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装山河(172)
那紧致的入口忽然急剧痉挛,仿佛数百张小嘴一起嘬吮,太刺激了,他高昂着头,发出忍无可忍的一声低吼,一股股的喷出精水,两人摔在床上,仿佛溺水者抓住最后的稻草,一起颤抖着达到了高潮。
莫青荷舒服到了极点,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丧失了全部思考的能力,他摊开手脚享受着绵绵密密的快乐,半晌终于回过神,长长的抒了一口气,搂过身边的人,想讨一个嘉奖的吻。
沈培楠无声无息的背对着他,莫青荷等了一会儿,伸手去摸他的脸,只觉得一片温暖潮湿,他以为是交欢时的汗,但一滴水沿着眼角往下淌,不偏不倚的浸湿了他的手指。
莫青荷怔怔的想了半天,才意识到那是眼泪。
他拥抱着沈培楠,脸颊贴着他温暖的后背,心疼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方才那半是呻吟半是发泄的话语过电般闪过脑海,他伸手熄灭台灯,绕到沈培楠身前,在黑暗里亲吻着他,动作虔诚而充满爱意,轻柔的像讨好一朵花儿,低声道:“沈哥,你不是逃兵,不管胜还是败,你和你的战友都是中国的英雄。”
幽深的午夜里,忽然响起男人压抑的呜咽,数不尽的凄惶和辛酸。
莫青荷张开手臂,把沈培楠搂到胸前,嘴唇贴着他的额头,像拥抱孩童似的拥着他睡了一夜。
两人闷头大睡,日上三竿才醒,阿忆早吃过早饭去了学校,他俩一前一后从床上坐起,揉着惺忪的睡眼,对视一眼,发现勾脸的油彩早都化了,两人蹭了满身满脸,连绒被都沾着红红白白的色彩,一片狼藉。
当然,他们关注的重心并不在这里,两人终于将自己收拾干净,坐在房里等待早饭,莫青荷惊讶的发现,无论他怎么想挑起话头,沈培楠都不搭理他了。
沈培楠敞怀穿着睡袍,靠在窗前吸烟,阳光照着他肌肉贲张的赤裸身体,窗外风和日丽,是一个明媚的好天气,大草坪还扎着昨日园会之后没来得及收拾的各色阳伞,莫青荷毫不气馁,不依不饶的要去拥抱他,沈培楠扳着面孔,一推将他推出老远:“妈的,别跟我说话,老子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
莫青荷光着脚踩在地上,望着自己的恋人,从眼里流出笑意。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
吃过早饭之后,门铃忽然响了。
姆妈前去开门,门厅传来拐杖跺地的咚咚响声,一股肃杀的气息随着扑面的青草香气一起卷了进来。
沈老太太被佣人搀扶,拄着一根紫檀瘿子木龙头拐杖,马不停蹄的杀进客厅,沈培楠刚换好西装准备出门,一抬头就呆住了:“妈,你怎么来了?”
老太太抿着嘴,神情威严,从上到下把沈培楠打量一遍,忽然扬起拐杖,咚的往他大腿敲了一记:“一大早就接到电话,说昨晚你家闹翻天了!我不来怎么知道你把我的小莫儿欺负成什么样了?”
她毫不留情面,挥着拐杖往沈培楠身上抽:“不孝子,就是想气死老太婆,一把年纪的人了,越活越倒退,每天跟一帮不三不四的人勾搭在一起,灌了三两黄汤就忘了姓什么,啊?摔东西,骂下人,连老婆都敢打,你还有什么干不出的?不是有枪吗,来,对着老太婆的脑袋打!”
老太太越说越来气,手指点着自己的太阳穴,沈培楠终于听出了门道,忍无可忍的回过头:“谁打的电话!”
佣人们低着头,鱼似的穿行而过,各自装聋作哑,屋里一片寂静,终于一位穿着散脚裤的姑娘沉不住气,心虚的低下头,咕哝道:“谁知道你们一会演一出,昨晚还深仇大恨呢,早上又好了……”
老太太狠狠剜了沈培楠一眼,不屑跟他较劲,拄着拐杖往屋里走:“莫儿呢,我看看我的小莫儿,我那个老三不成器,老太婆替你收拾他!”
