”
“怎么,不能说吗。”
“闷骚老男人,还打起感情牌了。”
话匣子打开,唐雨柔说了些和杜弘然相关的事情。
她说,杜弘然与父亲的心结根深蒂固,不能只怪其中一方。
父亲早年咬牙接受了杜弘然中意同性,连“包办婚姻”选的对象都是男生,这对长辈来说很困难。父亲这样决定,多少也有点妥协缓和的意思。
徐文点头,感同身受。他没想过如何对自己的父母说起喜欢男性,不知怎么开口,不知他们如何接受。
“老师什么时候和他父亲出柜?”
“很多年了。”
唐雨柔说,杜弘然这些年对父亲的态度,属于消极应战。他走的远远的已算孝顺,要是天天在身边拌嘴,指不定得把老爷子气成什么样子。
至于两人为什么会水火不容,徐文问了,唐雨柔点到即止:“因为他母亲。”
杜弘然的父亲早年拼事业,对妻子和年幼的杜弘然不管不顾。杜弘然的少年时期,身边只有母亲,口中只有母亲做饭的味道,那便是他的“家常味”。
后来,杜弘然的母亲病了。抑郁症。再后来,她因为太过痛苦,自杀了。
“他母亲的悲剧,算是老爷子的过错。杜弘然埋怨他爸轻视家人,所以从心底里和他过不去。老爷子在物质上不曾亏待他们母子,只是钱不是万能的,解决不了人心问题。”
徐文点点头,忽然想起老师与自己父亲见面的场景,进而猜想在杜弘然心中,家庭和家人很重要。他还想起杜老师对“钱”的态度,对“人心”的态度,一切都顺了,什么都能想明白了。
唐雨柔叹了口气,“或许是因为对杜弘然母亲又所亏欠,不想重蹈覆辙。老爷子在跟我妈妈结婚之后,对她很好,对我也很好。他愿意用更多时间陪我妈,也愿意花心思了解我这个继女。”
“那杜老师心里,肯定更不痛快。”
唐雨柔笑了,摇头道:“他那些年心里的想法,我不清楚。但杜弘然没有故意为难过我,或者我母亲。那些电视剧里面出现的恶毒继兄场景,我都没有遇到。”
徐文长舒一口气,是自己小人之心了。虽说杜老师平日脾气不佳,对待学生“骂”声不断,但从不故意为难,都是想方设法让他们提高效率,早日毕业。说到底,杜弘然是个软心思,“像杜老师的为人。”
“他这个人挺有意思,最开始见到他,以为会出现他拿着扫把赶我和我妈的场面。谁知道他转头冲着老爷子说,您又祸害其他人。我当时觉得,这个哥哥太酷了。”说完,唐雨柔揭掉面膜,用温热的毛巾擦脸,总结道,“所以,我不参与父子俩的斗争,我妈也不怎么吭声。”
每个人心里都又疮,徐文有,杜弘然亦有。
听过这段干涩却真实的故事,想杜弘然在家里只愿一个人吃饭,再想他不怎么回去瑞士,形单影只......
一个又一个画面拼凑,徐文心中莫名酸楚难挨。有些原生家庭的问题容易解决,有些则很难,更何况横亘于其中的还是逝去的母亲。
明明是看重家庭之人,最终却和父亲“兵戎”相见,怎么想都有些唏嘘。
“老师一定也很煎熬,觉得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父亲。”
唐雨柔想了想,“他们俩都是吧,不知道怎么相处。”
临近春节,杜弘然手头也有些论文和项目着急处理。他索性在书房吃饭,节约时间。
徐文做了晚餐,给他端进去。放下碗筷,徐文想了想,还是主动说道:“老师,听说您家里要求结婚的事情,解决了。”他一边开口,一边摸自己手指上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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