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空释养娃记(22)
剑灵被他抓在手里,十分不服气:“要不然你就把我塞回噬神剑去!”
“你以为我不敢!”罹天烬转身,十分粗鲁的将他拍在桌上,李马被那重重的一声惊得震了一震,他还担心剑灵会不会被他拍坏了,结果罹天烬一挥手,眼前的宫门便啪的一声关上了。
“……”
李马看了看手里的珠子,反正剑灵随时看得着,到时有空了再给他,李马这样想着,顺手就把珠子揣进了怀里。
很快便有宫人来寻到他,说是樱空释叫他过去。
李马过去的时候,樱空释正拢着手站在雪地里,他现在身体不太好,虽然还不至于怕冷,却总显得比以前更脆弱些。
“释,你去哪了,我去幻影天都不见你。”
樱空释弯着唇笑了笑:“你过来看看,喜不喜欢。”
他指了指旁边,这时李马才看见,他旁边还有一匹四蹄踏雪,鬃毛水滑如缎的小马驹。
“兽马驹!”
李马十分惊喜,这兽马驹是驰氏牧场才有的座骑,数量稀少,多用来供给优秀的凡人守界使者,虽然冰族的战马也很好,但物以稀为贵,李马对这兽马驹心心念念想了很久,就想着等自己长大,能拥有一匹属于自己的兽马驹。
他上前去摸了摸它的头,这匹小小的兽马驹似乎有些认生,躲开他的头,鼻子里冲他重重的喷了一口气。
李马不以为意,这种性格活泼的小马儿,最是有活力。
“释,这是送给我的吗!”
“对,送给你,”樱空释道,“你现在长大了,该有属于自己的座骑,冰族的战马体格太大,不太适合你,这小马驹性格很好,让它陪着你一起长大,以后便会对你更忠心。”
李马很开心,这小马驹个头和他差不多,只比他高上一点儿,李马抱住它的脖子蹭了蹭,小马驹偏了偏头没躲过,便似放弃了,就任他抱着。
“你别躲我,以后你就是我的小马驹,躲什么!”李马拍拍它的脑袋,一翻身上了马,策着它在这雪台上慢慢的遛了一圈,然后骑到樱空释的面前。
他低头看着樱空释,笑意璨然:“释,谢谢你,我很喜欢它!我一定会把它养得很好的。”
“你喜欢就好。”樱空释用手抵住鼻尖,轻轻的咳了一声。
“这里雪地太冷,”李马从马上跳下来,“赶快回去吧,一会儿着凉了。”
“不着急,”樱空释摇摇头,“它还没有名字,给它起个名吧,好让人给它刻铭牌。”
李马看了看它雪白的蹄子:“你看它通体枣红,四蹄雪白,多漂亮,就叫踏雪吧!”
“踏雪……”樱空释重复着这个名字,“疾风……踏雪……”
他突然想起李马以前的座骑,就叫疾风踏雪,那是驰氏马场养出来的第一匹兽马驹。
樱空释突然觉得自己真的老了,疾风踏雪只活了两百多岁便去了,它离开了太多年,若不是今天再一次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他都快忘记了,李马以前最喜欢的座骑,也是驰氏马场的兽马驹。
“疾风踏雪?”李马听见这个名字,眼睛一亮,“这个名字更好,疾驰如风,马蹄踏雪,比我想的更好听。”
“那就叫疾风踏雪好了,”李马笑吟吟道,乌黑的眼睛亮亮的看着他,“释,你说这样可好?”
樱空释有些游离的视线收回来,他看了李马一眼,微微弯唇:“还是叫踏雪吧。”
他语气柔和,却十分坚定,带着不可商量的余地。
这还是李马与他相处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被他拒绝。
“为什么?”李马有些不解。
樱空释缓缓抬眼,也不知看向哪一处,有些失神:“因为……”
他看着眼前纷纷扬扬的大雪,看着那不停晃着脑袋抖落着雪花的兽马驹,想起那年那时,也是这般的场景。
“因为在这世上,总有一些东西,是无法取代的。”
李马不懂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觉得疾风踏雪这个名字要好听多了,又有气势,可是看着樱空释的神情,他张了张嘴,又将快出口的话都咽了回去。
兽马驹的名字只是一个小插曲,很快就被李马抛在脑后,剑灵也没有回来取那颗传影珠,李马将它放在书桌上的抽屉里,时间一长,便很快就将它淡忘了。
日子过得很快,无尘子每日对李马悉心教导,樱空释又给他安排了很多与神界相关的课程,李马虽然是个凡人,却在这些课程中,学到了很多凡人学不到的东西。
比如怎样和力量强大的神族对战,怎样躲避那看似无邂可击的幻术灵力,怎样找到神族的弱点,一击致命。
刃雪城的大雪年复一年,一转眼,李马又过了两次生日,和往年一样,樱空释又在这两年的中秋节后大醉了两次。
李马不知道他为什么总在那一天喝醉,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眉头轻轻皱着,像是凝着永远散不开的郁结。
李马没办法,他越来越觉得樱空释像是一个任性的小孩子,每次樱空释在观雪台喝醉了酒,他都不得不叫侍卫把他搬回去,然而樱空释醉了也不是就死睡不醒,他不让侍卫扶他,每一次都要李马背他回去。
李马十分没好气:“你要我背,还得再等几年,你这么高个子,我怕背了你,咱俩就一起瘫这里。”
樱空释会睁开眼睛迷迷蒙蒙的看他一眼,又道:“不,不让你背,我自己能回去。”
李马只觉得他喝醉了实在是糊涂得不行,前言不搭后语,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好在每年也只有这么一天,过了这一天,樱空释便又成了那个冷冷清清的冰王,像是前一天的事情,都是李马的幻觉。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李马每日读书练武,过得简单又平静,直到有一天无尘子告诉他,打算让他去守界使者的营地里历练。
李马有些吃惊:“师父的意思是,让我去从军?”
