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12)

　　很快，他就可以跟莫洛斯光明正大的站在一起，在克鲁托，这个镶了金子一样的学校。从这一刻开始，他正在慢慢的向他靠近。
　　“千秀小姐这次遇到对手了……”本来安静的休息室突然传来一声惊呼，苏豫抬头朝声源看去，一个诺大的荧幕上正在直播着外面各个擂台的赛状。
　　他用目光在数十个板块上搜索着，最终定格在右下角的那一块电子屏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千秀。
　　这一次她并没有画上浓妆，只是淡淡的勾勒了眉毛，苏豫觉得这样的她漂亮多了，五官靓丽，十分优美。而且她今天穿着白色的修身服，长长的卷发变成一条长长的辫子，垂在脑后显得非常干练。
　　苏豫没想到她竟然也会出现在擂台上，看来莫洛斯说的没错，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不过考核，永远只能被克鲁托拒之门外。
　　不过，千秀现在有点狼狈。不仅嘴角青了一大块，鬓角也有散乱。她靠着擂台边界喘息，警惕凶狠的看着对面的人。
　　苏豫把目光移了移，看了对面，巧了，这也是一位熟人，曼迪，那个有着绿宝石眼睛的女孩。
　　“这个女孩子到底什么来头，千秀小姐的格斗技术在男人中都算得上佼佼，她竟然能够把千秀小姐逼到这种地步！”有几个人一直在小声的评论。
　　苏豫抓起座位旁边的耳机和眼镜，将屏幕完全定格到千秀的场景，耳机里清晰的传来另个女人的声音。
　　不过很安静，一直，只有阵阵急促的喘息声。
　　“啊……”曼迪先动，她绷紧拳头疯狂的攻击千秀的侧腹。她看起来毫无章法的乱打一通，但是她够快够狠。千秀也不是好欺负的，她趁曼迪攻击的时候牢牢的钳住她的左手腕，然后往前一扯。
　　曼迪一瞬间失去了重心，千秀看准机会，一脚蹬在曼迪的膝盖上。就算隔着屏幕，苏豫也仿佛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曼迪痛苦的嘶吼出声，受伤的右膝跪在地上，左手手腕外翻，脸上额头的青筋暴起，头发已经半湿。
　　“她看起来快不行了，千秀小姐出手可从来都不会留情，这个女人完蛋了。”
　　“对呀，不过……这个女人也不容小觑，同龄段的女人我还没见过能在千秀小姐手下周旋这么长时间的。”
　　“可惜的是，不管怎样，这个女人都输定了……”
　　“她还没输！”一道不同的声音插进来，苏豫看过去，是一个中长黑发的男孩子，他的皮肤黝黑，浑身都是遒劲的肌肉。他看着屏幕，表情坚毅。
　　“切……等着瞧吧，千秀小姐一定会把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打得满地找牙！”
　　苏豫坐在角落里摇摇头，他跟这个黑头发的男孩子观点倒是一致，曼迪还没输，至少从她碧绿的眼睛里，他只看得到满满的斗志和倔强。
　　“快点认输，再打下去只是浪费时间。”千秀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出声警告。
　　曼迪粗重的喘着气，膝盖骨大概碎了，绵绵密密的痛意从膝盖传过来，一下一下刺激着她的神经。这可恶的纯种女人，力气简直比牛还大，竟然一脚就蹬断了她的骨头！
　　不过她绝对不会输的，曼迪趁着千秀一时间的掉以轻心，快速的抽出被她钳制的左手，双手撑地，一个跟头翻到擂台的另一边。千秀看着她一系列连贯的动作恨得牙痒痒，“该死的，你还想怎么样，要我废了你的另一条腿吗？”
　　曼迪撑着擂台的栏杆让自己借力站起来，她额头上的汗像雨滴一样滚落下来，穿过睫毛掉进眼睛里，生疼，但面上却还是桀骜不逊，“哼，贵族小姐，有本事就来啊。”
　　她轻佻又蔑视的语气轻易地挑起了千秀的怒火，千秀之前对她还算手下留情。这个女人一看就知道并没有进行过系统的战斗训练，一切都还青涩的很，单凭速度和蛮力就想赢她，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
