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襄阳王超凶(77)
好在人不多,箭也不多,白玉堂以自己之快逼退了对面的攻势,那些弓箭手还在搭箭的时候,他已经扔了手里的铁索,荡身一跃,稳稳落到了邬泽面前。
白玉堂拔出画影,邬泽也抽出了自己的弯钩,可是以他的武功,白玉堂就算现在单手,压制他也是易如反掌。
白玉堂攻的很急,也不能不急,襄阳王受了重伤,已经不能在这样险象环生的场景中多呆,如果他不尽快解决邬泽的话,他们都会折在这里。
弯钩同样是很容易令人受伤的武器,虽然白玉堂武功胜他百倍,顾忌着襄阳王,还是被扯开了数条极细的血丝。然而白玉堂理都不理,剑声高鸣,在邬泽手指因为疲惫而开始没有规律的痉挛抖动时,一剑砍到了邬泽的肩胛,将他勒着拖到了冲霄楼里。
楼上楼梯处已经无人拦挡,但这楼其高非常,却无门可入,只有八面窗棂。白玉堂直接将剑捅入窗缝,往上翘了几下,不多时就将窗户撬得离槽,拆下了整扇窗面。
白玉堂见里头有光,捡起地上的一粒石子朝里头一扔,听到石子滚到那边不响了,终于放心,凌身一纵翻了进去,然后将邬泽也拖了进来,最后襄阳王也小心翻了进来。
这便是季高存放盟书的地方,白玉堂已经知道了里头机关如何运作,提起邬泽,邬泽知道他要做什么,吓得尿了裤子,哭喊道:“白爷爷,求您放小的一条生路!!”
白玉堂笑了一声,也不回答,用剑将放盟书的小窗棂微微撬开,小窗一开,底下缀着一颗夜明珠,夜明珠散发的光亮直射到中梁上,只见有根细线吊着小小的锦匣,盟书就在里头。
窗棂一开,白玉堂马上将邬泽往锦匣那端一推,只见邬泽脚下一动,滚板一翻,登时无数利刃瞬间穿透邬泽的身躯,周身已经体无完肤。
襄阳王看得目瞪口呆,“这就是…..铜网阵?”
白玉堂点点头,“之前我将钟雄扔进来时,便看见他这么死的。季高为防有人再进来,已经将楼梯全拆了。”
铜网阵已破,白玉堂飞身用轻功摘下了高高吊着的锦匣,正想打开,襄阳王按住他的手,摇头道:“季高此人心狠手辣,匣内恐怕也有机关,还是小心一些。”
白玉堂敛起神色,点点头,将锦匣放在地上,命襄阳王站远了些,随后一剑劈下,锦匣被剑气顿时挫骨扬灰,成了一摊木屑。
匣内果然藏了数根毒针,白玉堂将盟书拾起,看了两眼,确认是真的盟书后,准备带着襄阳王离开此处。
襄阳王已经再没力气动弹,坐到地上,喘气道:“出不去的,外头可能已经全是季高的人了,咱们进来的时候就该知道这是条死路。”
白玉堂脸色不似襄阳王那么难看,剑在掌中打了个圈,他将栏杆外的窗户推开,底下密密麻麻,果然已经围满了拿着火把的将士。
白玉堂叹了声气,望着襄阳王,却是笑了一声,“这已不是我与你第一次陷入困境,有五爷在,没人要得了你的命。”
襄阳王疼得越来越厉害,说话都只能算是勉力为止,似乎听出了白玉堂的话外之音,他忍不住咳嗽两声,道:“你想做什么?用你的命掩护我出去?”
下面的将士们人头攒动,领头的便是一脸狼狈也好不到哪去的季高。
季高瞧见白玉堂,恨得咬牙切齿,怒道:“白玉堂!你将王爷安全放回,我可饶你一命!”
