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灵】安抚性婚姻的始与末(3)
“那为什么师父就不能去谈恋爱?”
灵幻终究没忍住露出了牙疼似的表情:“大人得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也不是说你们就不用负责了。但是婚姻这种事……”他沉默了一会儿:“在成年前做出的承诺都是作不得数的。”
“那什么时候的承诺才作数?”茂夫听到自己这么问。
十八岁?二十岁?二十二岁?……还是二十八岁?
“我怎么知道。”灵幻耸了耸肩:“法律上是十八岁——但真要作数的话,也就没那么多离婚了。”他一掌拍过来:“所以要趁年轻好好恋爱啊!”
影山茂夫想了想,说:“知道了,我会向小蕾告白的。”
08.
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无论是情人节巧克力还是小自己十四岁的徒弟突然成了订婚对象,桩桩件件都算得上是灵幻新隆的心头之刺。
但他是谁啊。
谁比他更有资本、更有义务、更想摆出浑不在意的样子呢。
没收到巧克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心仪对象也喜欢自己是意外之喜,没有也是人之常情。
和自己师父订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世上有那么多身不由己,这只是无数权宜之计之一。
他甚至还雄心勃勃地设计了一出青春真爱无敌戏码——只要龙套真能和哪位Omega走到谈婚论嫁那一步,他随时可以功成身退,但谁也别想跟他抢婚礼司仪的位置。他自信有本事让全场来宾都跟着自己一起泪如雨下,为新人送上诚挚祝福。
世上有很多不如意,不能每件都得沉甸甸地压在少年身上。有些东西实在不该在意,他就更没立场露出一张苦脸来为难人了。
这倒不是自我牺牲。灵幻心想,他起码靠这个逃过了四年催婚。
看着弟子那一脸“不敢苟同”,灵幻很想点一支烟,往后一靠,脚下一蹬,椅子转到光线最好的位置,让夕阳的余晖照亮他一脸沧桑:龙套啊,师父只能帮你到这了。
可惜他的戏精之魂蔫蔫儿的,趴伏在地,一抽一抽的,不知是痛还是哭。
他站起来,说:“去吃拉面?给你加俩叉烧。”
09.
显然叉烧拉面和章鱼小丸子都没能贿赂得了影山茂夫那天然的鬼畜之魂。
“师父,我向小蕾告白了。”
灵幻正在喝茶,噗的一声吐出来,飞溅的水滴悬停在空中,然后涓滴不剩地倒回他杯子里。灵幻看看散发着五颜六色光芒的茶水,眨了眨眼,放下茶杯,双手放在桌上,十指交叉,脊背也挺直了一些:“哦?那不是很好吗?她怎么说?”
“我跟她说我喜欢她很久了,她说她知道,她也很喜欢我。”茂夫的嘴弯出一个微小的弧度。
灵幻一拍桌子:“太好了!恭喜了龙套!交往后该大方的千万要大方啊!”
“啊?”茂夫眨眨眼:“我们没交往啊?”
“不是,你们不是……”灵幻的手在空中划来划去:“你喜欢她,她喜欢你?”
“是的。”茂夫捧着茶水,呷了一口。
“你们不是彼此喜欢?”
茂夫看着灵幻,黑漆漆的眼里终于有了些惊讶:“师父不也喜欢我吗?”
灵幻嘴巴张合,头次像条金鱼,脑袋空空,恨不得只有七秒记忆:“不是,我那是——那不一样的,龙套。”
茂夫放下茶水,认真地说:“也没那么大不同吧,小蕾也没把我当成恋人啊?”
“……龙套。那什么,我给你补下国文吧。”
“啊?好的,谢谢师父——可以顺便再给我补习下数学吗?”
10.
灵幻摸着胸口,自认那里只有一点“儿大不由娘”的刺痛。
今天也安定地远离恋童癖一步呢。
11.
“告白后感觉怎么样?”影山律问。
茂夫苦恼地瞅着勺子,想学律那样解开被无意识超能力扭成的螺旋,但即便勺子在他手中打了个蝴蝶结,那个圈还固执地蜷缩在那。他放下勺子,在地上躺平了,看着天花板:“感觉——很轻松啊。”
“轻松?”
“嗯。”茂夫说:“终于把那束花送到她手里了。”
“你不是还想在夕阳下和她牵手回家吗?”
茂夫伸手一指,勺子从地上跳起来,碎成粉末,又重新组合成光亮崭新的样子:“不行吧,我还得去打工呢。”
12.
“茂夫,什么时候也请灵幻先生到家里吃顿饭啊?”母亲皱着眉:“他就来过一回,还哐当一下就跪下了——明明帮了那么大的忙!多少也要感谢下人家,就算是假的也毕竟是——”
“喂,老婆。”
“好吧好吧,不说了。茂夫你问问灵幻先生喜欢吃什么,我给他做点。单身男人根本不会好好做饭……”
“不会哦。”茂夫说:“师父做什么都很厉害的。”
“哥哥你吃过他做的饭吗?”
“……喝过他泡的茶。”
“居然连顿饭都不给做!天天在外面吃很不健康啊!哥哥明明在长身体!”
