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个奥运冠军[花滑](251)
孙莹莹霍然抬头,她知道,教练口中的温姨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母亲。
“妈妈怎么了?”少女声音沙哑地问。
“温姨干活的时候突然晕倒了,被人送到了医院,紧急联系人填的我,就联系到了我这……哎你们娘两个性格真是如出一辙的报喜不报忧,平白让我这中间人遭罪。”教练解释完,忍不住嘟囔着抱怨道。
因为是同乡,又是孙莹莹比较早的教练,所以教练和孙莹莹的母亲也有联系,甚至后来他不带孙莹莹了,还依然保持着偶尔的联系,毕竟教练想如果没有他,这母女俩对坏事闭口不提的性格,哪天哪边人没了可能另一方都不能第一时间知道,只是他也没想到,居然温姨连紧急联系人都填的是他。
第一次接到电话的时候他都吓了一跳,是的,孙莹莹的母亲进医院不是一回两回,还总是累进去的。
他去捞人捞了好几次,连他同事都以为他有个体弱多病的老母亲了。
他看着真的那么像一个纯善的好人吗?
但教练嘀咕归嘀咕,还是对孙莹莹一直保持了关注,这回才能即时地拦住她作死。
“你妈妈脑子里长了颗肿瘤,暂时还是良性的,她不让我告诉你,但我拦不住她不干活,你要不回去,指不得哪天医院电话又要打到我这来了。”
“所以说生命重要,你和你妈的都是,赶紧滚回去吧,暂时别来烦我了,我忙得很。”
教练自认为尖酸刻薄地放完狠话,也不管孙莹莹反应了,左顾右盼一番,见周遭没人,摸着黑偷偷摸摸地溜走了。
而孙莹莹死死地捏着那张退队书,在黑暗中沉默了许久。
第二天,她递交了签好名的退队书,带着满腔的愤怒难过,带着对家人满满的担心,带着教练对她说的“千万小心马建国那些人”的严肃警告,返回了省队。
直到回到家,看到虚弱的妈妈,还有她没来得及藏起来的病历单,那一刻,孙莹莹才真正地相信了教练的话。
教练是怎么知道那些隐秘的事的,是否意味着他也是“那些人”里的一员且地位不低,而她只是个想要为国争光的运动员,马建国又是为何要毁了她……有太多的问题,但孙莹莹不想去思考了,也没力气思考了。
事业受挫,她只想守好自己的小家。
但命运仿佛不愿意看到她拥有平稳幸福的生活,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母亲的病情就恶化了下去,若是不尽快做手术,恐怕活不了多久。
可是手术要花的钱太多了,孙莹莹没有。
她只能疯狂接商演,蚊子腿再小也是肉,然后到处找人借钱,还得抽空去照顾妈妈,不愿意让妈妈担心,孙莹莹便强撑着挂上微笑。
她的彷徨无助没办法找人诉说,省队她不熟,妈妈不可能,教练她不敢,孙莹莹知道教练告诉她那些秘密已经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她担心自己若是联系,会给他带来更多麻烦,所以她只敢晚上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
然后有一天,她在家里翻箱倒柜试图寻找有没有被遗忘的钱的时候,翻到了两箱信。
那是她妈妈和她共同的笔友和他们交流往来的信,一箱她的,一箱妈妈的。
最初好像还是小学的时候老师布置的一个书信交友的作业,那时还很小的孙莹莹看到这个作业兴奋极了,她知道妈妈有个笔友,还是国外的,她一直觉得这特别厉害,却不好意思朝妈妈开口,老师的作业终于给了她机会,孙莹莹回家之后就屁颠屁颠地去问妈妈,能不能把笔友分享给她一半。
妈妈同意了,自此他们寄出去的和收到的信,都变成了双份。
有个国外的笔友,孙莹莹当时还靠着这个在小学里风光了好一阵子,不过后来上了初中,她生活的重心也逐渐转向了花滑训练,就很少再写信了。
那个属于她的箱子里,上一封信的日期已经停留在了好多年前,属于妈妈的那个箱子里,日期还算新鲜,但最近的那封信也有半年多了,算算日期,应该是妈妈发现生病之前的最后一封信。
十八岁的孙莹莹翻到这两个箱子愣了许久,没有打开看妈妈那个箱子的信里写了什么,而是狼狈又慌忙地翻出了一张崭新的信纸,回到了书桌前,边掉眼泪,边奋笔疾书。