襄阳王听见季高的话,不禁有些不解的皱起眉头,“他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白玉堂瞧出一些端倪,仔细打量了底下将士们的打扮,只见他们身上似乎都挂着象征襄阳王府身份的白鹤吊挂,眉宇一动,道:“底下是你的人。”
襄阳王神色一惊,“我的人?”
是了,即使季高知道他不是真正的襄阳王,可赵爵原先的死士们却是不认季高只认赵爵的。
襄阳王大喜过望,如释重负的呼出口气,“我们有救了。”
襄阳王眨了眨沉重的眼皮子,手撑着地勉强站了起来,消瘦的身体走起来还有些摇摇欲倒,待他一到栏杆边,底下的将士果然整齐的眼神一亮。
这批将士是赵爵养在襄阳以备不时之需的忠士,因赵爵一直被季高软禁,带领这批将士的赵峥一直没机会见到襄阳王,这才让季高能够对襄阳王为所欲为。
赵峥见了襄阳王,一时热泪盈眶,激动的恨不得给自己一剑:“恕卑职不力,没保护好王爷!”
季高冷哼一声,“眼下还是先解决了那姓白的贼人,救出王爷要紧。”
季高手里有赵爵的兵符,赵峥不得不听命于他,季高执意要放火箭烧了冲霄楼,是赵峥一直据理力争,不愿伤到襄阳王方才作罢。
赵峥早已看季高不满,“季公子,王爷也在上头,若是执意要杀白玉堂,王爷的安危该当如何?!”
季高虽说一身脏污,头上的血也还未擦净,一举手一投足却是风采十足,“你觉得放了白玉堂,王爷就能无事?”
“愚蠢!”季高挥了挥袖子,“兵符在我手中,你敢不听我的话?”
襄阳王想起之前季高跟他说他交给圣上的兵符是假的,又回忆了一下自己被季高刺毒针时看见的错觉,如果他在幻觉中看见的是曾经赵爵的亲身经历的话,那么………
襄阳王手撑在栏杆上,笑了笑,“季高,你说本王还给圣上的兵符是假的,可知道,其实你手中的,才是假的。”
闻言,季高紧紧咬住了唇,一声不吭,手却快将自己的袖子扯破了,“不可能。”
赵峥不知道襄阳王是假的襄阳王,可季高却知道,襄阳王这番话的意思,无疑是告诉他,当初王爷亲手交给他,让他妥善保管在襄阳的兵符,其实才是假的。
真正的王爷怎么可能骗他呢?
那兵符是王爷郑重其事,亲手递到他手中的。握住兵符的那一瞬间,他甚至可以感受到王爷手心里残留的温度,还有他对他的信任,他对他的……。
唯一一点看重。
可是如今这个襄阳王却说兵符是假的……
难道……。难道王爷从一开始就从未信任过他?
他在王爷心中,到底算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只是一个用来折辱的跳梁小丑么?
襄阳王看季高的神情似乎已经开始陷入了无限的纠结怀疑中,憋了一日的大雪此时一鼓作气的下了起来,瀑布一样自九天飞下,将襄阳王的睫毛都铺成了淡淡的白色,襄阳王叹了声气,“对待自己不喜欢的人,哪怕你的心是真的,对方给你的,也不一定都是真的。”
“因为他从未喜欢过你。”
冬日里的凄清寒冷就淹没在了这一片茫茫的雪色里,季高脚步一晃,伸手掏出怀里捂得滚烫的兵符,雪落在上头,赵峥接过来一看,嘴角残忍的勾了勾,道:“果然是假的。”
“先前因为你是王爷最宠爱的军师,所以我们都未认真查验过兵符的真假,却没想到,原来你一直再拿假的兵符糊弄我们。”
话音一落,季高眼睛瞪大,死命想要抓住身旁的赵峥借以支撑住自己,手指滑过冰冷的盔甲,却什么也没抓住,最终瘫倒在了地上。
第八十九章
赵峥派人拉开一张用绳子编结成的结实大网, 团团围在冲霄楼下, 白玉堂将襄阳王拦腰抱起, 悬空一跃,重重踏在网上,转瞬已经平稳落到了地面。
赵峥只听到自家王爷似乎在空中喊了一声:“这么多人!”
