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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失格(248)

作者:浮云素 时间:2020-02-14 10:53 标签:综漫 文野 少年漫 异想天开

  森鸥外认为,自己讲话题引入了一个非常诡谲,并且让他胆寒的方向,他意识到太宰根本不是在跟他对话,而是在跟心中的自己,他在祷告,是在说自己的罪状吗?大概不是的,可这人,他分明就是无神论者。
  “我意识到自己走入了一个误区。”他的声音很轻,多像是在梦游啊,“他对我有些错误的,没错,错误的想法,我虽然没有故意靠近阿宏,但我在他心中的形象竟然跟阿宏是一样的,几乎是个圣人,我花了很长时间来读懂早就该明白的事实,因此错过了很多东西。”
  [阿宏是谁?圣人,谁觉得你是圣人,哪种类型的圣人?]
  “可惜的是,我长了一张天生笨拙的嘴,对陌生人可以巧舌如簧胡言乱语,遇见放在心尖尖上的最亲密的人就变得格外拙劣,以至于连自己的心声都无法吐露,老实说那糟糕透了,尤其我知道,对他来说,我是高压者、是山峦、是暴君,是一切父权思想与美好幻想的集合体,因此我说了什么都会被王正义的方向曲解。”
  “那孩子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对我抱有过分的崇拜,那我与萦绕在他心中的美德不符,他以为我是什么样的,是善的,是正义的,是具有英雄主义情结的,是一片朗朗晴空。”
  “好了,太宰君。”森鸥外意识到,他在发疯,他的思维已经悬挂在岌岌可危的边缘,他试图把对方断线的脑子给拉回来,同时他的额头上全是汗,森鸥外略有些惊惧,像太宰这样的人,是不会对他人披露自己黑暗过去的,那实在是太私密了,包括他心中某些疯狂的情感,同时,他认识的太宰与津岛修治认识的太宰完全不同,他具有一切疯子的特质,比方说可以为了某个目的某个理想,付出全部,乃至于自己本身。
  森鸥外相信,自己对太宰治来说,只是人生旅途中的一粒尘埃,他们可以算是泛泛之交,却是随时随地能够牺牲对方的泛泛之交,而现在他把自己剖开了,解剖的过程缺乏合理性跟神智。
  [当他醒来时,太宰会怎么做?]
  森鸥外认真地考虑先下手为强的可能,比方说在太宰意识到自己说什么之前,将他干掉,以除后患。
  他后悔了,自己不应该试图探听秘密。
  “我追溯原因,为什么他会对我抱憾敬意、充满幻想,同时又畏惧。”太宰的声音越来越轻了,这段话是森鸥外听不见的,“因为我制止他杀死自己的母亲,并且代之扣下板机,于是我解放了修治君的灵魂,这是他一直想却来不及做的事,同时我也取代了他的长辈,成为了他心中的另一个权威。”
  [修治君很聪明,可惜聪明与完整是不同的,他的人格,他的世界观都被限制在很小的一番天地中,我想想自己的过去,当阿宏活着乃至他死去都是一样的,在他活着时,我的梦想是跟阿宏在一起,当他死后,他把他的遗志当成自己的人生目标。]
  [从此看来,我虽然很聪明,却是巨婴,生来就没有自己的意志。]
  “我不能让修治君和我一样。”
  他双手交握,骨指节不正常的用力,从凸出的骨节与暴起的青筋中,森鸥外看出了某种过分狂热的情绪。
  “我先成为他的枷锁与噩梦。”
  “然后再还给他自由。”
  [至于被杀的人,幽灵船的场地,乃至于能把世界搅动得风起云涌的三千政要,要有从地球每一个角落搜刮来的宝藏,在我眼中,不过就是精致却无趣的装饰品而已。]
  [为了我所爱的,皆可舍弃。]
  于是他也无视了自己心底的一声叹息。
  [最后,真想跟O君见一面啊。]
  ……
  津岛修治在奔跑。
  一开始他被中原中也拽着跑,随后他则主动狂奔,他发疯似的逃离了船舱二楼,距离被叉子捅穿的人越来越远,跑啊跑啊,跑到了不知名的远方。
  中原中也实在是不想陪他疯跑,拽住津岛修治的胳膊,让他停下来,他臭着一张脸,完全不能理解。
  “你是疯子吗,小鬼!”他先鬼祟地打量周围一圈,确定他们跑到了安全的,没有监控的地方,便松口气,随后用高高在上的,教训羊里面新人的语气挑剔津岛修治,“你这家伙,一声招呼不打的就把人捅死了,而且还连累我,我管你想要干什么,就算是绑着炸弹冲劲宴会厅里你自己去就是了,我绝对不拦你,在我面前那么做,到底是什么事啊!”
  “你不在乎?”津岛修治幽幽问。
  “什么?”中原中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就是人。”津岛修治固执地说,“杀人这件事。”
  “哈?”中原中也摸不着头脑,因此而作出暴跳如雷的假象,“你在说什么啊白痴,不就是死了个……,好吧他的身份可能还挺高贵的,但从他做过的事情来说,死不足惜,而且你还提早帮他结束了性命,就当安乐死好了。”他低声说,“他到最后根本不是人类,早点死还更体面。”
  “你杀过人?”
  “白痴问题。”中原中也更加不耐烦了,“我们那里每一天都是火拼,想要在小组织中活下来,只能用命去拼……”
  [等等。]
  他睁大荡漾着碧波的眼睛,那双眼睛太清澈,一点儿都不像是染上血腥的样子,中原中也就是这样的人,他混迹于贫民窟,杀人,同时他又是个好人,尊老爱幼,有一双清澈的眼睛。
  以上这些听起来很矛盾,却微妙地存在于一个人身上。
  “你没杀过人?”他惊呆了。
  [那你怎么一幅杀人鬼的样子?!难道是心性扭曲吗?真有这样的人啊!]
  “没有。”津岛修眉眼冷淡,甚至是肃杀的,他可能在嫉妒中原中也,是不是怀有这种情感,自己都搞不清楚,“而他已经觉得我是怪物。”
  他笑了,却不是真的笑,只是把笑痕刻在脸上,“他是个好人,根本不能接受这一点,他不能接受我杀人,也不能接受我喜欢死亡本身。”
  “他是天空,还是没有云的那种,你别看他天天玩弄诡计,实际上心向正义。”
  中原中也表情古怪。
  他左思右想,最后带着古怪的小心翼翼说:“我觉得,你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谈谈,最好把你对太宰先生的说法讲给他听。”
  [见鬼了啊!]
  [这是什么八千米厚的滤镜?]
  [你眼睛瞎掉了吗青花鱼?!]
  [不行我要笑掉大牙了,你知不知道刚才的话可以愉悦我十年啊臭小鬼!]
  他单细胞生物的敏锐直觉告诉自己,现在不能笑,要是真笑出声,津岛修治就要发飙了,考虑到他们正在逃亡,提前反目成仇不是可好选择。
  可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中原中也要笑死了,却又不敢笑。
  他说:我好难。