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情绪的出口。
写完封进信封,第二天寄出去之后,孙莹莹便没再管那封信了。
或许那位笔友早就将她忘了,或许地址都变了,孙莹莹没指望收到回信,她只是宣泄了一番情绪,便再次擦干眼泪,继续为了明天奋斗了。
但孙莹莹没想到的是,十来天后,她居然收到了回信。
信封里不仅有信纸,还有一张取款单。
熟悉的字体这一次充满了焦急,但仍然告诉孙莹莹,不要慌张,好好照顾她母亲,钱他凑了一点,靠取款单去邮局取就可以,剩下的他也会想办法凑齐寄过来。
取款单上的金额不大,却也不小,足够支撑孙莹莹母亲一段时间的治疗。
那时候孙莹莹已经隐约感觉不对劲了,这绝对不是普通笔友的态度。
但她别无选择,因为她真的缺钱,所以纠结许久之后,她还是拿着那张取款单去邮局换了钱,并且又写了一封表示不需要他帮忙筹钱的信和自己打的一张欠条一起寄了过去。
只不过她的欠条还未寄到,上一封信刚到两天的功夫,便又来了一封信。
这次信里的内容更简单了,只是简单地写了两行话。
[YY,放心,我已经凑齐钱了,是向国内的朋友借的,过几天会派人给你们送过去,放心,你的母亲会没事的。]
孙莹莹捏着这张信纸仿佛烫手山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母亲。
但还未等她纠结完,一个雪很大的傍晚,她刚结束一场商演,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的时候,在她家门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熟悉的,让她目眦欲裂的身影——马建国的副手。
曾经每一次比赛名额被剥夺的时候,被马建国恶意打量的时候,马建国的身边都有这个人。
“小心马建国那些人”那天教练严肃的声音再次在孙莹莹耳边响起,她本能地闪到了树后在那个副手的视野盲区躲好,小心翼翼又恶狠狠地盯着那人。
难不成是被找上门来了?但是她最近连省队都很少去了,又是哪惹了这些人的注意。
若是那个副手有什么不轨行为,孙莹莹能拿着冰刀当场上去和人拼命。
但等到她冷静下来仔细观察,很快便发现了不对。
这个副手一手提着花篮,一手拉着一个行李箱,竟是一副风尘仆仆回来要探望人的模样。
他敲了敲门,很快门就开了,开门的是孙莹莹他们隔壁邻居的沈姨,孙莹莹母亲最近身体情况还行,她不乐意住医院,嫌太费钱,坚持要留在家里修养,所以孙莹莹不在家的时候,沈姨空着便会过来帮忙照顾一下。
孙莹莹在远处看着那副手和沈姨交流了片刻,把手中花篮和行李箱都递给了沈姨,然后竟然转身就离开了。
看着他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孙莹莹小心地躲得更好了一点,然后他便看到这个副手走到一半停了下来,转身掏出相机,朝着自家的房子拍了张照片。
“啊……忘了,那个谁好像要我说笔友来着,嘛,无所谓了。”
空气中飘过一句副手的自言自语,传入了孙莹莹的耳中。
他想干什么?孙莹莹脑海中迅速响起了警铃。
等那副手彻底消失在了视线里,孙莹莹用冻僵的手抹了把脸,抖落身上积起一层的雪,赶忙冲回了家里,向沈姨了解情况。
沈姨的表情也有些怪异,但还是开口道:“他说是你爸的朋友,听说你们妻女生活困难,过来探望一下送点温暖,还说行李箱里是你们需要的东西,说你爸已经付出了酬劳,随便用。”
“虽然语气怪怪的,总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但我听着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就是没想到你们和你爹还在联系着呢,那么多年一点音讯没有,我以为他没了……也好,至少莹莹你不用一个人撑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