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寒(43)
距离算不上远,但跟画室也不在一个区,周末晚高峰的时间,厉岁寒也不急着开,遇着红灯就停,悠悠闲闲的,跟陶灼说了几句话,他突然问了句:“那女孩喜欢你?”
陶灼听见“喜欢”这俩字就耳根子一提溜,看向厉岁寒,厉岁寒的语气表情都很自然,一只手腕搭着方向盘等红灯,跟刚才没有区别。
“怎么了?”陶灼知道他说的是张朵。
厉岁寒看他一眼,没说什么,随意地笑了笑。
陶灼心想又来了,长了张嘴就为了好看,我让你装。
“你吃醋啊?”他故意朝厉岁寒那边凑了凑,歪过脖子看他。
厉岁寒一下下敲着方向盘的指尖一顿,转过脸跟陶灼正面对着看。
“上次还夺人家给我的士力架。”陶灼想学他抬眉毛,结果没法只抬一边,右边一扬,左边跟着就抖上去了,表情顿时变得不伦不类,还有点儿滑稽。
陶灼:“……”
厉岁寒瞬间笑出来,他侧过脸用食指抵了一下鼻尖,再看陶灼,眼仁儿一弯还是想笑。
陶灼真是要被自己气死,在心里“啊啊啊”地咆哮,这辈子就摆脱不了在厉岁寒面前丢人的宿命了!
他气得耳朵红,后背砸回副驾的椅背上,刚酝酿开场白要教训厉岁寒,旁边就伸开一只手,从椅背与他后颈之间的缝隙插进来,捏着他的后脖子轻轻一转。
陶灼被迫又转过去,厉岁寒朝他面前倾了倾身,突然间,他们的脸就离得很近,车里很暗,路上暗红暖黄的霓虹灯映进车窗,厉岁寒的表情带着奇妙的纵容,朝陶灼抬抬眉毛:“刚才是想做这个?”
“……干嘛你?”陶灼脸上也红了,警惕地瞪着厉岁寒。
红灯跳黄,车后有喇叭响起来催促,厉岁寒的视线从陶灼的眼睛滑下去,朝他嘴唇上蜻蜓点水地一扫,松开摁在后颈上的手,指关节在陶灼脸上刮了刮。
“陶灼,我在情感表达上是个习惯内敛的人。”厉岁寒重新握上方向盘,把车开过路口,淡淡地开口,“不只是对你,在认识你之前就是,我不擅长用嘴说,也不喜欢,我喜欢做。”
说到“做”这个字时,他看了眼陶灼,窗外正好闪过一抹灯光,掠过厉岁寒的眼角,陶灼看得喉咙口一缩。
灯光过去,他的眉眼又重新变得柔和:“但是你喜欢的话,我会学着多说一点。”
第32章
陶灼几乎脱口就想说:那你说吧。
但是厉岁寒刚说过他不擅长也不喜欢表达, 他就咄咄逼人地开始往上顶,显得有点儿不讲道理。
而且他总想起昨天安逸说的话:不理解干嘛总扯着过去不放。
如果站在厉岁寒的角度来看,大概也会有这种想法吧?毕竟他从来没跟自己提过黎洋或是别的过去, 估计就是觉得这种行为挺没意思。
况且一直扯也没见扯出个四五六来, 陶灼自己都感到没劲。
我就是太擅长站在别人的立场考虑问题了。
他在心里为自己颁了个善解人意奖,无声地叹了口气。
在他纠结的当口, 手机响了,是老妈的电话,一接通就问陶灼怎么还没到家。
“我昨天不是说了么妈,今天在外面吃, 晚点儿回去。”陶灼说。
“你说了么?”老妈表示怀疑, “什么时候说了?”
“啊, 没说么?那我记错了, 我以为我说了, ”陶灼搓搓脑门儿, 昨天心里乱, 他整个人都稀里糊涂的, “家里有事儿?”
“晕头转向的一天天, ”老妈小声嘀咕一句,说:“也没什么事儿, 你姑带着浩浩来家里玩, 想等你到家一起吃饭, 你要是不回来我们就不等你了……不然你赶回来?”
