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菲尔[重生](23)

　　她眼中流露出几分怀念。
　　而画框里，一个金发白袍的青年静静沉睡在棺椁内，这是一幅笔触细腻的油画，有着慑人心魄的美。
　　陆绚呆住了。
　　伊凡笑道：“是很像吧？这幅画是我从荆棘酒馆高价买回来的。”
　　陆绚表情怪异地点点头，心想：这该不会就是路西菲尔吧。
　　如果路西菲尔曾经来过这里，也就不难解释为何他会对这座学院有隐隐的排斥感，看来路西菲尔在这里过得并不愉快。
　　伊凡陷入回忆中，画框被她双臂环抱，轻轻抚摸，“我最引以为傲的学生，我一直都想对他说一句话，虽然他不一定想见我，但我说给你听，你就当做我这个老婆子闲得无聊吧。”
　　陆绚嘴唇动了动，“什么？”
　　伊凡看着窗外，斑驳的树影在阳光下摩挲，曾经某人背后那棵瘦弱的哑光花树的藤曼已经爬上三层小楼的房顶，每到夏季，坠落纷纷花絮，好似心上人眉眼间的清辉。
　　陆绚从进入这幢房子起，就察觉到伊凡很可能独居了很多年，只有一个得力的绅士管家陪伴。
　　“我很抱歉。”
　　陆绚的心仿佛被重重一击。
　　老妇人叹息着，“我很抱歉和他选择了相反的阵营……让他那么多年……无家可归……”
　　木鞋踩踏地板的声响渐远，老妇人说完那句话后就离开了客厅。
　　陆绚则彻底陷入了迷茫的低谷中，他想起了许多路西菲尔在老妇人手下做助手时的记忆，但就老妇人提到的“选择”和“无家可归”，他却没有丝毫印象。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路西菲尔的导师这么悲伤，低落的情绪甚至传递给了向来粗神经的夏奈尔，夏奈尔抱着陆绚抽泣个不停，眼睛红肿，他不会说话，喉间哽咽的声音却像刀子一般划在陆绚的心上。
　　他坐不住，终于转头离开，如果夏奈尔不喜欢这里，他就再也不会来了。
　　小楼的窗前，老妇人静静地望着他们坐上马车，车轮滚动的声音消失在学院石板路的尽头。
　　她早已经泪流满面。
　　管家难以理解道：“您不是说，他忘记了一切，会过得更好？”
　　伊凡难过道：“是呀，可魔王日前已经离开地极沼泽，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第20章 大魔王
　　三天后，卡特和西蒙完全康复，搬离了魔武综合学院的医疗室，陆绚和罗德驾着马车前来迎接。
　　医疗室门前，西蒙低着头，没什么情绪，而卡特则激动得不停抽噎着。
　　一位身着学院制服的青年微笑着对卡特道：“不准哭，再哭就把你的嘴缝上。”
　　说完，卡特越发嚎得更响了，在医疗室的这三天里，他简直生不如死，奥修不仅治好了他的烧伤，还顺带挑破了他脸上的痘痘，强制他吃可怕的魔药治他的便秘，如果不是陆绚来得及时，这个人还想划开他的肚子，帮他把某段无用的肠子去了呜呜呜……
　　他眼见陆绚下了马车，便狂奔过去道：“路西大人……呜呜……我……我想回家……”
　　陆绚失笑地拍拍他的头，与青年寒暄道：“奥修老师，非常感激您的帮助。”
　　“这是我的职责。”奥修推了推眼镜，笑容温和无害，“您可以直呼我的名字。”
　　卡特在心里当即喊了一声“魔鬼”！
　　“我叫路西，是一名法师。”陆绚随后提醒卡特道：“有没有和奥修老师说谢谢？”
　　卡特胆怯道：“谢……谢谢奥修老师！”
　　奥修道：“不客气，小朋友少吃糖果多吃蔬菜，便秘才会好哦。”
　　卡特：“……”
　　当着陆绚的面，卡特脸色变来变去，只恨不得一头钻进地缝里，他们和奥修告别后登上马车。
　　“西蒙，你还好吗？”陆绚担忧地问道。
　　西蒙呆呆地坐在位置上，单薄的衣服领口露出裹着纱布的脖颈，大面积的烧伤已经在治愈魔法的作用下消退，只留下火舌舔舐最严重之处，浅红色如胎记一般的伤痕，这是无法抹去的，就像濒死的疼痛和记忆，给这个尚未成年的男孩带来极大的伤害，他蜷缩着身体，仿佛一只缺乏安全感的小动物。