莫青荷经历了一场欢愉,累的腰酸腿软,正扶着楼梯慢悠悠的下楼,听见动静也顾不得了,一溜小跑着滚到了老太太怀里,沈老太太一叠声叫着好孩子,仔仔细细看了他三遍,确认完好无损,表情才略微有所融化。
她解开毛呢大衣递给佣人,拉着莫青荷坐在沙发上喝甜茶,又问了他下次公演的时间,一老一少甚是融洽,沈培楠自认逃过一劫,叫了汽车就要出门,沈老太太忽然把他喊住了:“我说让你走了么?”
“家事就有家事的办法,跟你小时候一样,上家法。”
沈培楠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心涌至头顶。
正午时分,姆妈忙着往餐厅摆碗筷,莫青荷与沈老太太好些天没见,正兴致勃勃的谈着阿忆最近的功课,沈培楠独自一人在客厅跪着,举着一块木板,上面放着一碗水,不住的咬咬牙切齿,表情堪称精彩。
莫青荷认识他这么久还真没见识过沈家家规,此时充满小人得志的快乐,连吃饭都胃口大开。
他抓着一只夹心面包,搬了一只凳子,兴高采烈的坐在沈培楠身前:“三少爷,不错嘛,昨晚说要毙了我的时候,没想到有现在吧?”
沈培楠左顾右盼,见老太太没来,瞪了莫青荷一眼:“过来给我揉揉腰,他妈的疼死了。”
他看莫青荷不为所动,放柔了语气:“昨天喝多了,宝贝儿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啊?”
莫青荷笑着点点头,咬了一大口面包,转到他身后,两手往他肋骨使劲一戳,沈培楠疼得嗷的叫了一声,连木板带水碗全砸了,被兜头兜脸泼了一身水,张嘴就要骂,莫青荷笑吟吟的指着餐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然后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我再给你倒一碗,三个钟头,一分钟都不能少!”
第116章 番外 筹建戏班子的始末
天黑了,我们开始听故事吧。
(一)
随着战后国内时局的进一步演化和明朗,又有一批中国人从旧金山踏上美洲土地,他们有些是随着战线逐渐南移而撤出中国的旧日“达官显赫”,更多的则是从广东福建一带偷渡的劳工,莫青荷从报纸上看到好些黄皮肤的孩子在唐人街流窜,一个个瘦骨嶙峋,睁着漆黑的眼睛。
莫青荷当初走得不情不愿,自从踏上这片土地,对故国日复一日的思念和成日无所事事的烦躁让他憋得发慌,他对战后大洋彼岸新发展起来的交际场无甚兴趣,对先生太太们的牌局也并不热衷,甚至连曾经最让他头痛的沈家三少爷也不肯再掀起什么桃色风波让他操心——沈培楠是彻底收了心,一心一意围着他转,一有空就陪他逛拍卖行,那些外流的古董珠宝戏衣头脸,他眼都不眨的拍下。
莫青荷不真心爱这些,他每天跟着大嫂薇薇安念英文,带阿忆喊嗓学戏,物质富足而精神空虚,闲下来就开始想念国内到处招展的红旗,想念轰轰烈烈的解放浪潮,想念小时候的戏园子,想念教戏的师父,想念热热闹闹的北平城。
他一直在酝酿一个想法。
“我想重建戏班子。”那天的阳光煦暖,莫青荷坐在摇椅上,手里拿着一张英文报纸,头版刊登着一则大量华人儿童在纽约流窜的新闻,他叹了口气,望着沈培楠:“沈哥,这些年战争耽搁的事太多了,我想让洋人看看我们中国的玩意儿,我想让他们看看真正的好东西。”
沈培楠知道自己束缚不住他,莫青荷的心太高了。
他衔着一根烟沉思片刻,说行,我出钱,你出人。
这件事就这么正式提上了议程,莫青荷离开梨园行数年,但名声仍在,沈培楠和沈立松利用各自的人脉略一号召,大洋彼岸的华人圈子霎时惊起千层浪,那些在异国漂泊数年的华人们携家带口聚拢而来,争抢着莫里斯剧院的戏票,他们打了太多桥牌,听了太多歌剧,参加了太多安静的晚宴,接收了太久战争的消息,对于故国的胡琴和檀板生出了深入骨髓的想念。
纽约时报拿出整版报道演出情况,沈疏竹的戏评经过沈家二夫人的生花妙笔,翻译成英文登载各大报刊上,连外国记者都跟进采访。
不仅剧院包厢一售而空,就连最便宜的“阳台”票都遭到哄抢,那些在太平天国起义之后,借着第二次移民潮来到美国的劳工和他们的后代们,一个个穿着简陋、呲着发黄的牙齿,在结束数日辛苦工作后涌进戏院,出神的听着来自故乡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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