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花]惯性背叛(4)
王祺还有些不乐意,嘟囔了句什么,却还是乖乖张了嘴吃了那口菜,眼角却染了丝丝的笑意,甜的似蜜。
晏暄瞧见了他那副样子,不由地被他逗笑了:“怎么了?笑的跟吃了糖似的。”
王祺斜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两人就着一副碗筷,你一口我一口也不嫌腻歪,很快就把桌上的饭菜吃完了。
宫人们盘子撤下去,门外洪麟求见。
两人姿势亲密,却全无躲避的意思。王祺没提,晏暄自然也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
洪麟进来,脸上还有些苍白,只来得及看了一眼两人,就慌忙低下了头盯着自己的脚面,一五一十地禀报:“殿下,暗杀任大人的凶手已经抓到了。”
任大人是六部的官员,前不久被人发现惨死在家中,王祺就派了健龙卫彻查此事,奈何凶手做的极其隐蔽,这么长时间终于有了点眉目。
“哦?”王祺抬眼看向了健龙卫队长。
洪麟在他的目光下有些紧张,顿了下才道:“是倭寇。”
“倭寇?”王祺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响起,无端让洪麟心里发虚,他的头更低了,:是。”
旁边听了半响的晏暄似笑非笑地看了洪麟一眼,就听王祺让对方退下。
待人退出去后,他一手懒洋洋地搭在上王祺肩膀,细细的按摩着,王祺放松了身体,斜斜地靠在他怀里,过了会儿突然向他说起了子嗣的事。
晏暄手一顿,复又继续手上的动作,“是元朝那边又来人了?”
王祺一脸愁容:“嗯。上次就用这个作借口要求高丽进献了万两黄金和数百美女,这次……恐怕就要直接要求调遣兵力了。”
晏暄眉间的皱纹拧出了细细的纹路,目光在烛火中更显深邃:“不行。绝对不能再动兵力了,连年徭役,百姓已经苦不堪言,今年又遭逢大旱,再把青壮年调走,还让百姓怎么过活?”
王祺沉默了,许久,嘴唇颤抖了下,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王祺脸色难看,从晏暄怀里坐直身子,贴近对方的耳朵,一手掩住唇,轻轻说了几个字。
晏暄听后:“……”
“不行!”他脸色一变,黑沉的都快要滴下水来,两手将王祺的肩膀扶正,直直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双黑眸子眨也不眨,一字一句认真道:“我说,不、行,你、想、也、别、想。”
王祺看着他,眼睛里满是无奈,嘴角却悄悄勾起了一抹浅笑,瞬间而逝,嘟囔着:“就只有这个法子了……”
晏暄想了想:“王后那边?”
王祺叹了口气:“她是个好王后,但我给不了她想要的。如果能给她一个子嗣的话,我……”
晏暄见对方又偷瞄他,不由地笑笑一把捏住了王祺的下巴,低头在对方的唇上亲了一口。
沉吟了会儿,他忽然想起一张俊美的脸:“这个法子……我必定是不肯的。不过那个洪麟么……倒是可以一试。”
“洪麟?”王祺眯了眯眼,低着头想了半天,慢慢摇摇头:“……他终究不是我最信任的人,你的话,我就放——”他的话猛然被打断,突然悬空的身体让他下意识一把搂住了对方的脖子。
“放什么?”晏暄故意掂了掂手上的人,惹的对方瞪了他一眼,他叹了口气,一边往床边走,一边慢悠悠道:“你胆子不小,别人怕你是王,我可不怕。”
王祺被放到床上,他正要趁机翻身下来,没想到被人一把拉住了脚腕,当即回头没好气地道:“放手!”
“不放。”晏暄一手摁住人,另一只手慢悠悠地解开鞋袜。
王祺终于有些脸红,眼神四下乱瞄,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怎能……怎能白|日|宣|- yín -。”
晏暄好险没笑出来,一手把对方鞋袜脱了,上床俯身低头,手掌遮住王祺的眼,贴近身下人的耳旁,声音里含着笑意——
“就让我伺候这一次吧,我的……王。”
2.
黄道吉日,高丽王合房之时。
宫人们放下东西,悄无声息地退下。王后穿着喜服,披发安静地坐在床边。
王祺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偏间,朝着里面紧张地不行的人道:“进去吧。”
洪麟抬起脸,眼睛里满是犹豫和紧张,声音都颤抖起来了:“王……”
王祺挥了挥手,偏过了头:“……好好对她。”
知道这件事情再无挽回的机会,洪麟终于不再挣扎,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来到床边,王后已经只着单衣,洪麟坐在鲜红地床边,沉默了会儿,抖着手去解王后的衣带。
两行清泪从王后眼角滑落而下,她挡住洪麟的手,强作镇定道:“本宫自己来。”
屋外。
听见门内突然响起的一声呻|吟,王祺背着手,身后跟着一行宫人,无人看到的脸上满是愧疚,昏暗的宫墙之下,沉默地慢慢走着。
脚下的路似乎变的无比的漫长,前方看不到一点亮光,就如高丽的未来一般,看不到一点希望。
自己是高丽王又如何?依旧要受制于人。祖父、父亲、兄长,从来没有人逃脱过。
失里是个好妻子,他一直都知道,她应该嫁个好男人,而不是自己。若他不是高丽王,若她不是元朝公主,若他没有遇见那个人,若他……若他和她,都生在安平盛世、平凡人家,这样……她会不会更幸福一点?