第142章
  “费奥多尔、费奥多尔。”伊万问,“外面出什么事了。”
  他仰面躺在四柱床上,厚重的床帘半遮半掩,房内几乎没有光线可言,唯一的小圆窗又被黑布隔断了,陀思妥耶夫斯基进门时,屋内唯一的光源竟然是两撮跃动的小火苗,他走之前按照伊万的吩咐点了两根上等白蜡烛,回来时蜡烛的长度只短了三分之一。
  房间内太安静,地又是瓷砖地,哪怕是根针落地都会发出响,更别说是其他,那屋外吵吵嚷嚷,费奥多尔听见了女人的尖叫、男人的放声大喊、侍者连接好言劝阻,分贝却越来越高越来越高。伊万老得不行,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他听觉的灵敏程度却不属于行将就木的干尸:“去看看外面出了什么事,费尔多尔。”他对小孩儿说,“去看看,然后回来告诉我。”
  费奥多尔说:“不是什么大事。”他说,“三楼的阿吉纳松死了,有人控告他死于一场谋杀。”
  “阿吉那松,这是个北欧名字,他……我记得他是冰岛人。”
  “是的。”
  “他是怎么死的。”
  “一根叉子,掷飞镖似的从后往前扔,捅穿了他的脖子。”
  “捅穿是指?”
  “他的脖子里没有肌肉,只有液体,整个人就是一枚大水球。”费奥多尔说,“他既死于即兴暗杀,在场人猜测这位先生中了不知名的剧毒。”
  “啊。”伊万说,“可能中毒不仅仅只有他。”
  费尔多尔问:“我可以出去吗?”
  “什么?”
  “我想出去。”他毫不掩饰地说,“把其余中毒的人找出来。”
  伊万发出了“嚯”“嚯”的声响,他分明是在笑,声带却被捅出了个大窟窿似的,“看来你知道什么。”
  费奥多尔笑了两声,没见多他的人会以为他的笑声同他的面容一样,你不得不承认,当他演奏大提琴时,确实像个圣子,你能轻而易举把费奥多尔的形象与教堂拼凑在一起,他是唱诗班的成员,声音清澈、神圣,沐浴在阳光里,又有歌声萦绕,几乎能看见天国的大门打开,天使持竖琴手捧玫瑰花,轻柔地扇动翅膀。
  他的笑声合该符合以上幻想,只可惜,现实中灌入人耳朵里的笑容却像是阴沟里的老鼠发出来的。
  “艾蒙德死前跟他一样。”他说,“根本就不是什么中毒,他们与卡拉马佐夫做交易,付出一切。”
  “我明白了。”伊万恍然大悟,“你要告诉他们是吗?”
  “是的。”他对老得不成样子的人说,“‘义人的思念是公平,恶人的计谋是诡诈’,我向他们展现真实,人应该感谢于我。”
  伊万问:“你必须要引用箴言的话吗?”所罗门王中年创作的《箴言》被纳入《圣经》中,费奥多尔说话时常常用其打机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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