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者上钩(25)
“因为我根本就不是大萤火虫。”樱桃得意洋洋道,“我是来自于星球之外的流离者,我的用途可大了。”
宣恪感受到樱桃忽明忽暗的光,问道:“它在说什么?”
於夜弦揉揉眼睛:“它说它就是大萤火虫,品种比较独特罢了。”
樱桃:“……”
“萤火虫有我这么多功能吗?”樱桃叔叔生气了。
“萤火虫能照明,你也能。”於夜弦逻辑满分,“所以你也是萤火虫。”
宣恪:“……”不想买了。
“我还能预知未来的,只是现在还不可以,总有一天,我宣樱桃要让你刮目相看。”樱桃小声哔哔,它说不过於夜弦,只能气呼呼地趴回了宣恪的头顶。
樱桃没忘了指路,在空中划出一道雪亮的箭头,宣恪带着於夜弦,继续向白茫茫的雾气中行走。
*
於夜弦不知道自己跟着宣恪后面走了多久,直到他听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下雨了。
地面变得湿滑,宣恪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
黑色管道的表面堆积着一层厚厚的泥土,泥土沾水后格外湿滑,行人若是一不小心,就会坠落进深渊。
荒原中两人都没有雨伞,很快全身的衣服都被大雨淋得湿透了。
“我们要找地方避雨吗?”於夜弦问。
话音未落,他听到了樱桃的一句低骂,与此同时,他们的头顶传来了怪鸟的啸鸣声。
大雨刚至,怪鸟的捕食竟是在此刻开始了。
巧了,几种死法凑一起了。
“你说我俩谁的味道比较好?”於夜弦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对这只鸟来说,宣恪应该比自己好吃,毕竟宣恪年纪小一些,肉质鲜嫩。
“大哥,能把我俩一起吞了吗?”於夜弦抬头冲怪鸟喊话,“这样我俩还能做个伴,死后还有个人跟我吵架,赚了。”
“别贫了,快进去。”宣恪把他推进了一个什么物体中,於夜弦觉得像是飞艇的外壳,他跺跺脚,踩到了坚实的地面。
“那你呢?”他回头问。
宣恪已经走远了。
遇事丝毫不犹豫直接上,是宣恪平日里的风格,可这一次,比以往来得要更为凶险。
怪鸟发出了一声惨叫,显然是宣恪对它动了手。
飞禽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两人的身上都没有枪,於夜弦不知道宣恪打算怎么对付这只怪鸟,他伸手,想要摘下蒙着眼睛的绷带。
暴露身份也好,天生蓝色的眼睛被看见也好, 被宣恪亲手杀死也好,他都不在乎了。
此时此刻,他只想站在宣恪的身边,和他一起面对突如其来的危险。
他的手放在脑后,尝试着解下绷带,宣恪不知从什么地方扑过来,把他推倒在地面上,两手帮他捂住了耳朵,再往后就是爆炸引起的轰鸣和四处飞舞的碎片。
“宣恪,你他妈,为什么参加个年夜宴,身上会带这种杀伤性武器……”
於夜弦的话淹没在爆炸的声浪中,云间海上燃起了火光,很快又归于沉寂。
*
於夜弦是最先醒过来的,头痛欲裂的感觉下,他伸手扯掉了眼前的绷带,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倒扣的飞艇船舱内,外面的雨还没停,冲刷了先前爆炸留下来的痕迹。
胸口有些闷闷的,於夜弦看到了压在自己身上的宣恪。
“宣恪?”於夜弦轻轻拍了拍宣恪的后背,试着叫醒他。
宣恪没有任何的回应。
於夜弦艰难地坐起身,把宣恪扶到一边坐下,手不小心碰到宣恪的脖颈,被宣恪的体温吓了一跳,这才惊觉宣恪发了高烧。
於夜弦愣了愣,两手不自知缓缓下移,放在宣恪的背后,像是想把人牢牢地扣在自己的身边。
他就这么安静地抱了一小会对方,才有些迟疑地松开了手。
雨声淅沥,於夜弦混沌的脑海逐渐有些清明起来。
他承认自己着实有些不知所措了。
直到这个时候,於夜弦才发现自己这段时间里,不知不觉中对宣恪形成的依赖,这种感觉在宣恪受伤后攀升到了顶点,让他的内心深处在恐惧着什么。
“对不起。”他无声地道歉。
对不起,因为顾及间谍和雪靳皇族的身份,拖累你了。
两人的衣服都是湿的,於夜弦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有些手忙脚乱地帮宣恪脱掉了湿透了的上衣,宣恪的腰间还缠着绷带,之前的伤还没好全。
在宣恪的后背上,还有一处致命伤,是怪鸟的爪子撕扯造成的,怵目惊心,於夜弦这才发现,宣恪的伤要比自己的重很多。
於夜弦解开了宣恪腰间的绷带,绷带已经被血染红了,血珠在绷带上一点点沁开,像是末世云间海上疯狂生长的野花。
他隐约看见宣恪的侧腰上,好像有一处纹身,那个图案,看起来像是一株植物。
有些眼熟,但於夜弦一时想不起来它的名字。
宣恪这样严谨到可怕的人,也会在自己的身上留下纹身吗?