　　卡特想要凑到西蒙跟前，却被西蒙一掌推开。
　　“路西大人，他不理我！”卡特伤心极了，“臭小子！是我救了你呀！”
　　哪知他话音落下，西蒙顿时眼眶通红，冲他怒声吼道：“谁要你救我？是我自己活该遭到报应！”
　　陆绚震惊道：“你胡说什么？”
　　西蒙抿住嘴唇，豆大的泪珠簌簌滚落，卡特不明所以，他空有一腔对朋友的热忱，然而心思却单纯许多，“你怎么了？是不是昨晚做噩梦了？”
　　西蒙越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走开，你个呆子！”
　　卡特气得跳脚，“啊啊啊还是不是兄弟啦？！”
　　陆绚只好让莫名被迁怒的卡特先冷静下来，随后道：“西蒙，能和我说说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西蒙点点头。
　　原来西蒙有一个悲惨的身世，他的父亲是流放的偷窃犯，所以他一直以来都抬不起头，总被村里人嘲笑，他想出人头地，想要学习魔法，他能够争取到这次参加魔法测试的机会实在太不容易了，欺善怕恶的罗德传教士先是卖掉了他们三人的名额，而后又因为陆绚的帮助，他更加不愿错过机会。
　　“典礼开始之前，有人……给了我一块黑色的石头，他说，如果我可以悄悄把那块石头带到回响台上，递给一个穿紫色衣服男孩，他们……就不会举报我是偷窃犯的儿子，因为犯人的儿子是没有资格参加测试的……可是，我刚要把东西送过去，身上就着火了……”
　　陆绚难以置信，“你怎么把元素膨胀石带进去的？”要知道，这群孩子在测试开始之前，需要经过严格的搜身检查，正是为了防止携带魔法增幅器这样的状况发生。
　　“我藏在手心里……父亲以前教过我，怎样不被别人发现……”
　　陆绚紧皱眉头，“后来那块石头去哪了？”
　　“不知道，它烧起来的时候特别烫，我扔开了。”西蒙摇头，他哭了很久，为自己的愚蠢感到自责，他不仅害了自己，还连累到卡特，甚至他可能会永远失去学习魔法的资格。
　　没办法，陆绚只能尽力安慰他，他们很快就能回到小旅馆与莉莎团聚了。
　　虽然最后的真相不尽人意，西蒙很可能要独自背负这一切，他还年幼，但人生没有回头路，背后算计那人大概也没想到这孩子的元素感应力之强，竟然能够瞬间将元素膨胀石点燃，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吧。
　　事件的调查很快有了结果，因为陆绚非常关注，所以消息公布时，公爵阁下发来了一份通报书函。
　　陆绚拆开看完，意料之中的结果，调查的确沿着西蒙给出的线索找到了事件所指向的受益人——那个穿紫色衣服、却被吓得尿了裤子的男孩，他最终因为魔法天赋不高被取消入学资格。
　　元素膨胀石在回响池水中被打捞上岸，几乎烧得只剩残渣，背后威胁西蒙的那人也被逮捕，身份是多砍城里一个整日买醉的混混，他收受了远在贝诺城的一位铁矿商人的钱财，商人受到调查后，向中央法庭缴纳了巨额罚金，这些罚金会有很大部分充作两个受害少年未来的生活费和学费。商人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称他只是想栽培一个学习魔法的好苗子，而家庭穷困的农奴子是非常好的资助对象。
　　对于西蒙和卡特，校方理事会认定，他们都是天资出众的孩子，并且愿意给西蒙一个改正的机会，可以先入学，有一年的考察期，希望这一年里他能够认真反省自己的错误。
　　这已经是各方妥协后最好的处理方式——有人害怕陆绚继续纠缠下去，曾在调查期间请了威尔来当说客。
　　威尔伯爵邀请陆绚喝下午茶，向来温文优雅的笑容在面对陆绚时瞬间就化为了楚楚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