但白玉堂的腿极快, 眨眼蹿出几丈之遥,面如冠玉的脸上还带着笑,“你可以把脸蒙住, 假装他们不认识你。”
襄阳王:“……。”
偏偏他还在白玉堂怀里的时候不断祈祷众人忘记刚刚那一幕,赵峥一个健步上前,声音嘹亮,如雷贯耳:“王爷!您还好吧!”
襄阳王:“……”
好也变成不好了。
锐利的痛还在襄阳王全身流窜, 襄阳王运足了气, 勉强站在众将士面前撑着场。
季高眼前漆黑耳边轰鸣,好半天才重新站起来,扶住额上的伤,冷声道:“即便你有了这些将士,光凭这么点人手,你想闯出襄阳宫, 未免可笑!”
邓车带着众江湖反贼已经赶到, 他们的武功比这些将士要好许多,加上季高自己的侍卫, 襄阳王一众想从襄阳宫里突围出去,也并非易事。
沈仲元伤的不轻, 但也坚持着跟在了邓车的身后。血汩汩流出,沈仲元捂住腹部,喘息着靠近季高道:“季爷,白玉堂放走了颜查散,他知道你将侬智高的妻子囚在何处,他若跑了,侬智高那边恐防会有意外,狄青便要回来了!”
颜查散是他趁着众人都在追杀白玉堂和襄阳王二人时偷偷去放的,不过他却没有让颜查散往开封而逃,而是把颜查散就藏在了襄阳宫里,自己则写了封信飞鸽传书给展昭,告诉他们季高绑架了南蛮侬智高的爱姬,嫁祸给了大宋朝廷,是以侬智高才会突然叛变,拖住狄青。
倘若展昭那边速度够快的话,过不了几日,狄青将军便可联同侬智高一同攻入襄阳,到时候不止襄阳,开封那边季高的联军,也将全军覆没。
季高面色大变,铁青了脸,“那就派人去追!他如今无处可去,定是在往开封的路上。”
季高此时心神大乱,伤处又不断作痛,也来不及细细思考沈仲元话里的真假,直接将大部分江湖里的人都派了出去,只留了一个邓车和沈仲元在。
几天几夜的不停部署,还要时刻想着如何将真正的王爷唤回来,季高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连带着眼睛里也开始出现了红色飞花。
季高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襄阳宫内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全都围靠过来,赵峥不由冷哼一声:“季公子果然心存反意,竟成了个背信弃义的白眼狼。”
季高连与他争论的力气都不再有,劳累便在此时浪潮般涌上他的身体,几乎压得他原本笔直挺拔的背脊就这么弯了下去。
夜色已深,乌云浓浓的流淌下来,压得冲霄楼下清冷肃杀得像极了一片修罗地狱,季高不由低低的叹了口气,“若是你回不来了,我也要拿到你想要的东西。”
皇位,他不会让给这一群人。
那是王爷的。
就算他对他全部辜负,他也不会就此罢手。
季高拢了拢单薄的外衫,向后退了一步,他的人手将襄阳王的人紧紧围在了圈里,只听噗的一声,是刀刃入肉的声音。
沈仲元将剑一下穿透邓车的前胸,拔出剑,季高皱了皱眉,下一刻带着血的剑就已经贴到了他的脖子上:“季爷,还请放王爷一条生路。”
邓车觉得从血液里有冰冷慢慢渗透,下意识的抓紧了沈仲元的衣角,没有温度的指甲将布都抓破,沈仲元笑了一声,挟持着季高半蹲下身子,“没什么好说的,只能对邓兄弟你说一句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