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嗷呜大魔王(5)
“路老师,我怎么办?”蓝启明直接问。
他今年二十四岁,大学毕业就来了Forest,经过一年多的努力才顺利升到了路屿森的专属助理。
说是助理,其实和学徒是差不多了。
虽然拍摄上的、生活上的,许多杂事都由他做,但是跟着技术顶尖,国际上也很有名气的路屿森,真的能学到不少的东西,是个旁人羡慕都来不及的职位。
室内的笑声一下子静了下来。
蓝启明是认真的。
他的手在微微发抖,僵硬的嗓音里听得出晴天霹雳的味道。
阮眠刚才答应得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鸠占鹊巢了。
他不知所措,蓝启明却没看他,直直地看着路屿森。
路屿森笑意不减:“你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这和你又不冲突。”
这是蓝启明还是助理,而阮眠只是额外增加的意思。
没人打趣蓝启明“有人替你分担”之类的话,倒不是见风使舵,实在是他人缘不好。
这个圈子里有才的人很多,蓝启明算是其中一位,圈子里的优胜劣汰以及残酷竞争他都看得分明。他是一个有上进心的人,如果他只是去做个普通的摄影师或者开一家工作室,相信会收入不菲,可是他想往上爬。
爬到顶尖的位置去看一看。
没有人调笑他,是因为他太认真了。
阮眠脸色发红,自己这个走后门来的凭什么在别人的位置上分一杯羹?
不过来都来了,他也想要做好,他也会做好自己的工作。
“你、你好。”阮眠伸出手,“我、我叫、叫阮眠。请,多指教。”
他都尽量不结巴了,天知道他鼓起了多大的勇气。
而蓝启明看了他一眼,放下咖啡就走了,竟然无视了阮眠伸出的手。
室内安静得可怕。
“在我面前怎么都是小孩?算了,允许他闹一次脾气。”路屿森敲了敲桌子,“来开会。A组,上次甲方要求的商业写真你们出的篓子太大,现在我没办法给你们擦屁股。你们有没有写好罪己书?”
阮眠也学着大家,随便找个空地板坐了。
众人正色。
路屿森喝了一口蓝启明端来的咖啡,皱起眉头,想来是不好喝。
蓝启明作为贴身助理,泡咖啡的水准受情绪波动,大失水准!
路屿森一边把咖啡往墙角那盆虎尾兰里面倒,一边说:“失算了,我已经尽量最后一个告诉他,他竟然还是在我的咖啡里下了毒。”
许书书冷道:“怎么没毒死你。提醒你一下路老师,这个月你的绿植额度已经扣光了。”
被荼毒的虎尾兰瑟瑟发抖。
路屿森无所谓地抬起下巴朝阮眠的方向扬了扬:“不要紧,扣我家小朋友的。”
众人:“……”
这场会开了一个多小时,阮眠听得云里雾里。
不过工作起来的路屿森完全没有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即使偶尔还是会妙语连珠,也没有人敢笑。
阮眠只知道甲方是个上市公司,这次拍摄的都是高层形象照以及集团核心形象照,拍摄的策划出了问题,对方震怒。这次不仅仅要重拍,A组的摄影师包括后期,每一个人都要扣工资。
没人有怨言。
散会后大家各自去做事,阮眠被许书书叫走了。
“来,这里,咖啡机会用吗?”许书书把他带到茶水间,“路屿森脑细胞可能只有一个。他高兴的时候爱喝甜的,不高兴的时候就爱喝点苦的。刚才蓝启明做的摩卡。”
阮眠惊讶,摩卡是甜的,路屿森把咖啡都倒了,证明他其实不高兴?
他明明看见路屿森脸上是有笑意的。
许书书能看得出来路屿森是因为什么事情忽然生气。
那人护短。
阮眠无所察觉,他不会用咖啡机,还低着头老老实实在那儿研究。
许书书没时间教他,把自己的助理阿云叫了过来教。
走之前许书书提醒:“现在做了就自己喝,喝不完就倒掉。今天没事不要进他的办公室。”
阮眠现在成了助理,以为终于有了正当工作事项:“啊?”
许书书说:“他四天跑了两个国家,现在多半要睡一觉。他睡觉的时候我劝你当没有这个人比较好。行了,好好干,我看好你。”
阮眠点点头,下意识回头看办公室。
路屿森果然又在揉太阳穴,一边揉一边倒向棕色软皮长沙发,才躺了一秒,又立刻翻身趴着,顺便暴躁地用抱枕捂住了头。
看起来已经困到了崩溃的边缘。
**
晚上八点多,许总监提前放话不准加班,最后一批人都走了。
四楼办公室里,只剩下阮眠和路屿森两个人。
原因无它——路屿森还在睡觉。
阮眠能看见他睡得很不安稳,因为个子太高的缘故,一米八的软皮长沙发对他来说依旧逼仄,脚都伸在外面。好在沙发够宽,倒也不至于摔下来。
到处的灯都关掉了,只剩阮眠桌上一盏灯还亮着。
这张桌子是下午安排给他的,干干净净,除了一些Forest的宣传图和路屿森的作品集,暂时什么也没有。
Forest不仅名字有森林的含义,整幢楼都被绿色藤蔓包裹,办公区也犹如一个小森林。每个人每个月都有两盆绿植名额,养不下了就可以带回家。阮眠领到了第一盆,他选择了一盆多肉,长得像熊掌的模样,肉呼呼的很可爱。
“不好意思。”路屿森终于走出了办公室,“睡过了头。”
阮眠赶紧摇头:“没、没关系的。”
路屿森睡眼惺忪,有一只眼睛还睁不开,头发翘起来一缕,领口大开的正装衬衫也变得皱巴巴的。
即使这样,他却仍旧英俊不减,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那迷人的雄性荷尔蒙。
然后,这位迷人的男性很没形象地打了个呵欠。
“下次不会了。”路屿森眼角分泌出生理性泪水,眼下一片黑影,“饿不饿?”
