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鬼话桑麻[系统](129)
可惜红莲教棋子对元一门也不甚了解。
只道,元一门可能在西南一带。
西南?莫非在蜀地?
鬼王大人在心里琢磨。
聂桓微微扬起的嗓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藏舟来看看,这是什么?”
傅藏舟闻声走过去,入目的是一个尚在襁褓里的孩子。
当然不是一般的孩子,以至于仲兄惊叹如斯——
“前日还说笑,展平是牛头,什么时候能来个马面,没想到这就来了?”
展平即是展青青收养的儿子牛头怪。
马面……
便是这襁褓婴儿了。
婴儿被置放在小木盆里,顺水漂流,不用说,是个弃婴。
82.第82章
牛头马面什么的不过是玩笑之言。
显然,这是一个“混血儿”,人类与……马妖结合的产物。
看这孩子如今的状态,瞬时便让人脑补无数个版本恩怨情仇的狗血大戏。
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
管它是怎样的隐情,刚出世的孩子总归是无辜的。
不能放任他不管,好在聂桓极是喜欢孩子,当即自告奋勇表示交由他照顾。
傅藏舟暗暗松了口气,他可不知怎么与小孩子相处,尤其这种小婴儿,轻不得碰不得,需得精心照顾……他连照顾自己都成问题呢!
一段小插曲,没多放在心上。
甚至有关伽罗派后续问题,傅藏舟也没怎么上心。
更关注红莲教教主奇遇过的“天神仙窟”,可惜那位棋子能提供的信息实在有限。
别说是他,对方表示,其教主有心再寻仙窟,然而尝试了几次,海上波涛微茫,几度迷失方向,仙窟没找到也便算了,人差点命丧海上。
说得越是玄乎,傅藏舟就越觉得那劳什子“天神仙窟”一定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
不急。
鬼王大人想,快到桢哥生日了,当天会举办他的冠礼。
冠礼什么他不太上心,在意的是桢哥的生日,去岁彼时两人虽相识了,因为不太熟悉,对方没刻意提过生辰一事,居然硬是错过了。
今年无论如何,得好好陪桢哥过个生日,对方整好三十岁整,三十而立,意义比之往年尤显得几分特殊。
“曾经”错失彼此了千年,鬼王大人无比珍惜现在,与男人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
无论是什么事……
系统也好,任务也罢,哪怕涉及自己的来历身世,重要性远远比不上一个桢哥。
不过,一行人也没立马回京。
纵是距离十一月十四,宿桢的生辰,只有不到二十天,可做事有始有终,伽罗派是宿桢负责剿灭,不是说匪首死了,便高枕无忧。
尚有一堆烂摊子须得好好收拾。
是夜。
傅藏舟躺在红棺里修炼,忽有所觉,下一秒人便出现在别院,聂桓歇憩的地方。
入目是一抹残魂。
没询问对方的来意……残魂太虚弱了,魂体近乎透明,好似一阵风就能将其吹散。
鬼王大人微微眯着眼,打量着残魂好半晌。
千年的修炼,他对生死簿的掌控,准确地说,是勘破生死轮回的能力,早非之前的浅薄。
不说一眼看穿人的前世来生——如果此间有的话——至少说一个人的命运走势,诸如生年卒月,大概能看得出一二。
就如此刻,这一抹亡魂,观其气息,是新死的鬼;
可观其命运,应当早早死了才是;
——此人生前定然有什么奇遇。
再者……
傅藏舟轻哼一声,五指轻轻一抓,一团无形之力从亡魂的心核蓦然飞出;
赤黑、透着隐约一股令人作呕的邪气;
又是邪修吗?
这亡魂倒是有些本事,居然从邪修的手上脱逃了……尽管代价惨重,现如今其意识近乎全无,鬼王大人纵是有心帮他,一时有些无能为力。
既是个冤死的鬼,身为“地官”,不可能当没看到,置之不理吧。
没怎么犹豫,将残魂收入玲珑百纳奁。
将残魂温养个数日,意识兴许便可恢复一二;
届时问清楚冤情,再为其主持公道。
不过……
黑发玄衣的青年,笼罩在浓郁的、暗沉沉的夜色里,周身空气隐约扭曲,犹如水墨化开……
呼吸之间,“墨色”凝聚成一团气雾,气雾又在一瞬朝四方散逸开来。
——实力非同以往了,化雾的“技能效果”理所当然,发生莫大的变化。
燕关一带数个城镇,无人发觉,他们所生活的地方,忽然起了点点薄雾,雾气极是轻薄,肉眼很难留意。
“藏舟?”
聂桓的声音在身后蓦然响起:“这是作甚?”
傅藏舟一心二用,道:“我在看附近有没有邪修的存在。”
“邪修?”聂桓当然知道邪修是什么,疑惑的是,“发生了什么事麽?”
傅藏舟回:“遇到一个被邪修害死的人。”
顿了顿,若有所思:“没弄错的话,他与仲兄捡到的孩子,应当是血缘至亲。”
“‘马面’的父母?”
“很可能。”
“怪不得那孩子被人丢在木盆,顺水漂流……”聂桓十分关心,问,“找到了邪修吗?”顿了顿,“可是我打扰到你了?”
