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好莱坞养龙(74)

　　可在萨米看来，一个高高大大的英俊男人，一天到晚鬼鬼祟祟站在家门口，见面也不说话就是发呆，不管是开门还是开窗，回回都能看见，两个人碰到一起就是干瞪眼，这是什么见鬼的事情？
　　这么耗了大约一周左右，被迈奇的耐心（对龙来说，一周还不够睡一觉的）折服。
　　萨米终于决定说点儿什么了。
　　不管迈奇之前是不是开玩笑，他认为自己有必要重申一个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我没打算结婚，更没打算和你结婚。”
　　迈奇龙特别理解。
　　他满腹心酸地给出一个标准回答：“我懂，你只想屠龙。”
　　瞧瞧！
　　什么是知己？什么是挚友？
　　这就是啊！
　　不等你主动说，他就全都能意会和理解！
　　萨米心满意足，连连点头。
　　然后，他用明显放松的语气接着问：“那你来做什么？最近没工作吗？”
　　“没有……”迈奇回答。
　　“不可能！”萨米愕然：“你前阵子不是很火吗？怎么会没有工作？”
　　迈奇果断甩锅给无辜的经纪人小姐。
　　他说：“布伦达没有给我安排什么工作。”
　　“她怎么能这样？”萨米顿时不高兴了。
　　迈奇还不算太缺德，急忙又加了一句：“我最近也不想工作。”
　　萨米的脸色这才稍有缓和。
　　但他还是有一种‘我的朋友被人欺负了’的不爽感，骨子里的哥们义气再次冒头，大包大揽的性格又一次浮出水面，虽然没有提出让迈奇重新搬回家里来住，却很大哥气派地冲动决定在接下来的样片拍摄中，带着迈奇一起玩。
　　迈奇龙自然不会反对，当场乐颠颠儿地就跟了上去。
　　然后，他遇到了另一头龙，一头黑龙，假的。
　　萨米这次真是雄心壮志地想搞个大场面出来。
　　所以，他联络了以前工作中认识的特效师，试图合作创作出一个大约十多分钟的临时动画短片，内容讲的是，主角驱魔师阿尔比奥尼的一个预知梦——万圣节狂欢的夜晚。
　　街头巷尾挤满人群，还有趁机混迹在人群中的怪物和恶魔，五颜六色的灯光照射着他们，背景是黑黝黝的老旧城市建筑物，明明是欢快的画面，却因为那几个诡异表情的恶魔、怪物，显得整幅画面都鬼气森森、死气沉沉。
　　而唯一没有装扮成怪物，只是做普通人打扮的主角，在人群中，反而像个异类一样。
　　他惊慌失措地在怪物群中拼命穿梭，被惊吓、被恶意地挤来挤去，直到烟花在天空中炸响。
　　之前包围了整座城市的阴影神奇地蠕动起来。
　　然后，一头巨大的黑龙从阴影中成功挣脱，腾空而起，彻底将整座城市都笼罩于身下。
　　动画片什么的暂时还没做好。
　　但出于个人爱好的缘故，龙做好了。
　　萨米很早以前就已经联系道具师搞出了一个不算大，但也不算小的黑龙模型。
　　这头黑龙模型被做得极为狰狞可怕，一嘴长长的獠牙，坚硬的黑色鳞片像是竖起的武器，身躯对人类来说也挺高大了，可能有个四、五米高，一双巨大的红色龙眼仿佛在注视着地面，杀气腾腾。
　　萨米看到这个模型太满意了，兴高采烈、迫不及待地就扑了过去，亲亲抱抱骑一下。
　　在此之前，他还把手机递给迈奇，指挥对方给自己和黑龙拍合照。
　　但问题是……
　　——这和当着我的面出墙有什么区别？
　　虽然是头假龙，没必要计较。
　　但好歹也搞一头红龙啊！为什么是黑龙？
　　迈奇皱着眉头，整头龙的表情都不好了。
　　他一点儿都不想帮萨米拍什么狗屎的合照。
　　这种很亲密的合照如果拍下来，以后被同族的龙看到……
　　啊啊！一定会被群嘲到死吧！！
　　[迈奇你是不是不行啊，为什么你认定的恋人宁可亲一头假龙，都不和你在一起玩？]
　　[天啊！是黑龙，黑龙族的！龙神在上，迈奇你太给我们火龙丢脸了。]
　　[迈奇你到底是不是雄火龙啊？眼睁睁看着恋人对一头黑龙又亲又抱，居然还在一边帮忙拍照？]
　　[啊啊啊！你这个窝囊废龙，你这个火龙族之耻！]
　　“迈奇，拍好没？”
　　这时候，抱着黑龙脖子摆了半天姿势的萨米不耐烦地探头出来喊了一嗓子。
　　未成年小火龙紧紧地握住了手机。
　　他的心情越来越沉重：“To be or not to be，that's a question.”