那应该是一株有特殊意义的植物吧。
“他还会醒吗?”於夜弦问樱桃。
“说实话,我不知道。”樱桃落在了宣恪的发顶,瞥见了於夜弦的动作,大声阻止道,“圆圆,你想做什么。”
於圆圆从地上捡起了一片尖锐的金属,用衣摆擦了擦,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胳膊上狠狠划了下去:“不是说我们这一族的血可以加快伤口愈合的速度吗,我就试试,刚好验证一下。”
“你确定?”樱桃问,“值得吗?”
於夜弦满不在乎:“死马当活马医吧,传得神乎其神的,就当试试效果吧,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
“若是没用呢?”樱桃不忍心。
“那也没什么。”於夜弦心理素质好,毫无压力,“那就一起死在云间海吧。”
风景甚好,也不孤单。
对他的间谍生涯来说,已经算是很好的结局了。
於夜弦摇摇头,低头将腕上的血含入口中,轻轻扶正了宣恪的身体,吻上了宣恪的唇,把口中的血一点点喂给宣恪,他的动作很轻,像是在亲吻,努力撬开对方的唇舌,把血喂给对方。
几乎没人会喜欢血的味道,宣恪在昏迷中也皱紧了眉头,搭在於夜弦手腕上的手慢慢收紧,按得於夜弦生疼。
於夜弦却没有停下动作,怕是传闻中的效果不好,他喂了很多次,直到自己的脸色更加苍白。
“弟弟,这次你算是把我榨干了啊。”於夜弦抬袖擦去宣恪唇边溢出的血,把宣恪扶回原处。
“你赚了。”
“这是你哥我的初吻。”
第28章
於夜弦有点头晕,扶墙挪了半天愣是没站起来。
“你还好吧。”樱桃有点担心。
“没事,就是有点头晕。”於夜弦站不起来,索性又坐了回去,见宣恪没醒,干脆直接把头靠在了宣恪的肩膀上,“小妖精太厉害了,吸干了圆圆的精气,圆圆现在很虚弱。”
樱桃:“噗。”过分了啊。
樱桃在他面前晃了晃:“为什么你一说话,我就觉得哪里不太对,不要欺负我是外星来的,你不能搞地域歧视,也不能开地图炮,我的智商要比你们人类高出很多。”
“我没有乱说话,我这流失的,这叫男人的精华。”於夜弦坏笑道。
“滚滚滚。”樱桃大怒,“你还没完了,瞧给你嘚瑟的。”
宣恪多不容易,和似敌非友的於夜弦一起掉进了云间海,不仅被於夜弦碰瓷,还得带这个拖油瓶一起走,现在受伤了,还得被於夜弦疯狂地占嘴上的便宜。
樱桃都要看不下去了。
“宣小樱桃。”於夜弦的声音有点微弱。
樱桃应了一声。
“你怎么变成四个了。”於夜弦揉了揉眼睛,“又变成六个了,你别晃来晃去的,我头晕。”
樱桃:“……”看来这孩子是挺晕的。
樱桃担心於夜弦晕过去,想方设法和他聊天:“不可能有四个,虽然我有很多小伙伴,但目前来到你们星球的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我是独一无二的,你要好好珍惜我。”
“你的爸爸妈妈呢?”於夜弦问。
“爸爸妈妈?”樱桃花了不短的时间来理解这两个词,“莫得,我们没有这个说法。”
於夜弦盯着半空中的“四个”樱桃看了半晌,愣是没分出哪个是本尊:“那你出生在哪里?”
“在树上。”樱桃说,“我们的母树会生根发芽,而我就诞生在树上,即便如此,俺也是特别的,毕竟他们都不爱说话的。”
“你还真不是大萤火虫啊。”於夜弦笑了笑,“不过你们都从树上诞生的那一刻,应该像是飞了漫天的萤火吧。”
“你可以这么想象。”樱桃傲娇,“毕竟几乎没有人能看到那时的场景。”
“有点疼。”手腕上的疼痛吸引了於夜弦的注意,他皱眉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他绑绷带的手艺没有宣恪好,伤口还在往外渗血。
“你可以等我爹醒了给你重新包扎一下。”樱桃说,“不过你打算怎么跟他解释你手上的伤口。”
於夜弦:“这有什么难的,就说我眼睛看不见,摔了一跤划的。”
“你说他醒来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嘴里有血腥味。”樱桃提出质疑。
毕竟於夜弦刚才不知道是为了效果好,还是为了多占人家的便宜,快给宣恪喂了个致死量。
当事人现在还虚弱地靠在墙边上,傻乎乎地数天上的四个樱桃。
於夜弦要是没个人看着,迟早把自己浪死。
樱桃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有可能。”於夜弦觉得樱桃说得有理,点头道,“但是没关系,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嘴里有血腥味是正常的。”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低头翻了翻自己的口袋,从口袋里找出了最后一颗水果糖,有点不舍地盯着糖看了一会儿,拨开糖纸,咬住水果糖,喂给了宣恪,像是在留恋最后一颗水果糖的甜味,於夜弦不经意地舔了舔宣恪的下唇。
樱桃看见此情此景,叹了口气:“你就浪吧,总有一天玩脱了,我也只能给你发个光纪念你了。”
“赶紧呸呸呸,说话吉利点。”於夜弦教训道,“重新说。”
樱桃哦了一声:“呸呸呸,恭喜发财,圆圆大吉大利。”
“这还差不多。”於夜弦笑嘻嘻。
毕竟干的是间谍这一行,情报暗杀靠技术,身份保密靠玄学,不迷信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