王祺心里乱糟糟地想着,忽然自嘲一笑。谁都不能怪,谁也怪不了。
——怪只怪自己,是个无用的君主。
王祺这样冷静而偏执地想着,突如其来的黑暗包裹了他。他感受不到身后宫人们的气息,也听不见他们的脚步声,就像幽灵般,没有生机也没有任何笑容。
每个人都如同空壳般行穿行在这偌大的宫宇中。——自然也包括他。
无形的带着阴冷的锁链从地下慢慢钻出,像冰冷滑腻的毒舌,它们要将他的身体紧紧缠住,绑住他、困住他,它们要让他永远地留在这儿,直到死去。
天上没有星光,地上的人却还是在走。
王祺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冷,他抱住了双臂,却发现真正冰冷的是自己的双手。
忽然,他停下了脚步。
远处,提着宫灯的晏暄静静地等在路口,目光落在对面的墙角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细碎温柔的光晕将他的半个身子照亮,仿佛已站在那里等了很久。
很久。
作者有话要说: 啊剧情好像被我偏向了一个很有颜色的方向呢咳……
王后这个角色呢,其实也是很可怜的,子嗣问题终究不能避开,王这样做站在王后的角度看,确实有点自私和残忍了……←_←
☆、第五章
1.
元朝派来的使臣很快就到了,王祺率百官相迎。
此次来的是王后的胞弟,高丽的“国舅”,长的是浓眉大眼一脸络腮胡,体格强壮声似洪钟,满脸红光。
他身后跟着一行人,个个双手放于身前,下巴微抬傲视底下的众人,国舅站在高台上,大大的帽子遮住了他的前额,扫视了底下的百官一眼,就开始宣读从元朝带来的昭令——
“……子嗣有碍,故立庆源君为储,以系两国友好,高丽王须……”
底下与王后一同跪在最前面的王祺身穿金色正服,头戴金冠,低头听着台上国舅的声音,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身后。
礼部尚书耷拉着眼皮,趁其他人不注意时,悄悄拉了拉前面中堂大人的袖边,用眼神瞟了瞟最前面的王祺,脸上满是犹豫:“大人……”
中堂大人不满的皱了下眉,却还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下子就懂了对方的担忧,随即眯了眯眼露出了一抹颇带深意的笑,压低了声音回他。
“尚书大人担心什么呢?王后至今没有怀上王嗣,元朝的耐心已经快要消磨完了。只要我们拥护庆源君早日登上王座,有大君的照拂,大人的地位,可就不同往日了啊。”
尚书大人脸上神色变幻不停,好一会儿才咬牙下了决定,目光灼灼地盯着中堂:“下官愿意追随大人的脚步,一切就拜托中堂大人了。”
中堂抚了把自己下巴上的胡子,笑而不语。
2.
为元朝使臣特意|CAO|办的宴会如期举行。
乐师们跪坐在角落尽力弹奏着手中的乐器,宫女们穿梭在百官面前的案几前为各位大人们添着酒水。
有官员喝多了,忍不住拉起一旁的宫女走到中间的空地上开始手舞足蹈,越来越多的人一脸醉意地加入进去,不一会儿,中间的空地上就挤满了人。
伴随着乐器演奏的声音,众人们在这一刻似乎忘记了一切的烦恼与忧愁,脸上满是欢笑与迷醉。
纸醉金迷。
高台之上,王祺端坐在座椅上,一双眸子静静地看着底下已然忘乎所以的众人。
老太监站在他身后,低眉垂目。
王后在侍女的服侍下姗姗来迟,王祺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怪罪,反而担心地问:“王后身子好些了吗?”
昨日王后感了风寒,请了御医开了药,却不见好,王祺正要派人再去看看,就听人回禀说健龙卫的洪大人已经亲自给王后送了煎好的忍冬草。
虽说健龙卫有御令可自由出入后宫,但像这样私下偷偷给贵为国母的王后送药,可就有些逾矩了。
王祺暗自微皱了眉,但很快就想到洪麟和王后的那层关系,眼里神色难辨,最后还是恢复如常,当做自己不知道。——无论是出于一开始的那个计划还是对失里的愧疚,在这样的一个特殊的时期,他都只能当作自己不知道。
王后今日有些心事重重,闻言神思不属了一会儿才淡淡一笑,有礼而疏离:“已经差不多好了,有劳殿下忧心。”
王祺颔首“嗯”了声,两人不再说话,个自盯着下面的人想着心事。
今天是个大日子,晏暄却没有在宫里,自然也就无法陪在王祺身边,自从和晏暄商谈了元朝的问题,对方最近似乎开始变得忙碌了起来。
晏暄没有说,王祺也没有问,只是心里多少有点好奇与担心,此时即使坐在高台之上,被无数目光盯着,他也不由自主地走起神来。
底下百官中。
兵部尚书与中堂大人碰了下酒杯,借着饮酒的动作,耳边就听中堂大人的声音淡淡响起:“庆源君那儿已经准备的差不多,就差我们添的这最后一把火了。”
兵部尚书心里一惊,手上的酒杯抖了下,溢出几滴酒液。他惊疑不定地偷偷瞄瞟了眼台上脸色平静的王,声线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中堂大人的意思是?”
中堂大人把玩着手里小巧玲珑的杯子,视线游过前面空地上跳舞的众人,最后落在脸上挂着笑正伸着胳膊与礼部尚书学高丽舞的国舅脸上——
“百官签上名的联合书已经准备好,时机一到,只需呈给王,到时候……哼……就算他不想退位也没有办法了。至于其他的,如果我们有国舅的支持……计划就更加万无一失了。”
兵部尚书抬起眼,就见中堂大人眯起了眼看着不远处地毫无所觉的国舅,高台之上的王不知为何往他们这里轻飘飘扫了一眼。
就像是知道了他们的计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