“……相谈所也没做饭的地方啊……”茂夫说:“律,我感觉你比以前更讨厌师父了,是我的错觉吗?”
“……”
“律,你的勺子断了哦。”茂夫善解人意地接过弟弟的勺子,拆分重组了。
“……茂夫,你能用这个能力洗碗吗?”
13.
少年长得很快。
茂夫十七岁时就和灵幻差不多高了。
灵幻总是在心里感叹着现在的小孩吃得可真好,我当年要有这条件肯定还能长个十公分。他一边想一边不自主地看着少年,手长脚长的,比起营养不良似的国中期,肩背臂膀都覆了薄薄的肌肉,很有模有样。
少年脸上的婴儿肥每少掉一点,Alpha的信息素就愈浓郁一点,他也就愈难以再完全把他当孩子看一点。
这全是信息素的锅啊!灵幻新隆如此感叹着,哗啦一下推开相谈所的窗,冬日寒风呼呼地刮进来。
“师父?”
“嗯?”
“今年圣诞节来我家吧。”茂夫说:“我爸爸妈妈想当面谢谢您。”
“日本人过什么圣诞节!”灵幻摆摆手:“你们这群小年轻好好出去玩。”
“不怎么想出去,外面太冷了。想住在被炉里。”
“给我多少有点备考生的自觉啊!不好好学习的话小心将来还得来我这里打工哦?!”
“好好学习也得来这里打工吧。”茂夫说:“师父那么厉害,最后也来开了相谈所。为什么?我觉得做律师比除灵难多了。”
“才——没——有。”灵幻说:“律师这种工作,一旦掌握到窍门,就会变得很容易了。就像你觉得除灵没什么意思一样。”
“我没有觉得除灵没意思。”茂夫说:“我只是觉得,不能一直只做自己擅长的事。一直呆在舒适区的话,根本没法成长。”
灵幻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师父现在的业务也不光是除灵了吧?”
“呃,偶尔也会做几个非诉……”
“为什么?我觉得法庭上的师父超级帅的啊?”
“很帅?”
“嗯!最帅了!”
“龙套啊,师父给你一个忠告。男人最帅的时候呢,都要放在压轴出场。”灵幻说:“我要干了诉讼,还能给他们留活路?”
茂夫配合地“嗯嗯”地点着头。
“……龙套。”
“师父?”
“现在就算我说你可以逃跑,你也不会跑了吧?”
“不会了。”茂夫说:“但如果师父让我跑的话,我会跑的。”
14.
灵幻最近觉得很不妙。
年过而立,他第一次觉得,指不定分开Alpha和Omega真是有道理的。
折磨。太折磨了。
他能感觉那个问题就梗在茂夫喉头,一个火星就能炸响,把他俩都炸个体无完肤。
这天杀的发情期。
灵幻新隆感觉自己现在的知识储备够当个青少年性心理专家,但当他本人面对明显处在发情期前夕的影山茂夫时,还是嗡的一下,脑袋里腾起一朵红云,噼里啪啦地下起冰雹,打得他浑身抽疼。
“师父,我发情期就要到了。”茂夫说。
他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感觉整个人都迷糊了,不怎么熟悉的热潮从下腹泛上来,他感觉膝窝发软,手足无措。啊?是这么快的吗?从确定第二性征到发情期——竟然是这么快吗?
啊啊,影山茂夫,他唯一的徒弟,已经十七岁了啊。
还有一年就到法定婚龄了。
灵幻死死地掐了大腿肉一把,尖锐的疼痛让他糊成一团的大脑清醒了点:“呃,要我借你点什么吗?”
“如果可以的话。”
“……哦。”灵幻懵了一下:“你是要Omega信息素喷雾还是药?那个得要医嘱吧?”
“比起那个,我更好奇师父以前是怎么度过发情期的呢?”茂夫的声音平和得就像在做一场纯然无辜的学术讨论:“比如师父现在的脸就很红。师父的发情期是什么时候?”
现在的高中生真可怕啊。连发情期都可以挂在口头上了吗。这是生理卫生课的功劳吗。
“是那个啦,诱导发情——不,忘了吧。我和Beta没啥区别,呆在家里锁好门窗就行了。”灵幻说:“但你可能会遭点罪,不过如果有喜欢的Omega的气味的话……唔,但如果未经对方允许就动手动脚就很像猥亵了——算了,我还是去给你买点安慰剂吧。你有偏好吗?”
“……明天我能借用那个小屋吗?”茂夫指的是灵幻平时给客人做SPA的地方,每次灵幻都会做很彻底的气味清除。近来单纯的消减压力工作渐渐少了,那里也渐渐被灵幻当成了休息室。
茂夫抬起眼,灵幻总觉得那双被信息素扰动的黑眸比平时更亮,说不清是水光还是别种难言情绪造成的错觉。
“拜托了,师父。我不想呆在家里。”
“好吧……这是挺尴尬的。”灵幻说:“明天相谈所关门,你注意着点。”
他想了想,到底加上一句:“我就在附近。有事打电话。”
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