阮眠又再次摇头:“不、不饿。”
路屿森揉一把他的头发:“小屁孩儿装什么懂事?”
阮眠的头发松软极了,路屿森觉得手感很好,忍不住又撸了一把:“烫头发了?”
莫名其妙就被一个不太熟的男人、一个顶头上司当成宠物撸的阮眠:“我、有一点,自来、自来卷。”
“自带绵羊手感。”路屿森继续撸,“冬天到了就得剪毛……”
“今天没、没洗头!”阮眠忍不住喊。
他一向内向,能亲近的人很少,所以很不喜欢被不熟的人触碰。
何况男人头,女人腰,都是摸不得的地方。
阮眠想躲,但是又不好意思。
人家都让自己白吃白住了,还让自己进公司来,当当绵羊怎么了?
“还是只不爱干净的绵羊。”路屿森笑,“我记得你小时候也成天光着脚疯跑,一个人冲到草地里去跳,浑身都是泥,实力COS小猪佩奇。”
现在已经十八岁,实际上很爱干净的阮眠:“……”
这人就他六七岁那年见过他,他现在早就不爱去草地里跳了。
二十八岁路屿森收回手,莫名觉得刚才那句话有哪里不对,怎么充满了老年人的回忆口吻?!还小猪佩奇?!
一定是这小屁孩太奶了。
他感叹,真是好久没真心实意地哄过小孩子了。
自诩为监护人的路屿森又打了个呵欠:“走吧,哥带你去吃饭。”
作为万恶的资本主义者,路屿森没有压榨员工的习惯。这个点吴哥也下班了,他们来到地下停车场,属于路屿森的一排车静静的停在哪里。
第一次看见这些车的时候,吴哥对阮眠说:“路先生爱车,看见喜欢的就买,好几辆都没怎么开过——哦,那一辆比较常开,你哥哥送的。”
此时路屿森径自选择了那辆阮春送的法拉利。
嚣张跋扈的红色,像是阮春的性格。
“会开车吗?”路屿森问。
阮眠摇头。
路屿森想在车上打盹的梦想显然破灭了。
等阮眠也上了车,他才无奈地说:“那只好老司机开了,系好安全带,我们去飙车。”
然后这个急需补眠的人居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花一个小时慢腾腾地穿越半个城市,大费周章的带阮眠到城市的边缘……一人吃了一碗杂酱面,还加了两个卤蛋。
“啊。人生。”路屿森坐在和自己气质格格不入的路边摊感叹,“不过是一双筷子两个蛋,100分。”
阮眠看了一眼。
哪有人的100分是那样摆的?!
那人故意把筷子竖放在碗中央,卤蛋放在筷子两边,呼之欲出的画面感一言难尽。
“……”
阮眠低头乖乖吃自己的面,装作什么也看不懂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有些小可爱要疑惑送朋友跑车的阮春,让弟弟坐大巴了。
不用担心哈,阮春是活生生的护弟狂魔。
路屿森:嗯,筷子加两个蛋,100昏啊。
阮眠:我就配合你我看不懂。
路屿森(忽然说唱):YO,这操蛋的人生,YO!
阮眠:……哥哥我想回家。
第6章
早晨,两人打了个照面,俱是一愣。
阮眠的老年人作息没办法改变,早上六点四十准时醒来开始给自己做早饭,熬一点养生粥,像爷爷做的那样放点枸杞和红枣,软软的、糯糯的,喝下去一碗一整个上午胃部都会很舒服。
应阿姨自从知道他的作息之后,除了每天上午会买来新鲜的食材,一般都不会再过来了。
等阮眠洗漱完毕,粥也就煮开了,他拿了个小勺子在锅里搅啊搅的防止黏锅。
这不算太大的响声,还是影响了某个睡眠极其不好的人。
路屿森则是到了凌晨才睡着。
他睡得很浅,被楼下的声音吵醒后整个人都很低气压。
一路走到厨房,语气不太好:“阿姨,你——”
还穿着睡衣的阮眠回过头一怔,然后飞快的别开了眼睛。
大清早的,就这么赤鸡的吗?!
阮眠脸颊发热。
刚醒来的路屿森只穿了一条棉麻材质的睡裤,上身赤-裸,宽阔的肩膀和六块整齐的腹肌沟壑分明,呈倒三角状,诱人的人鱼线一直蔓延到裤头下面去。
属于成熟男人的身体散发着犹如油画般的魅力。
路屿森头发乱糟糟的,满脸都是睡意,左脸还有一道压出来的红印,混沌的大脑在看到厨房里出现个白皙皮肤的、穿着小熊睡衣的少年才渐渐清醒。
不是家政应阿姨。
他这时才想起来家里多了一个人,阮春的弟弟阮眠。
阮眠也是一样的。
他也忘了路屿森已经回来了,前几天在这个家过得太潇洒,导致他都忘了还有一个主人的存在。
路屿森话说到一半硬生生顿住,额间隐约有黑线:“小朋友,你是不是醒得太早了?”
这朵祖国的花朵怎么不到中午就开花了?!
阮眠关了炉子的火,耳根还红着。
想象一下要是一个直男冷不防看见波霸女神,多半还会流鼻血呢!
他算是自制力非常强了。
“对、对不起,吵、吵到,你了。”阮眠结结巴巴的道歉,他其实很无辜。
路屿森叹口气:“算了。你在做什么?”
阮眠道:“粥。”
路屿森说:“够吃吗?我去洗漱,你盛一点我尝尝?”