“习武之路漫长,更多的是勤加练习,”无尘子摸着胡子道,“师父将能教的都教给了你,心法拳法,刀枪剑戟,十八样兵器,你也都学了个七·八成,以后打算走什么路子,也得你自己去选择。”
“你想当将军,不从军,不实战,便永远都是纸上谈兵,”无尘子道,“若你不想当将军,不去也行,反正我已经和冰王打了招呼,只要你愿意,即刻便可启程。”
无尘子确实已经和樱空释打过招呼,起初樱空释并不同意。
李马年纪太小,才刚刚十四岁,便是以前的李马,也是十八岁才从军,经历了许多的历练和磨砺,又数次在生死关头捡回性命,立下赫赫战功,才当上了威武将军。
军营不仅仅是条件艰苦,更多的是对人心性上的磨砺,战争、鲜血,李马自小在王室长大,樱空释将他保护得很好,他虽然武艺进步得很快,也常常和身边的冰族小孩一起训练和对战,但是真正残酷的的战争,他从来没见过。
他甚至都没有见过鲜血。
“李马现在太小了,他才十四岁,”樱空释听了无尘子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现在放他去军营,早了点。”
“那冰王觉得多大合适?”无尘子道,“十六岁?还是十八岁?”
“总之不是现在,他还是个孩子,战争太残酷了,”樱空释抬眼,看着无尘子道,“我记得你们人界有句话,叫揠苗助长。”
“我们人界还有句话,叫雏鹰折翼,不缀翱翔,”无尘子扬眉道,“不经历挫折和磨砺,怎能成就大器,好男儿志在四方,李马的人生,不应该被禁锢在这冰族王室这片小小天地。”
“而且冰王似乎忘了,在我们人界,男人十六岁可娶妻,到了十八岁,便是你我约定好的,不再干涉他的人生,放他自由。”
“……”
樱空释垂眸,十六岁……如果是神界的娃娃,可能十六岁才刚刚会走路。
时间过得太快了,他总觉得李马还小,十六岁也好,十八岁也罢,他总觉得,战争太残酷,不想让他见识那些黑暗和鲜血。
可是无尘子说得没错,没有经历过挫折和磨练,李马永远都是温室里的花朵,不见识黑暗,他便永远不懂战争残酷。
“还是说,冰王舍不得?”无尘子一针见血,“可是冰王不要忘了,你我之间还有约定,李马现在长大了,他迟早会离开王室,离开你。”
樱空释的手指捏了捏,他轻轻的吸了一口气:“问问李马吧,他自己的人生,由他自己决定。”
李马没有考虑多久,便同意了无尘子的建议。
他想当将军,这个愿望一直没有变过,从小到大,他住在大将军住过的寝宫里,读他读过的书,看他写下的笔记,在他最害怕的时候,是大将军的衣服,陪他度过一个又一个安静得令他不安的夜晚。
他还缠着樱空释给他讲了很多大将军的事情,讲他怎样打仗,怎样用兵,怎样落入敌营,又是怎样化险为夷。
樱空释说,大将军有勇有谋,虽然年少气盛时也会有冲动和不成熟的时候,但他的一腔正气和赤子之心,是很多寻常凡人身上都没有的。
不知不觉中,他从儿时的一句想当将军的随口一言,变成了向着大将军的目标前进,他想当将军,不仅仅是那个职位那个头衔,他更想成为像他那样的人,没有灵力没有幻术,却有着一颗永不畏惧和坚定的心。
樱空释知道了李马的决定后,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道了句我知道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李马长大了,从那个圆滚滚像个肉团子似的小不点,变成了现在身材修长挺拔的少年,他刚来刃雪城时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哭着找娘亲的样子似乎就在昨天,他还曾因为樱空释晚上不肯上床睡觉,便一度以为自己不讨人喜欢。
可是现在他长大了,可以舞枪弄剑,可以策马驰骋,他练就了一身好武艺,已经可以上战场了。
日子怎么就过得这么快呢。
樱空释来到了李马的住处,他进去时,李马正在收拾出门的行装。
他看见樱空释,便招呼他:“释,你坐一会儿,我在收拾东西。”
樱空释默默的点了点头,在旁边坐下来,静静的看他收拾东西。
李马的行装很简单,他虽然长在王宫,其实过得一直很简朴,除了小的时候生活不能自理,后来长大了些,他便不再让宫人伺候,他的衣服也并不华丽,都是人界的棉布制就,因为他说这样穿得舒服。
李马一边收拾衣服一边道:“释,等我走了,这幻影天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樱空释嗯了一声。
“你常常喝冷水,又不按时吃饭,这样对胃不好,”李马将衣服叠起来,放得整整齐齐,“我已经跟艾玛姐姐说过了,按时给你添茶送饭,你到时候别嫌她烦,也别撵她出去。”
“还有你喜欢吃跳跳果,我跟灵儿姐姐说了,让她定时采买,你记得要饭后吃,别空着肚子吃,空着肚子吃凉的也对身体不好。”
樱空释有些恍神,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一直沉浸在失去李马的悲痛之中,忽略了对小李马的看顾。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喝的水不再是冷冰冰的,他饿了的时候,手边随时都有东西吃,他也没怎么想过,这些事情都是谁安排的。
原来李马还这么小,就开始在照顾自己了,自己活了一千多岁,竟然让一个娃娃来替自己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