“小叔!”浩浩扯着嗓子就喊。
“回来回来,让灼灼回来, 多久没见我了都。”小姑的声音也跟着扬了起来。
“哎可别了, ”陶灼一听他小姑就头大,压着嗓子对老妈说, “见了我又要给我找对象,头疼,我跟朋友刚坐下,你们吃吧,别等我了。”
“行,那你早点儿回来。”老妈笑笑,没多说别的,把电话挂了。
微信上还有几条老板的消息,陶灼低着头回复,厉岁寒看他一眼,说:“有事?”
“没。”陶灼打完最后一句话,把手机收起来,“我妈问我回不回家吃饭,我说不回了。”
又开了会儿车,厉岁寒接着问:“要给你介绍女朋友?”
陶灼枕在椅背上歪着头望他,刚才挑眉翻车给他翻出心理阴影了,这会儿也不想再去引厉岁寒说话,纯给自己找不自在。
“是啊,嫌我长这么大还没谈过恋爱,怕我找不到人结婚。”陶灼说,厉岁寒转过来跟他对视,他懒洋洋地扭脸看向窗外。
“你的情况,你家里知道?”厉岁寒问。
“我哥知道,我爸妈……装不懂吧。”陶灼说。
“什么时候告诉他的?”厉岁寒问。
“被你拒绝以后。”陶灼说,“心里难受,他问我,我就说了。”
窗户的倒影里映出厉岁寒模糊的表情,车厢里一时无人说话,陶灼等了一会儿,听见厉岁寒说:“不是故意要拒绝你。”
陶灼耳朵一动,保持面朝车窗的姿势不变,偷偷用眼角瞥他。
“我那时候状态不好,整个人很乱,”厉岁寒语气不快,斟字酌句地说,“不清楚你在想什么,也不太清楚我自己怎么想。”。
陶灼听到这话的瞬间几乎有种鼻酸的冲动,这算得上是厉岁寒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起自己的心事,“不是故意拒绝”这六个字,让他的心脏突然就变成了一兜水,在胸腔里沉甸甸地发胀,卡得胸骨都嫌挤。
这股酸酸胀胀的感觉里还带着些许迟疑的开心,各种滋味儿一股脑涌上来,陶灼反而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了。
他学着厉岁寒“哦”一声,仍没转头,支着耳朵想听他多说一点。
但是厉岁寒说完这些就没再往下继续,跟昨天那句“我家里的事”一样,又成了个锯嘴的葫芦。
那家烤肉店换主人了,味道还差不多是那个味道,名字却改了,店内的装修与座椅全都进行了重装,高级了很多,陶灼反而觉得少点儿什么。
不变的倒是他和厉岁寒两人的配合。
厉岁寒依然负责烤肉,陶灼依然喜欢随手往烤架上乱七八糟的码东西。
最后烤好的肉落进陶灼盘子里,那些柠檬菠萝全被厉岁寒拨开,陶灼用叉子扎着玩儿。
吃完饭,两人闲闲地穿越广场,朝停车场走,厉岁寒问他:“想去做点儿别的么?”
陶灼正在看几个小孩子玩滑板,一听这种充满暗示的话,他脑袋上瞬间支棱起一个巨大感叹号,提防地看向厉岁寒。
别的?做什么?
亲嘴么?
刚吃完肉一嘴油!
陶灼脑补半天,想起当时他喜欢厉岁寒的时候,确实是只要跟他在一起就想动手动脚占点便宜,现在反过来了?
那厉岁寒岂不就老想跟他做点儿……什么什么的?
陶灼其实说不明白自己到底想不想接受厉岁寒的亲昵,因为理性告诉他,他对厉岁寒的态度至少应该比他的心情更加漠然,他是真的不想所有情绪都被厉岁寒牵着鼻子走了。
可不管再怎么自我清醒,生物本能这种东西就是本能,尤其对于男人而言——一想到眼前这个前?伪?初恋对象看着西装革履道貌岸然的,实际上满脑子都想跟自己做那些事,陶灼突然从脚板心到后脊椎骨蹿起一阵麻酥酥。
他打了个摆子,厉岁寒奇怪地问他:“怎么了?冷?”
“没。”陶灼羞耻地摆摆手,结果厉岁寒只是掏手机看了眼时间,问他:“看电影?最近有什么想看的?”
陶灼:“……”
他莫名有点儿想笑,没忍住冲厉岁寒说:“你追人的流程也太标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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