　　[二]最佳特效迈奇龙
　　在萨米越来越不满的注视中，迈奇龙还是忍辱负重地选择了为他们拍下‘亲密’照。
　　这让他的内心非常煎熬和痛苦，以至于在离开道具师的这间工作室时，频频回首身后，用一双愤怒的双眼，朝着那头假黑龙，发射（并不存在的）死亡光波。
　　萨米误会了他的行为，再次生出知己之感。
　　他拍拍迈奇的肩膀说：“你也舍不得，对吧？我知道你和我一样的，这龙做得真是太棒了！看看那头，看看那翅膀，看看那庞大的身躯，XX（指道具师）真是鬼斧神工，我超爱他的。”
　　——看什么看！
　　——那么丑！那么丑！
　　而且……
　　——你爱道具师！
　　——你爱那头假龙！
　　——可你从来没说过爱我！
　　迈奇龙更痛苦了。
　　他备受刺激，认为自己有必要做一点儿什么，否则，这事从头到尾都太让龙憋屈了。
　　萨米自然是很开心的。
　　因为样片虽然简陋，但选择以万圣节作为背景后，充分地展示出了那些他花费了大量心力设计出的种种怪物、恶魔们生动诡谲的神韵，画面也充满了萨米格里芬式的浓郁个人风格，一个光怪陆离的神奇驱魔师世界，当然，最为出彩的还是始终笼罩在城市上空，仿佛生于黑暗阴影中的巨龙，极具压迫感。
　　“如果这样，还是被拒绝的话，那我也没办法了。”萨米自言自语地说。
　　然后，他不再琢磨这件事，转而把注意力投到一些琐碎的工作上。
　　在《对世界说你好》这部电影成功后，很多合作过的演员发来了‘祝贺电影成功’以及‘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合作’的短信。
　　比如，其中那个超喜欢抱大腿，且抱大腿很成功的沃尔伦几乎是每天一条问候短信。
　　面对这些短信，为了避免显得人太高冷，萨米挑挑拣拣，尽可能地回复着。
　　虽然他不擅长这种社交，可和演员们维持一个良好的关系，无疑会对以后的工作带来一些帮助，所以，还是有必要去做一做的。
　　除此以外，电子邮箱里还积压了一些工作上的邀请。
　　萨米也挑着看了看，绝大多数都不太靠谱，只是看他最近有名气就一窝蜂地凑上来：“唉，没什么有价值的，我似乎该找个助理了，居然这么多垃圾邮件。”
　　然后，是老熟人——克里兄弟。
　　前不久被赶走的两兄弟很不甘心，他们试图和萨米重新建立友好合作关系，一口气送来了二十多个剧本，任由他挑选，还承诺绝对会投资。
　　如果忽略两兄弟之前的无耻行径……
　　单从工作角度来说，他们送来的这二十多个剧本在所有的工作邀请中，质量都算上乘，而且态度也非常好，算是颇具诚意的邀请了。
　　除此以外，这两兄弟还做了一件让萨米颇为吃惊的事。
　　他们前不久将《对世界说你好》这部影片提交给了学院，参加了奥斯卡的评奖。
　　这部电影虽然票房走高。
　　但众所周知的是，奥斯卡对票房高的商业片一向没什么好感。并且，圈子里很多人也不怎么看好这部影片参选，正如那位影评人鲍比汉斯所言，这部片的核心和本质都很肤浅，不值得深思。
　　绝大多数人认为，鲍比汉斯虽然为人刻薄，但说的话还有那么一点儿歪理。如果‘影片最后到了结局，乐队始终不成功’的话，片子深度没准儿会更高一点儿，可成功了，也就变成被拍烂的俗套大圆满结局了。
　　萨米对此嗤之以鼻。
　　他对记者直言不讳地说：“我不认为，在屏幕上带给人希望和梦想是错误的。难道只有那些让观众们痛哭的，才算是好电影吗？”
　　但排除这点儿小问题。
　　克里兄弟的表现实在是让人刮目相看。
　　他们全力公关奥斯卡，花钱一场接一场举办豪华宴会，并在这些宴会上公开播放电影，扩大影片知名度；同时，借着Hello乐队全国巡演的机会，炒作电影热度；之后，表现得就像是某种追击猎物的秃鹫一样，每天徘徊在评委名册的上空，无所不用其极地讨论着：“看看，这人有谁认识？”“我想想，他好像和XX有过合作，我联系XX来帮我们说说话。”
　　这事怎么说呢？
　　营销和运营在现代社会早就不是一个值得让人羞耻的话题了。
　　可是，能做到如克里兄弟这种丝毫不要脸面、死缠烂打的地步，也是很不容易的。
　　换作那些一心只想追逐名利的导演，大概会为两兄弟如此努力的行为而感动不已（毕竟，假如真的得奖，那可是名利双收啊），并愿意什么都配合地一起继续坚持下去，直到真正夺回奥斯卡那座诱人的桂冠。
　　可萨米不同。
　　他也不是清高到不在乎名利了。
　　而是，相比较名利……
　　他更想过的是一种[一点儿钱、一点儿酒、身边还有好朋友，随时上车就能走]的朋克式、酷炫又潇洒的人生。
　　这样一来……
　　克里兄弟的汲汲营营行为，自然就只会让他觉得：不酷，丢脸！
　　但萨米智商常年在线。
　　情感上是这么想的，理智上却又能明白克里兄弟的‘正常人’行为。
　　所以，这事就让他一度很烦恼。
　　最后，他的表现是，既不支持，也不反对。
　　尽管事后，他把自己的行为定义为‘虚伪’。
　　但由于‘我想不到更好的做法，只能听之任之了’。
　　克里兄弟的这一通运营，帮萨米间接打响了名气。
　　这使得他在争取执导《驱魔师》具备了更多的优势，迪士尼公司那边对这位声名远扬、如日中天的新生代导演报以了极大的希望，尤其是高层会议中，前上司诺里斯先生也一直对他积极力挺，数次声称‘萨米就是《驱魔师》最合适的导演’。
　　从这一点儿上来说，明明想和克里兄弟划清界限的萨米，又不得不承了两兄弟的一个人情。
　　只能说，这两兄弟实在太厉害了，一旦沾上，就像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