傅藏舟微微摇头:“没有。”
没找到邪修,跟仲兄打扰不打扰没什么关系,极可能是人不在这方圆百余里。
当然也不排除,对方有什么遮掩气息的法宝的可能。
只好将此事暂且搁置。
随意跟仲兄聊了一两句,听对方夸“马面”多乖巧、多可爱;
对此,鬼王大人表示搞不懂,孩子神马的,一个不小心,就哭闹个不止,想想就可怕……反正他不太喜欢跟这样娇嫩而脆弱的存在打交道。
还好还好,他跟桢哥都是男的;
不会有孩子。
至于传宗接代,桢哥不在意,而他本人根本就没必要。
题外话且不提。
没在燕关滞留几日,一行人重新踏上归途;
路过庆州的时候,发生些许意外。
也不能说是意外吧,偶遇了一桩让人不知该唏嘘感慨、抑或扼腕惋惜的“故事”。
事情还从聂桓说起。
严格来说,跟聂桓没关系;
有关系的是他曾经的“未婚妻”。
早先宿桢就跟傅藏舟提过一嘴,仲兄至今记挂着他的“未婚妻”。
倒也不是说什么情深义重、至死不忘,毕竟“未婚妻”在他出事时,实岁也不过十一二,两人私底下交集更是几乎没有,谈什么深情厚谊纯属扯淡。
实在是仲兄心思柔软,觉得自己有负一个女子的青春韶华。
尤其听说,“未婚妻”后来的遭遇……
其尽管被睿宗赐了一桩好婚事,夫家满门英烈,乃世代忠良。
可正因为太过英烈、忠良了,“未婚妻”嫁过去没过几年,丈夫战死沙场,留她一个寡妇苦苦撑着门面,好不容易带大三个孩子。
没想到大儿子与二儿子才及舞象之年,跟他们父亲一样,迫不及待投军了,正赶上昱显两国战事最为吃紧的时候,在一场战役中竟是双双捐躯。
唯余一个小儿子;
没过几年长到十六七岁,同样选择了,跟其父其兄一样的路。
好在,这唯一剩下的儿子几经生死,没重演父兄的悲剧。
聂桓知晓其“未婚妻”堪称悲惨的坎坷人生,难免更添一份自责。
尽管傅藏舟与宿桢皆不认为,仲兄“欠”那位严夫人什么,不过仲兄有心,想关心一下对方如今的生活状况,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
人之常情。
于是在回京的途中,正好路过严家所在的庆州,暂作一番停留,是理之当然的事。
还不待他们刻意打探柯家的事。
——严家在庆州也算一地方豪强,声威赫赫、颇具名气,故而严家发生了什么大事,除非刻意掩饰,否则转眼便会传得街头巷尾、全城百姓皆知了。
傅藏舟一行坐在半开放式的酒楼包厢里,就听着外面议论纷纷,有关严家第三子死于非命的消息。
更令人叹惋的是,年轻的将军死后,其妻悲痛欲绝,自缢殉情了。
留下尚在襁褓的孩子。
哪料祸不单行,严家仅存的命根子被贼人偷走;
孩子丢失,下落不明。
整个严家如今就剩下一位严夫人了。
人们忽而将嗓门压低,纵是庆州百姓对严家一门忠烈分外敬重,可……
难免嘀咕。
严夫人的境遇惨淡让人同情的同时,也惹来一些不好的猜想。
早年夫死,中年儿死,现在连儿媳妇,乃至唯一的孙子也出事了。
无非是“刑克”一套的说法。
在场的众人,多是非人类,耳力非同常人。
将众人的小声言论,尽数听清楚了,不由得皱眉。
尤其是好脾气如聂桓,眼看那些人越扯越过分,难得厉色:“堂堂七尺男儿,不修言行、不问根源、不知事理,个个犹胜长舌愚妇,乱嚼舌根,秽言污语,竟如此触突忠良之门。”
仲兄您这话其实也有些偏见哦,在现代说不准被骂“性别歧视”的。
思维有一瞬发散,傅藏舟见聂桓实在气狠了,便是轻巧地打了个响指……
说话最脏的那几个人“啊”的一声,随后痛呼不已。
聂桓微怔:“藏舟做了甚么?”
鬼王大人轻描淡写道:“不积口德,白长舌头作何用……”
话没说完,适才还气急的仲兄赶紧劝解:“万莫如此,以恶制恶,实不应当。”
傅藏舟摸了摸脸颊:“就让他们舌头长疮罢了,过个几天便可不药而愈。”
哎,不知咋的,经历了那千年的时光,性子一下子变得有些火爆。
聂桓闻言轻舒了一口气,其本性原也不是那么迂腐,语气微冷,口吻竟与宿桢说话的感觉莫名相似:“如此也好,小惩大诫,算是警醒,好叫他们学会口下留德。”
鬼王大人这一手段,让外间有关严家的讨论戛然中止了。
无所谓。
该知道的他们都知道了,那些没营养的说辞不听也罢。
沉吟了几秒,傅藏舟问着身旁的男人:“那位少将军,”故事的当事者之一,所谓死于非命的严家幼子,“可是名叫‘严哲’?”
宿桢对朝廷百官,尤其是一众武将,了如指掌,颔首:“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