　　既然她这么想找死，她这次可不会再手软了。
　　“你简直找死！”千秀不紧不慢的向她走去，这个女人现在已经断了一条腿，行动能力几乎已经丧失了，她真搞不懂到现在她为什么还不放弃。
　　啪！千秀一拳扣在曼迪的脸上，曼迪下意识偏头，却避之不及。
　　“还笑！”千秀觉得这个女人肯定是疯了，她的脸上青紫一片，高高肿起的嘴角却还挂着碍眼的明艳笑意，就好像是无声的嘲笑。她不自觉的朝她更进一步，狠狠地揪住她的衣领，把她整个人举起来。
　　“贵族小姐，我不会输的，输的那个人，会是你。”曼迪用沾满了血迹的嘴角轻轻地说出这句话，平静，却直击人心。
　　“放屁！”千秀从来没有在公众场合说过脏字，但是这个女人正在一次一次挑战她的底线。她把曼迪举得更高，只要她稍稍用一点力，这个女人就会彻底完蛋。
　　刚才她还在考虑到底要不要这样做，可是这个女人完全不知道收敛。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她下手狠毒。全身的力气集中到一点，然后手腕开始聚力……
　　“千秀小姐！”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刚才千秀压倒性的局面突然开始反转。曼迪看准了她聚力的那一刻，她用完好的左腿在半空中进行干扰，千秀俯身躲避，她趁机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在千秀还没来得及痛呼的时候翻到了她的肩上。
　　千秀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被这个女人扯下来了，曼迪整个人死死地缠在她身上，她只能用双手去拉拽，“死女人，你给我放手！”
　　“我不，贵族小姐，咱们要死一起死。你要你想让我放手，你就……认输啊。”曼迪从千秀背后伸出手，一手掐住她的脖子，一手勒住她的头发，“你看，就算你不认输你也坚持不了多久，何必，浪费我们的时间！”
　　曼迪不动声色的把刚才千秀说的话甩回去，千秀的脸因为缺氧憋得通红，“呵……”她狠狠地出了口气，灰蓝色的眼睛里明明灭灭的闪着微芒。她接着整个人快速的往后仰倒，曼迪没想到她竟然对自己这么狠心，在接近地面的那一刹那她用手撑地极速的闪到一边。
　　千秀却没有像预料之中的那样沉重的倒下，她仅仅用腰部的力量把整个人撑起来，然后一脚把还愣在一边的曼迪踢过半场。接着是一场更加令人眼花缭乱的打斗，外面观战的观众几乎都被她们这一对吸引了，叫好和唏嘘声此起彼伏。
　　“上面命令她们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你们赶快宣布结果！”一个穿着深绿色军装的士兵从最高的观赏台上下来，跑到正在热烈激战的擂台之下。
　　“可是她们还没有分出胜负……”监考官面露难色。
　　士兵一脸严肃，“这是长官的命令，你自己看着办。”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走开了，留下脸色极其难看的监考官。
　　她们两个人争斗的时间已经超过四十分钟，到目前为止两个人竟然半斤八两。特别是曼迪在一条腿失去行动能力的前提下还能和千秀周旋到底已经足见出她的优秀，而且到后半程，两人的体力急剧下降，什么格斗技巧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演变成了一场真正的打架。千秀和曼迪滚在一起，交换着占据上风，谁也不让谁。
　　“比赛结束，千秀胜！”裁判的哨声促不及防的响起，还在缠斗不清的千秀和曼迪同时被这一声尖利的哨响惊住。
　　随后两名医疗人员迅速上场把两人分开，曼迪睁大眼睛看着裁判大喊，“为什么，我还没输！凭什么宣布她胜出！”
　　裁判并不看她，只是又交代了一句，“快点把人抬下去。”
　　“滚开，我还没输……”曼迪推开身边夹着她的两名医护人员，她半伏在地上，冲着千秀大吼，“凭什么你赢，就因为你是贵族吗？！”
　　“狗屁！”千秀厉声反驳。
　　曼迪满眼通红的大笑，说出的话夹杂着深深地寒意，“贵族小姐，那你认为为什么这些人都宣布你赢呢！你们贵族整日宣扬人人平等，可是我们变种人甚至是拉玛主星的平民都得不到一个公平对待的机会，何来平等！”
　　“你闭嘴！”千秀踉踉跄跄的跑过去捂住曼迪的嘴，她这样的话说出去会引起骚乱的。
　　永远不！曼迪轻蔑一笑，一口咬在千秀捂住她嘴角的手上。


第二十一章 ：授勋
　　“请全体新生到广场上集合，请全体新生到广场上集合。”喇叭里传来两道略显粗犷的声音，休息室里的学生快速而有序的从里面走出去。
　　广场上的人不多，只有百来名学生和台上穿着笔挺军装的军人们。升旗台上的蓝白色旗帜飘扬，每个学生的眼睛里都充满了热切憧憬的目光。观众席上的人们在所有比赛结束以后就迅速的离场了，这个授勋仪式只有克鲁托的新生可以参加。
　　主持人说了一大摞关于校规校纪以及类似于军事动员之类的长篇大论。烈日炎炎，但是没有人表现出一丝疲态。苏豫和百名新生站在一起，心中油然而生的是感慨和感激，当然还有对未来的期盼。
　　难以置信，如果没有遇见莫洛斯，他现在会是怎么样？最好的情况就是回到西莫小镇和姆父在一起，要不然就是又跟以为陌生人开展为期三个月的试婚……然后慢慢在感情上变得麻木，成为一个游离在雄性之间的玩偶。
　　可是他是幸运的。
　　好不容易，主持人才把话筒交给克鲁托的现任校长，伯顿·柯西蒂。
　　伯顿是个满头银发的中年男人，他穿着军装，身上的勋章挂满了整个胸膛。他带着墨绿色的军帽，高贵的银发从帽檐处悄悄地露出来。他站在新生的正前方，微微的俯视着下面，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同学们好，我代表克鲁托军事学院欢迎你们，你们都是帝国的精英，从今天开始你们身上将肩负着帝国人民繁荣发展的大任……
　　“此次选拔，我很高兴看到你们身上顽强拼搏的精神，尤其是第46组千秀和曼迪·陈，到最后一刻都不放弃。她们两人的成绩都十分优秀，毫不逊色于你们其中的每一个人，经过学校慎重讨论最终决定，将她们两人同时录取。最后，恭喜大家！希望你们能在克鲁托实现自己的价值，也希望克鲁托能够成就你们！”
　　伯顿放下话筒的那一刻，广场上想起激烈的的掌声，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亲眼目睹了那场对决。曼迪最后的话成功的激起了民愤，没有丝毫理由的当着大众宣布单方面获胜，而且胜的那一方还是一位纯种贵族！
　　那场缠斗的最后，以两个人的同时倒地而告终。停靠在一边的救护车早已待命，只等着两个倔强的女人站不起来就往医院里送。
　　两个都录，这是再好不过的结果。
　　“欢迎你，苏豫！”伯顿把枫杨树叶形状的校徽戴在苏豫的胸前，并且在旁边配上一块铜色的骑士勋章。
　　“谢谢。”苏豫和伯顿握手，走到一边。
　　等全部的同学都授勋完毕，广场上响起了拉玛帝国的国歌，所有人站在白蓝相间的国旗之下，苏豫的眼睛里引起了热泪。这是他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自己是这个国家的成员而不是卑贱的奴仆。
　　拉玛帝国的国歌准确来说是一首波澜壮阔的战曲，他是在宇宙战争时期由伟大的作词家纳什所作，为了纪念远方战死在他乡的战士并且鼓舞人们一直向前。
　　仪式完毕，苏豫随着人潮涌出了广场，跟往常一样，他一眼就发现了莫洛斯，他总是能让他第一眼就看到他。他站在路边的槐树下，秋季，树叶凋零，他却挺拔如初。
　　苏豫走到他面前，像小孩子一样直接扑进他怀里，深深地嗅着莫洛斯身上好闻的不知名花香，“莫洛斯，我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